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第周(1902~1979),字蔚孙。我国著名生物学家、实验胚胎学家,我国实验胚胎学的主要创始人。
童第周出生于浙江鄞县大嵩区赤鄞童村。中学毕业后考入复旦大学生物系。1930年毕业后,怀着一颗为祖国科学事业作贡献的赤诚之心,在亲友的帮助下,留学比利时,后去法国。在4年的留学生活中,童第周勤奋好学,他就像一块海绵,吸收着胚胎学的所有知识和养分,像一条春蚕,拼命啃食着科学的绿叶,日夜不停地咀嚼、消化、思考,他在要异国吐出他作为一个中国人自己的闪光的丝。他在胚胎学研究方面的独创性,深得他的指导老师,当时欧洲著名生物学家布鲁塞尔大学A·Bracher教授的赞扬。1934年,童第周通过考试,获得了法国国家博士学位。回国后曾先后任山东大学、中央大学医学院、同济大学、复旦大学教授,中国心理生理研究所研究员,中央研究院院士,英国剑桥大学、美国耶鲁大学研究员。
全国解放后,历任山东大学教授、副校长,实验生物研究所副所长、动物研究所所长,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生物学部主任等职。曾当选为第一至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第三、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民盟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副主席。1978年,76岁高龄的童第周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实现了多年梦寐以求的愿望。
童第周从1934年起,在近50年的教学科研中,大胆地采用新的试验材料和技术,把自己原有的实验形态学、胚胎学和生理学的基础研究发展到细胞学和分子水平的研究,他的卓越成果使他所领导的研究工作居于国际同类研究的先进行列,发表了科学论文、专著70余篇(种)。童第周生前的活动也是多方面的,在科学教育事业方面,长期在山东大学任教,为我国培养出一大批生物科学工作者,担任中国科学院学部主任,为我国生物科学做了大量的组织领导工作。这位活到老、干到老、将毕生精力贡献给我国科学教育事业的科学家,受到广大生物学工作者的敬重和爱戴。
童第周不懈地为科学奋斗了近50个春秋,他为追求科学真理,为国争光而努力奋斗了一生,直到他逝世的前一天,还在酝酿着未来的工作,他的献身精神早已被人们传颂并载入史册。他是国内外享有盛誉的生物学家,他关于海鞘卵发育能力的研究,对金鱼卵子发育能力的研究,文昌鱼卵子发育规律的系统研究,以及采用细胞核移植术在鱼类进行核移植的工作,关于细脑核和细胞质相互关系的研究,都是富有创造性的,对有关问题发表的论文、专著都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极大重视。他的科学论文一再被国内外教科书、论著所援引。他为我国实验胚胎学的奠基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童第周艰苦创业,治学严谨,具有坚韧不拔的毅力,他非常重视科学实验工作,对科学研究持有坚定的信念。在解放前生活极端艰苦和条件极其简陋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研究事业。直到他逝世前,以他77岁的高龄,还朝夕筹划,不辞辛苦,事必躬亲,自己动手搞实验。正是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和毅力,才使他克服了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取得了令国内外同行瞩目的成就。
童第周不但是一位卓有成就的科学家,也是一位有成就的教育家,他将毕生的热血全部奉献给了我国的科学和教育事业。他长期在山东大学任教,为我国培养出许多优秀的生物科学工作者,他们分布在祖国各地的教学和科研机构中,其中很多现在都已成为很有成就的专家。但童第周在他的学生面前从不以老师自居。他常说:“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是别人的老师,因为时代在前进,科学在发展,但是他可以成为别人的朋友。”
中国人并不比外国人笨
在我国科学界群星灿烂的“太空”里,童第周是一颗光芒夺目的“大星”。但是,很少有人会想象到:这颗科学界的“大星”,在刚刚起步时,是多么艰难。
童第周出生在浙江鄞县的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因为家境很不宽裕,他从小一面跟父亲念书,一面帮助家里做农活。直到17岁,他才在二哥的帮助下,进了宁波师范预科。第二年转入一个教会办的效实中学。这个学校对英文和数理化要求很严,童第周因为基础差,学习十分吃力,转学第一学期,总平均才45分。学校要他降级,他一再要求再跟班试读一学期。学校勉强同意后,他便开始以惊人的毅力,去攻克学习难关。早晨天不亮,他就悄悄爬起来,在路灯下读外语;夜里别人都睡了,他仍然在路灯下自修功课。学监发现了,关上路灯,逼他进屋。他乘学监不注意,又溜到厕所外的灯下学习。就这样,第二学期他终于赶了上来,总平均达到70多分,几何还考了100分。进入大学以后,他学习更加勤奋,基础越来越扎实,到临近毕业时,已经是老师和同学公认的高材生了!
大学毕业,他连一个合适的职业都找不到。几经周折,才在他的老师帮助下,在南京中央大学谋了个助教的职位。28岁时,在亲友的帮助下,远行比利时,跟着布拉舍和达克教授深造。
布拉舍教授在欧洲生物学界很有名望,跟他学习的还有其它一些外国人。童第周是从贫穷落后的旧中国去的,初到比利时,受到不少歧视。后来,布拉舍要做一种剥除青蛙卵膜的手术。这种手术大家都认为很难做,布拉舍搞了好几年还没有搞成。童第周却不声不响地搞成了,一下子震动了他的欧洲同行。布拉舍兴奋地说:“童这个小子真行!”
这件事,直到晚年,童第周还记忆犹新。1978年夏天,有几个文艺界同志问他:解放前,有哪些事使他感到特别愤怒和痛苦?哪些事使他特别高兴?他激动地回答说:“在旧社会使我愤怒和痛苦的事太多了,一时说不完。只有两件事,我一想起来就很高兴。一件是我在中学时,第一次取得100分。那件事使我知道:我并不比别人笨。别人能办到的事,我经过努力也能办到。世界上没有天才,天才是用辛勤的劳动和汗水换来的。另一件事就是我在比利时第一次完成剥除青蛙卵膜的手术。那件事使我相信:中国人并不比外国人笨。外国人认为很难办到的事,我们照样能办到。”
漫漫长夜盼望黎明
童第周生于1902年。是我们这个饱经忧患的祖国在本世纪初期的历史见证人。
在黑暗的旧社会里,为民族的危亡,国家兴旺,童第周徘徊、徬徨过,同时也挣扎、苦斗过。可是,最终还是一个失望接着一个失望。社会的现实使他逐渐懂得了:要想救中国,没有科学不行,光搞科学不去斗争也不行。于是,他一方面毫不懈怠地进行科学研究,一方面又奋不顾身地投入到政治斗争中去。
在比利时留学期间,当“九·一人”事变发生后,童第周迅即联络了几个中国同学,连夜起草“呼吁书”,并召集在比利时五大城市的中国留学生,到布鲁塞尔日本大使馆门前示威游行。可是,在那个时代,中国人爱国也有罪!因为这次正义行动,童第周被比利时法庭以“扰乱社会治安罪”判刑,迫使他中断学业,逃往法国避难。
抗日战争时期,童第周已回到祖国,战争的硝烟使他和夫人叶毓芬带着几个孩子到处颠沛流离,生活极其艰苦,可他还想方设法,甚至变卖衣服来买仪器,坚持科学实验。他坚信,科学总有一天要有用的。
抗日战争胜利后,童第周在青岛山东大学任教,他不顾个人安危,支持党领导的“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斗争。当一些进步学生遭到逮捕之后,他昂然走进阴森的伪警备司令部,要求释放被捕学生。国民党反动派害怕真理,封锁了斗争的消息。他又和叶毓芬以及曾呈奎教授、郑柏林教授一起,连夜剪辑一批被查封的报纸。分头寄往全国各地,争取声援。
童第周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明确地认识到一条真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1948年,童第周以中国科学家的身份出国讲学,旅居在美国。当听到人民解放军节节胜利的喜讯后,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恨不得立即回到祖国怀抱,加入到捣毁“蒋家王朝”的行列中。当时,美国一些大学和研究机构提出各种优厚条件,要他留在美国;一些亲友也给他去信,劝他不要回国,担心他回国之后受到国民党特务迫害。但是,他果断地说:“我是中国人!我的最大愿望就是:中国快些富强起来!用我在国外学到的科学知识,去建设自己的国家。过去我报国无门,现在中国有希望了,我岂有不回去之理?”于是,他避开国民党特务的盯梢,在解放战争的隆隆炮声中,回到了祖国。
“愿效老牛为国捐躯”
早在50年代,童第周就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文化大革命”中,童第周这个在国内享有盛誉的老科学家,受到了林彪、“四人帮”的严重迫害,入党就根本不可能了。在那严峻的日子里,他经历了许多事,也想得很多。正如他自己说的:“经的事越多,入党要求越迫切。”1976年春,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之后,童第周的夫人、亲密的助手叶毓芬也因悲痛过度突然去世。临终前,叶毓芬难过地向他及孩子们讲:她的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加入到党的行列里。这更增添了童第周悲伤。
粉碎了“四人帮”,给童第周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带来了又一个生命的春天。他精神焕发,精力陡增,特别看到叶剑英同志“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的诗句后,他受到很大鼓舞,常对人说:“叶老帅这首诗说出了我们这一辈人的心里话,我现在的感觉也是:满目青山!我年纪老了,却赶上个好时代,更要抓紧学习、工作。”他又一次提出了入党要求,表示要在有生之年,为国家为人民多做工作。
童第周长期肩负着繁重的社会工作和领导职务。无论工作多繁忙,他始终坚持亲自动手搞科研,他说:“不动手,就很难指导。别人干不下去,你也说不出道理来。”晚年,他的眼睛长了白内障,实验室的同志反复劝他:“你年纪大了,眼睛又不好使,坐在一旁指点指点就行了。”他说:“科研结果是靠双手做出来的,不是靠嘴喊出来的。我不能光说话,不做事。”为了培养下一代,他在脑血管和心脏都出现明显病状的情况下,又多次到天津、上海、南宁、武汉、杭州等地去做学术报告。
在生活上,童第周从来是严于律己的。他替别人想得很周到,对自己却想得很少。组织上照顾他,让他搬进新居,配备了专用汽车。为了抓紧工作,不影响司机休息,他自己带饭在实验室吃,中午在沙发上稍许休息一下,立即又投入紧张的工作。
1978年2月,童第周在《诗刊》上发表了一首诗:
周兮周兮,年逾古稀,
残躯幸存,脑力尚济;
能作科研,能挥文笔。
虽少佳品,偶有奇意;
虽非上驷,堪充下骥。
愿效老牛,为国捐躯!
这是76岁的童第周,在全国科学大会的前夕,向党和人民写下的誓言。也就在这年底童第周终于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他多年来的愿望。入党以后,他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了。从一个爱国的知识分子,成长为无产阶级先锋战士,他表现出愈来愈高的共产主义觉悟,他还更多地想到未来。他亲手制订了科研项目的短期目标和长远规划设想,并打算在我国建立一个世界第一流的生物研究中心。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工作、学习,更加不分昼夜了。在一块工作的同志看着他那股工作热情,既感动又心疼,劝他注意保重身体,他说:“你们放心!我还要再好好活上十年、八年,亲眼看看国家‘四个现代化’呢。”
1979年3月初,77岁的童第周在浙江省科学大会的讲台上突然眩晕,从此一病不起,他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他向党发出的誓言:“愿效老牛,为国捐躯!”
(张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