书城古言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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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到头

毕竟还是有情义的,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夜烨还是不想杀顾合,当初决定杀落弋已经铸成大错,让她伤心离自己而去,到头来还是自己的荒唐,没有查清楚真相,杀她双亲已经让她悲痛欲绝,最后还要让她这样逃离。夜烨想起来就觉得万分愧疚,终究还是守不住自己爱的人。

被发往冷月宫的顾合和妈娘,从此无人过问,顾合得宠时,达官贵人前来巴结的人不少,一旦被贬到这样的地方,再无人问津。

顾合看着空无一人的宫殿,这里曾经是那个女人住过的地方,也曾经是自己孩子流产的地方,如今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也轮到自己来这里了。顾合心如死灰,来了这里,就算是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他的恩情到了尽头。

顾合悲从中来,我即使再可恶,还不是为了你,我做了这么多,哪一件不是因为你。从七岁开始,我的心就属于你一个人,我可以矢志不渝,可是你呢,为什么要变心,在落弋出现之后,就将自己置之度外。顾合嚎啕大哭,双手掩面颤抖,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爱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给我机会。

妈娘见顾合如此难过,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这里也为未尝不好,妈娘倒希望,我的合儿在这后宫之中平平安安,得到越多,失去也就越多。”顾合止不住哭泣,“你是不会明白的,你恨男人,所以这么说,你没有挚爱的人,所以说得这么轻巧,要是你也有挚爱的人,你就知道被他抛弃是多么的痛苦了。”

妈娘叹口气,“孩子,本来这个秘密我想让自己带到黄土中去,从前为了你的前途,我不曾透露半句,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在这冷宫中,没有人会管我们的死活,除了我们自己,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哪怕有一天妈娘不在了。”顾合不明白妈娘话中的意思,什么样的秘密让妈娘保守至今,连自己都不知道。

妈娘长叹一声,“孩子,小时候你总是问我,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我总是不告诉你。给你讲你是孤儿,是我捡回来的。这么多年来,我并不打算告诉你,其实,孩子,我就是你的娘亲,你是我的孩子。”顾合不敢相信,什么,妈娘竟然是自己的亲娘,虽然说自己早已把她当亲人对待,但是她竟然真的就是自己的娘亲,事情来得太突然,顾合有点不知所措。

“什么,你说什么,你就是我的娘亲,你不是说我是孤儿吗,你不是说我是捡回来的吗?”顾合不敢相信妈娘竟然骗了自己那么多年,顾合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原来自己的娘亲一直就在身边。

妈娘神情黯然,“你的父亲从来没有来看过你,就因为你不是男婴,不能继承家业,那个狠心的男子就将我们娘俩抛弃。我想这也是因果报应,你我将你腹中的女婴流产,也是报应吧。当年我为情伤透了心,独自毁容远走他乡,发誓一定要让世间贪恋美色的男子付出代价,所以才有了望月楼。我怕你在人们的流言蜚语中长大,所以不告诉你真实身份,更怕你恨我,恨我给了你这样的一个人生。”

顾合才知道原来妈娘和自己都是被抛弃的人,可是妈娘并没有放弃自己,还生下来自己,顾合明白那种感受,就像现在的自己后悔让腹中的小孩子流产一样。妈娘问顾合,“你恨我吗,恨我给你一个这样的出生?”

顾合摇摇头,“从前我认为自己是来这世上被人看笑话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有爹和娘亲的。只可恨负心人毁了你的一生,若不是你,我恐怕活不到今天,我不怨你。”顾合想,现在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妈娘,再怎么怨恨也恨不起来了。

妈娘听顾合说不恨自己,顿时心中多年来的阴霾烟消云散,“孩子,你需要知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就像你为了夜烨不惜一切,妈娘为了你,竟然为你谋划除掉陆落弋的点子,妈娘十分后悔自己的做法。所以,现在这样,妈娘已经很满足了。

顾合在心里想,自己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娘亲,好在那天念在往日情分上,书信一封给妈娘要她出逃,这份信代表的是顾合的良心未泯,既是事情败露的契机,也是如今妈娘还留在自己身边的幸运,果然如妈娘所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处置了顾合之后,夜烨的心里始终放不下落弋,每次经过陵安宫,萧条冷落的样子都会让夜烨想起落弋在的时候,陵安宫一直都是热闹的样子。逐日的思念让夜烨寝食难安,人都是这样,总是要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

夜烨派人出宫打探落弋的下落,牵挂落弋腹中的孩子,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自己竟然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要是早知如此,绝不会这样的伤害她的心。

经过长途跋涉,不知道行过了多少的路,趟过了多少的河,直到高山下,流水下的桃花村呈现在三人面前的时候,君洛一行人才安下心来。桃花村果然名副其实,山间溪头开满了桃花,遥遥的一片片,看起来就像是少女才上的胭脂,世外桃源一般祥和安宁的氛围,甚至还有鸟雀鸡犬啼叫的声音。落弋第一眼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里,果然是远离尘嚣的人间仙境,在这里安顿下来,未尝不是件好事。

采菊南山下的安逸,让三个人都对这里充满了好感,这里真像是诗人笔下的桃花源一般。

君洛和落弋都下马来,三个人牵着马儿缓缓地走进桃花村中,悠悠地打量起这个地方来。桃花村的布局呈圆形状,中心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围着泉水的是居住的村落。小孩子们正在村子的道路上嬉戏打闹,欢快的玩耍。这里完全没有俗世的感觉,像极了幻想中的美好世界。

落弋使劲吸一吸新鲜的空气,好久没有在这样的阳光下舒服地晒晒日光了。从前君洛总是带自己到鹳山的村落中去玩耍,这里倒是又几分像是鹳山的模样。君洛看出来落弋很是喜欢这里,自己也满是舒心,三个人从此在这里住下来,不问尘世,也算是好的归宿了。

“快看,那边有奇怪打扮的人。”村中玩耍的小男孩杜云发现了君洛三人,好奇地指给同伴看,这里的小孩子从来没有出过村,没想到会有外人进来,而且他们的打扮与村中的大人都不相同。尤其是那两个大姐姐的衣物,华美漂亮,长得也好看极了。小孩子立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落弋他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呀,为什么你们穿着奇怪的衣服?”一连串的疑问让落弋三人招架不住,但是又觉得小孩子实在是可爱。

落弋蹲下身来,捏捏其中一个孩子的小脸蛋,“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远到你无法想象。”小孩子的脸蛋被落弋捏得泛起红晕,“比雪大夫来的地方还要远吗?”落弋不知道他说得雪大夫是谁,“雪大夫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

“嗯,雪大夫很久以前一个人住在这里,很久以前一个人来到这了之后,雪大夫就留下来了,和你们一样,我问雪大夫,你为什么留在这里,雪大夫说他喜欢这里的桃花。”

君洛听到小孩子的话,猜到小孩子口中的雪大夫应该就是雪臣了吧,“那你知道雪大夫是什么人吗?”小孩子回答落弋道,“听大人们说,雪大夫以前在一个叫京都的地方居住,他们家的房子很大很大,比这个村子还大,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雪大夫就来了这里。”

“杜云,带着弟弟妹妹们到别处去玩。”一个温柔威严的男子声传来,叫杜云的小孩子哦了一声,不情愿地带着其他围住君洛三人的小孩子离开了。

君洛看见来人正是雪臣,虽然穿着的是粗布麻衣,长发垂肩,衣袂飘飘的感觉,但依然掩藏不住雪臣与众不同的气质来,“好久不见,雪臣,我来了。”君洛抱拳,见到雪臣就像见到了知己好友一般亲切。

雪臣拱拱手,“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我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不知道你们几时到达,今日终于盼到你们来了。”雪臣微笑着说道,好看的模样如春风沐雨一般舒心。

君洛向雪臣介绍落弋和落雨,“这是在信中同你提及的,落弋和落雨,此番前来投靠你,恐怕是要劳烦你一些日子了。”雪臣一一点头问好,礼貌地打量起二位姑娘来。看起来年龄稍小,身子发福的,想必就是君洛在信中提及的当今皇后了,果然是娇俏可人的模样,虽然衣着华美,眼里却流露出孩子气的可爱来。站在君洛左侧的想必就是提及的落雨了,雪臣与落雨四目相对,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么好看清纯的女子,眉清目秀,温良贤淑的模样,雪臣对落雨一见倾心。落雨打量眼前的雪臣,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神一般超凡脱俗,难怪会留在这里不复出焉,他好像本来就不属于尘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