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路口,你会碰到什么,阳光?还是黑暗?
国大酒店灯火辉煌,诗诗在马路这边等绿灯的时候眺望着那边。冷风强劲地刮着,席卷着这干硬的世界,灯火都早已黯淡了,温热的地方现在正到达极致,寒冷的地方现在也正在往冰点下低,两极的拓展。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是有时候风一刮,隐藏在暗处的烟头火星会突然间亮一下,若是视力好,还可以看见薄薄的路灯下升起的烟雾。诗诗先看了看怀里的宇儿,小丫头一晚上也没有吵闹,此刻正安静地睡着,她裹了裹衣服,绿灯亮了,那边有一个貌似中年男人向这边走过来。就是在这个路口,一辆轿车停在马路中间,开着近照灯,正好照射在人行道上,诗诗和男人面对面走着,那个男人戴着帽子,眉宇都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面,他身材高大,整个缩在大衣里,他一直低着头,但是似乎又抬眼睛看了看诗诗,轻轻地摇了摇头,便裹了裹衣服走了过去。诗诗也走到了那边,她不知道这个路口,上帝正站在一边,而她已经错过了自己第一次的救赎。
她进到了那只蹲着的丑八怪猩红的嘴里,像一只颤抖的蚊子。
李国大此刻正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数钱,她的婆娘依然在隔壁的房间里和牌友们打麻将,似乎已经打了一整天,话说也真奇怪,有钱的女人总是喜欢往某些场合乱窜,比如说慈善或者文艺、演艺界的聚会,好往自己脸上贴标签,没点涵养却要装成一个沙龙女主人,李国大并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他的婆娘正合他的心意,那个女人甚至连名牌的衣服、包包都没有一点兴趣,她就喜欢赌钱,也不大赌,就在自己这里玩玩,李国大是很精明的一个人,他太喜欢他的婆娘了,和别人家的老婆比起来,他的婆娘光在衣服、包包、香水、珠宝上就可以省下他一笔巨款,而且她还不喜欢干涉自己的生活,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自己能够完全不受牵制自由自在地风流快活,他太庆幸了,感觉生活特别照顾他,因此他也就穷奢极欲地享受以此来回报社会,他是一个很抠门的人,好听点说是精于算计,一个小姐玩完,说好五百就是五百,从不会多给一分,每次还总是以各种理由挑小姐的刺,扣个五六十的,当然他也不会总是去玩小姐,因为对于那种甘于卖的,他会缺少一种征服快感,因此他也学自己圈子里的朋友去找女明星、找大学生甚至中学生,但是我们说了,他是一个极其吝啬且精于算计的人,这一点和范德财他们有的一比,当然了,出来嫖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难免没有被敲诈的,他自己当然也被那些卖身的女演员女明星敲诈过,但是他却从没有吃亏过,甚至是一毛钱。一个女人玩腻了缠着他和他婆娘离婚,要钱,要房子,要珠宝,他并不会很严厉地拒绝,这个男人会做什么呢?他会跑到某个更有钱有势的朋友那里介绍某某女人多么浪荡会多么合那个朋友的口味,他又是多么努力多么讲义气地帮他物色到,我们知道女人总是想往上爬,李国大把女人介绍给那个男人后,男人甚至会感激李国大那么重义气,凡事可能还会对李国大的生意有照应,而那个女人呢,看到了更优秀的男人,避讳李国大唯恐不及,压根就装作没认识他,极力想要摆脱他,这不正是遂了李国大的心愿?还有谁会比他更会打算盘?这就是典型的一个精于算计的奸商。得到了朋友的赏识卖了人情,又把自己玩腻的女人脱了手,这真不可不说是一门高超的艺术技巧,但是,他真得就会满足于此么?当然不会,我们说了他是一个会算计的人,所以,那些想办法躲避他的女人,那些原本是牵扯李国大的人结果却是被李国大狠敲一笔“分手费”,李国大甚至还宣称自己是一个被女人遗弃背叛的可怜人,那些女人贪图名利而抛弃了他和他“纯真的爱情”,结果所有的人甚至还同情他,就连他自己的婆娘都认为自己的丈夫是个软蛋而心生怜悯,一个人怎么能够下贱、无耻到这种地步呢?人类的底线在哪里?我们不需要扯多远,只需要记住--他是一个精于算计虚伪至极的吝啬鬼。
诗诗进来的时候,李国大早已把钱推进了箱子,他点燃一支烟,靠在老板椅上,头发长期没洗而油光锃亮,浑身脏兮兮的,有些人灵魂脏却总是喜欢洗干净外表,这种丑恶的东西连外表都是一样的脏,但是再脏也脏不过他那令人恶心作呕的灵魂。
诗诗抱着宇儿站在房间中央,隔壁传来女人们打麻将的吵闹声。
“你找我?”李国大晃着大腿,眼睛斜在一边,他看到诗诗怀里抱着孩子,但他故意没有看到,若是在夏天,他的眼神绝对不会放在墙角的椅子上。
“老板……”诗诗往前探了一步,声音怯懦。
“打住打住,你早就不是我的员工了,有什么事说吧。”李国大显得极其不耐烦,但是他把目光转向到诗诗身上,这个女人显得极其卑微和胆怯,说实话,她极其美丽动人,这给那些高高在上的老板无限遐想的空间,那些低等级的人就像是自己的奴隶一样,比如说,诗诗现在就像是一个渴求他恩赐的女奴,而李国大可以对她做一切事,他现在就在意淫着诗诗在床上被他蹂躏的模样,愉悦的呻吟,这些让他的下体有了反应,那是男人最本质的东西,抛出开灵魂,就跟发情的狗没什么两样。
“我想要你帮我抚养这个孩子。”诗诗低头看着宇儿,小丫头依然在睡着。
“好的!”李国大还在自己臆想的淫荡世界里翱翔着,随口答应了,其实他并不是在开小差,而是心神荡漾,就在刚才,他好像看到全身赤裸的诗诗在勾引他,问他要不要,就这样他就迷迷糊糊答应了,但是一出口,他立马就醒了过来,后悔不已,但是说出口的他不能反悔,这个精明的小人有自己的盘算,他想让诗诗知难而退,于是,他对惊喜不已的诗诗说道,“你要知道,我这里不是慈善堂,对吧?”
“对,”喜悦的诗诗皱了皱眉,“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没,我也是好心人,没看到墙上市里给我颁发的劳动奖章和道德模范么?”李国大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牌牌和奖状,诗诗并没有抬头看,李国大继续说,“帮助弱势群体这是我们应该履行的责任嘛,但是帮忙归帮忙也不能瞎帮忙是吧,你看,我也是穷人,不是说养个孩子就养个孩子的。”
诗诗听到李国大说他自己是穷人的时候,心里冷笑了一下。她用一种极其讥讽地语气对他说:“那要我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李彩彩从隔壁跑了进来,她傲慢地瞥了瞥诗诗,然后朝她爸喊道:“老妈叫你拿十万块钱,刚输了。”
“赌赌赌,给老子赢点会死啊,”李国大扔了两捆钱出去,李彩彩捡了就往外跑。然后他又转过脸问诗诗,“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是穷人。”诗诗冷笑。
“对呀,我家也好穷的,还出了个赌钱的老婆,一把牌就输个十万八万的,哪有钱用来养孩子啊?”李国大显示出很无奈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诗诗屏了一口气。
“孩子的奶粉啊,日常的护理啊,都要钱吧?而且还要人专门带她,这要钱吧?”
“对。”
“万一得个什么病的,要钱吧?你知道的,小孩子的身体最虚弱了。万一得个大病的,我这么穷的人家怎么负担得起?”
“对。”
“这些都不谈,光是孩子以后的教育,小学到大学,再到出国留学,你自己想想,这是多么大一笔巨款呢?”
“对,”诗诗越来越晕了,但是她一想到念宇可以按照这种轨迹生活,她又被母爱冲昏了头脑,但这不能怪她,一切都是本能,“你要多少钱?”
“其实我真不想谈钱的事,”李国大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淫笑,“我家也穷,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单纯地帮你已经是因为我们心善了,若是别人听说后都把孩子送过来,那我们怎么办?”
“对,您说得都有理,那我到底要怎么办呢?您指个方向吧。”诗诗很严肃地盯着李国大。
“这样,你先放五千块钱这里做押金,并且从今以后每个月给两千块钱我,我就帮你养这个孩子。”李国大的笑是邪淫的。
“我哪有这么多钱?”诗诗惊叫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怀里的宇儿,“我能在您这里工作么?工资一分不要都给您。”
“当然不行了,我一个月只能给你开一千块,你怎么付?再者说,你好好想想,以后你的孩子知道你只是这里的一个服务员,扫厕所的,那得多丢人呢,你不为孩子想想?”
李国大这番话是极有说服力的,钱确实就那么多,诗诗在意的却是李国大后面的理由,她把念宇送到这里来,无非就是想让孩子生活在一个富足的环境里面,她知道李国大的虚伪和恶心,但是除了这里她真的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我真的没有这么多钱,您开开恩,可怜可怜我。”诗诗跪了下来,这是一种绝望,背后的推动是本能的母爱,但是始作俑者却是人类那可憎的恶念,屠夫就是李国大。
李国大笑了:“你知道一个行业么,年轻貌美赚得又多,年老的也能赚点,况且你还这么年轻,可以赚不少钱。”他托着下巴,色眯眯地看着诗诗。
“我不懂你的意思。”诗诗跪着。
“少装蒜了,都给人上过了,孩子都有了,你会不懂?那我来教教你。”李国大站起身跑过来扒诗诗的衣服,诗诗一直护着宇儿,大喊救命,怀里抱着孩子,她腾不出手抵抗,只能任由李国大撕扯,这个男人疯狂了,他只想把这个女人按在地上疯狂地纵欲,宇儿醒了,嚎啕大哭起来,就在李国大快要扯开诗诗大衣的时候,门一下子开了,李国大的婆娘站在门口,她冲过来,大骂着狗东西,一个巴掌就甩在李国大脸上。她看着满脸泪水的诗诗,然后抱过来念宇晃了几下,念宇就又睡着了。
“你的话我听见了,先走吧,孩子先放在这里,条件还是和先前的一样,给你两天时间,拿五千块钱来,没有的话我们就把孩子送到别处去,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抱走。”
“好,两天,求你不要把她送走。”诗诗哭着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看了看宇儿,然后转身准备离开,李国大躲在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其实他是个怕老婆的人,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是被婆娘打了,他屁也不敢放一个。
婆娘喊住诗诗:“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周念宇。”
诗诗离开了,她必须要筹钱去了,我们下一章会讲到,但是我们现在要讲讲那个在路口和他擦肩而过的男人。他那时候正过马路,在车灯的照射下,他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娃娃,心里不觉难受起来,但是那个女人的脸是低着的,而且光线又比较暗淡,所以他看不清楚那个女人脸上是有怎样的愁容,他庆幸自己没有看到,因为他忍受不了那种底层的苦难和悲痛,他过了马路,那边停着他的汽车,他坐进车里,摘下帽子,满头白发,接着车子就向某个乡间驶去,那里很远很远,在公路上驱驰很久还要在小路上颠簸几个小时,他的屋子坐落在满山枫林里面,日常时刻人迹罕至,偌大的湖边有一座茅草兼木质的屋子,关着灯,屋子有一条长廊通向湖上的一座小屋,那里面亮着灯,他开了屋门走到长廊那边去,站在小屋门口,里面先传出苍老的声音:“回来了?”
“还好,凌晨三点就到了,以前都要四点的。”
“有遇到什么事情么?”
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顿了顿,他想到自己看见过的那对母子或是母女,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有说出来:“一切都好。”
“那早点睡吧。”
“好,您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