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20位民国文化大师的阅世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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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评社会--东来西去人情薄(2)

——夏丏尊《论单方面的自由离婚》

广告为招徕顾客之良法。往往有同一商品,同一实价。善用广告者昌,不善用广告者亡,是固事实之不可掩者。虽廉其价,美其物,匪假力于广告。反是,以广告为主位,虽无特别之廉价,珍异之物品,然能夸大言于报纸,植绘板于通衢,昼则金鼓喧阗,夜则电光炫耀。及夫顾客偕来,叮咛酬应,始啜以佳茗,继赠以彩券。选择不厌,退换不拒,其商业未有不繁昌者。

广告之重要有如此。然广告之方法,以何者为最适切欤?今大别之为三:曰货币广告;曰邮票广告;曰新闻杂志广告。

——李叔同《广告丛谈》

上海是一条狗,当你站在黄浦滩闭目一想,你也许会觉得横在面前是一条恶狗。狗可以代表现实的黑暗,在上海这现实的黑暗使你步步惊心,真仿佛一条疯狗跟在背后一样。北平却是一只猫。它代表灵魂的堕落。北平这地方有一种霉气,使人们百事废弛,最好什么也不想,也不干了,只是这么蹲着呆呆地过日子。真是一只大猫将个个人的灵魂都打上黑印,万劫不复了。

若使我们睁大眼睛,我们可以看出世界是给猫狗平分了。现实的黑暗和灵魂的堕落霸占了一切。我愿意这片大地是个绝无人烟的荒凉世界,我又愿意我从来就未曾来到世界过。这当然只是个黄金的幻梦。

——梁遇春《猫狗》

中国近来也很盛行用小说笔法来写历史。那一班《吴佩孚演义》等等当然可以不必论,就是所谓哄动一时的佳作,像杨尘因的《新华春梦记》,大笑的《留芳记》,也无非是摭拾许多轶事话柄,作者对于所描写的人物总没有作什么深刻的心理研究,所以念完后我们不能够有个明了的概念,这些书也只是哄动一时就算了。再看一看比较好一点记载像《清官二年记》,《乾隆英使觐见记》、《慈禧写照记》、《李鸿章游俄日记》等等都是外国人写的,实在有些惭愧,希望国人丢开笔记式的记载,多读些当代的传记,多做些研究性格的工夫。

——梁遇春《新传记文学谈》

中国社会自文明初发出曙光。即约当商盘庚时起,便进人了奴隶制度的阶段,这个制度渐次发展,在西周达到它的全盛期,到春秋中叶便成强弩之末了,所以我们可以概括的说,从盘庚到孔子,是我们历史上的奴隶社会期。但就在孔子面前,历史已经在剧烈的变革着,转向到另一个时代?孔子一派人大声急呼,企图阻止这一变革,然而无效。历史仍旧进行着,直至秦汉统一,变革的过程完毕了,这才需要暂时休息一下。趁着这个当儿,孔子的后学们,以董仲舒为代表,便将孔子的理想,略加修正,居然给实现了。在长时期变革过程的疲惫后,这是一帖理想的安眠药,因为这安眠药的魔力,中国社会便一觉睡了两千年,直到孙中山先生才醒转一次。孔子的理想既是恢复奴隶社会的秩序,而董仲舒是将这理想略加修正后,正式实现了,那么,中国社会,从董仲舒到中山先生这段悠长的期间,便无妨称为一个变相的奴隶社会。

——闻一多《什么是儒家--中国士大夫研究之一》

一个深夜,在大西门外的道上,和一位盟国军官狭路相逢,于是攀谈起来了。他问我这战争几时能完,我说:“这还得问你。”

“好罢!”他爽快的答道,“战争几时开始,便几时完结。”事后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只要他们真正开始反攻,日本是不值一击的。一个美国人,他当然有资格夸下这海口。但是我,一个中国人,尤其当着一个美国人面前,谈起战争,怎么能不心虚呢?我当时误会了他的意思,但我是爱说实话的。反正人家不是傻子,咱们的底细,人家心里早已是雪亮的,与其欲盖弥彰,倒不如自己先认了,所以我的答话是“战争几时开始?你们不是早已开始了吗?没开始的只是我们。”

对了,你敢说我们是在打仗吗?就眼前的事例说,一面是被吸完血的xx编成“行尸”的行列,前仆后继的倒毙在街心,一面是“琳琅满目”,“盛况空前”的画展,你能说这不是一面在“奸污”战争,一面在逃避战争吗?如果是真实而纯洁的战争,就不怕被正视,不,我们还要用钟爱的心情端详它,抚摩它,用骄傲的嗓音讴歌它。惟其战争是因被“奸污”而变成一个腐烂的,臭恶的现实,所以你就不能不闭上眼睛,掩着鼻子,赶紧逃过,逃的愈远愈好,逃到“云烟满纸”的林泉丘壑里,逃到“气韵生动”的仕女前……反之,逃得愈远,心境愈有安顿,也愈可以放心大胆让双手去制造血腥的事实。

——闻一多《画展》

冯至的名字,我一直忘记提到,现在补进新诗作者,我不敢讲都知道(那康白情,刘半农,程鹤西的单子),不过我作文品评过的各人,我对他们的作品,发表过什么言语,我都负责。我有这么一句申明,是怕读者见我只论及这些人,便以为此外便没有别个了。4新诗选》之不可出,这也是个原故。王以仁自杀事同刘梦苇的病死也有点像:刘也是失恋。刘肺病是起于认识女子前还是后,这很值得研究。这两件案子,我觉得都不能推到女子身上;刘王实在是一种为荒谬学说的牺牲。即使承认恋爱是人生的最大事,也不限定要结婚,他们两个把结婚看得这般重大,还是旧思想在内作怪,恋爱其实不过是人生当中一种有力的工具;那么工作是什么呢?最玩世的人说是生后嗣。其实呢,这工作是人类的进化。文人不单靠恋爱为工具,恋爱并且成了他或她的一种材料;所以文人最好不要结婚。中国现在谋生既难,结婚又是一世的合同,文人更不可结婚。

中国社交简直可以说是没有,男女连见面的时候都少,更不用说选择了。我相信王以仁如能多认识些女朋友,这悲剧一定不会发生。社交没有,便有手淫,同性爱,娼妓等等不自然的事情代之而起;或者斫丧民性,或者传播性病。这方面,如若没有大改变,中华民族的前途便不堪过问了。

——朱湘《寄赵景深》

美国任是什么广告,里面都有性的暗示,这大概是广告心理学的学者研究出来的。回到娼妓问题上,我并不是说娼妓制度比结婚制度好,我是说狎娼并不像平常想的那样坏,结婚也不像平常想的那样好。在性之满足与调剂这一个问题不曾解决之前,娼妓制度是很难取消的。中国人为了结婚前后都不曾得性的正当发展与调剂,去妓院,外国人为了受经济压迫,去寻“暗马”。性这问题,像别的各种问题一样,极其复杂。加以大家闭口不谈,偏见又最深,要解决实在难到万分。难解决就不去解决了吗?我们要是情愿作众人,那就没有话讲,要是不肯,早迟总得自己搜寻出一个答案来。“不相容”是进化的最大仇敌,不单我们从前念的一点西洋史告诉我们如此,只看近来国内的政局,我们也可恍然。西方的政治实在是比我们现在的好得多,他们腐败,受贿,诚然不见得差似我们,唇枪舌剑也不让过我们,但是他们有一种长处,现在的中国当局却还没有,这就是俗话说的,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尧舜的禅让全国的人都知敬重,到作起事来,却看不见一个人追踪他们的后尘。

——朱湘《寄罗皑岚》

中华民国成立之后,有一班“大清国”的“伯夷、叔齐”在中华民国的“首阳山”里做那“养不食周粟”--他们确已食了民国之粟,而又不能无“义不食粟”之美名,所以我替他照着旧文,写一个“周”字,可以含糊一点,--的“遗老”。这原是列朝“鼎革”以后的“谱”上写明白的,当然应该如此,本不足怪。但是此外又有一班二三十岁的“遗少”,大倡“保存国粹”之说。我且把他们保存国粹的成绩随便数他几件出来:--

垂辫;缠脚;吸鸦片烟;叉麻雀,打扑克;磕头,打拱,请安;“夏历壬子年--戊午年”;“上巳修禊”;迎神,赛会;研究“灵学”,研究“丹田”;做骈文,“古文”,江西派的诗;临什么“黄太史” “陆殿撰”的“馆阁体”字;做“卿卿我我”派,或“某生者”派的小说;崇拜“隐寓褒贬”的“脸谱”;想做什么“老谭” “梅郎”的“话匣子”;提倡男人纳妾,以符体制;提倡女人贞节,可以“猗欤盛矣”。

有人说,“朋友!你这话讲得有些不对。辫发,鸦片烟,扑克牌之类,难道是国粹吗?”我说,“你知其一,未知其二。你要知道,凡是‘大清国宣统三年’以前支那社会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国粹。你如不信,可以去请教那‘遗老’‘遗少’,看我这话对不对。”

——钱玄同《随感录》

注释:上巳修禊:古时暮春三月上旬的巳日,称上巳节。实际上有些年份三月的上旬会没有一个巳日,魏晋以后每逢三月初三修禊事,仍称上巳节。修禊事活动方式有二:一是禊饮,临水设酒,宴饮行乐。二是禊祭,洗涤沐浴,祓除不祥。

民国与帝国,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可是因为这一个字的不同,它们俩的政治、法律、道德、文章,不但相差甚远,简直是背道而驰的。帝国的政治是皇帝管百姓,民国的政治是国民相互的一种组织;帝国的法律是拥护君上而箝制臣下的,民国的法律是保障全体平民的;帝国的道德是“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民国的道德是“兼爱”;帝国的文章是贵族的装饰品,讲究屁款式,鸟义法,民国的文章是平民抒情达意的工具,应该贵活泼,尚自由。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帝国民国一切文物制度,可以说是无不相反。要民国,惟有将帝国的一切扔下毛厕;要帝国,惟有将民国的一切打下死牢:这才是很干脆很正当的办法。

——钱玄同《赋得国庆》

放假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大意义。但若因为纪念一件有价值的事而放假--十月十日的讨清廷纪念,一月一日的民国政府成立纪念,二月十二日的清廷推翻纪念,十二月二十五日的讨袁逆纪念,六月三日的讨张逆纪念等--这是有道理。此外如废历的元旦,端午,中秋,和国历的冬至,也要放假,已经很没有道理了,不过废历元旦虽然道理上极应该废止,但大多数的民国国民一时还不肯向上,一定要在那个时候做种种结束的事,则在最近的短时间内暂时屈就他们,或者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至于废历八月二十七日那天,要放了假,叫民国的活人去向那已经死了二千七百多年的孔二太爷去拜阴寿,这便是很荒谬的事了;北京大学和孔德学校从去年起,废止这放了假去拜阴寿的举动,这是极不错的。

五月四日是“五四运动”的纪念日。“五四运动”是近年来很有价值的一件事。要是学校为它而放假纪念,这便和“双十”等等纪念可以认为有同样的道理的。不料这个纪念没有放假,竟为了什么“游园”而放假一天!这却是“意表之外”的奇谈了!依此例推,则逛新世界、城南游艺园,也该放假了。真是奇谈!真是奇谈!

讲到那个“园”,本是一个公共的地方,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游”的。不料被那个什么“府”不顾公德的将它霸占了去!霸占了去倒也罢了,偏偏还要效法前代独夫民贼“子惠元元”“与民同乐”的意思,说什么“开放”,什么“游园”!哼!

而不克恢复他固有的人格和人权。咱们也实在对不住他。

——钱玄同《“五四”与“游园”与”放假”》

我还有几句要忠告中国现在的基督教徒的话:你礼拜上帝和奉行种种教仪,在我个人的主张虽然认为这是“莫须有”的,但你们既受洗礼,既做教徒,当然服从教仪,就这一点论,我是不来反对的。可是我要请你们千万不要拜那宗法遗毒的祖宗牌位!千万不要拜那主张忠孝的孔丘!千万不要再拜那杀人魔王的关羽和尽忠报国(君的国)的岳飞!(此外如拜灶君,拜土地,拜兔儿爷,拜吕纯阳,拜济颠僧,这种蒙昧下愚的举动,我想基督教徒决不至于干出来的。)有人说:“基督教徒做民国的官,应该服从民国的法律,就应该祀孔祀关岳。”这是什么话!请问民国的约法上曾经规定要祀孔祀关岳吗?什么“丁祭”“戊祭”这类鬼把戏,都是国贼袁世凯等人的非法行动!基督教徒真要守民国的法律,那就绝对不应该去祀孔祀关岳!

——钱玄同《我对于耶教的意见》

在这一年中,北伐已经告成,中国已经统一,腐败的北京城,已被鲜明夺目的青白旗的光辉一荡而变为崭新的北平特别市,于是乎本社的名目,也由北京光社一变而为北平光社。至于中间的社员,说起来真惭愧得很,原是那几个老腐败,--新添的只有王接伯程知耻两位;其因职业的变化而离平者,或因个人心绪不佳,暂将镜箱付之高阁者,却也有两三位。所以,就整个儿的光社说来,它原是去年的老样子,好像一只疲瘦的骆驼,全身沾满了尘埃煤屑,一拖一拖的在幽冷的皇城根下走:你要它努力,它努力不来;你要它急进,它急进不得;它只会一拖一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但同时有一个很好的消息可以报告于大众,就是:上海的华社,就在这一年之内成立了。因为华社的社员,多数是光社社员的好朋友,所以我们可以说:华社与光社,是同气连枝的团体;若学着少年朋友的时髦而且娇媚的声口,那就应该说:这是两个姊妹社。

——刘半农《<光社年鉴>二集序》

现在的世界,正是个群流并进、百家争鸣的世界。就政治说,有意国的法西斯主义,同时又有俄国的布撒维克主义;就文学美术说,有学院派,同时又有未来、立方、爹爹等派。把这些信仰、意趣、手腕绝端相反的东西放在一起,犹如白云观里一百三十五岁的老道之旁,站着个短裙短发的妙龄女子:这在主张思想统一、意志统一、一切统一的人看来,当然有些气闷。但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而且永远是这样的一个东西,而且,彻底的说,非如此不足以成世界,非如此不足以成世界之伟大。要是把世界上的事物全都统一了,把世界上的人的身体、精神、举动也全都统一了,我们张开眼睛看去,所有的人都好像是一个模子里翻出来的土偶,回头看看自身,也不过是这些土偶中之一,请问到了那时,还有什么人生的意趣?人生的意趣要是消亡了,世界也就跟着消亡了。

在戏剧这一个问题上,亦应作如是观。我可以不打自招:十年前,我是个在《新青年》上做文章反对旧剧的人。那时之所以反对,正因为旧剧在中国舞台上所占的地位太优越了,太独揽了,不给它一些打击,新派的白话剧,断没有机会可以钻出头来。到现在,新派的白话剧已渐渐的成为一种气候,而且有熊佛西先生等尽心竭力的研究着,将来的希望,的确很大,所以我们对于旧剧,已不必再取攻击的态度;非但不攻击,而且很希望它发达,很希望它能于把已往的优点保存着,把已往的缺陷弥补起来,渐渐的造成一种完全的戏剧。正如十年前,我们对于文言文也曾用全力攻击过,现在白话文已经成功了气候,我们非但不攻击文言文,而且有时候自己也要做一两篇玩玩。

——刘半农《<梅兰芳歌曲谱)序》

能与洋人发生关系的,无过于纸币或钱币了,因为洋人来到中国,一上岸就得用中国钱。但是,日本的纸币和金币上,并没有西洋字,西洋人到了日本,并不发生什么困难。中国的“老袁头”上也没有外国字,你若把雪白的老袁头送给洋大人,洋大人一定笑嘻嘻的和你拉手,决然不给你外国火腿吃。然则洋人之于钱,亦甚“高能”,固无庸先生鳃鳃过虑,为之锦上添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