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1910~1985),出生于江苏金坛县的一个小杂货店的穷困家庭。父亲华老祥40岁得子,把他视若掌上明珠,便按当地迷信的说法,将小罗庚扣入萝筐之中,“进萝避邪,同庚百岁”,因此,便取下了“罗庚”这一名字。
华罗庚的童年顽皮贪玩,父亲小店的柜台成了他跳上跳下的“鞍马”,镇上演戏,他成了个“小戏迷”他玩得如疾如呆,因此,在他上小学、初中时,功课常常不及格,挨打、受罚成了家常便饭,为此,善良的母亲还为他向菩萨乞求智慧和聪明。
初中毕业后由于家里生活困难,父亲没有让他上高中,把他送到上海的一个职业学校学会计,可是只学了一年半,由于家里实在供不起,最后连一张文凭也没拿到,两手空空回到金坛,代替父亲挑起了全家生活的重担。
此时的华罗庚已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家里他一面帮助父亲经营小店,一面继续坚持自学,往日旋转腾起的“鞍马”现在成了他展卷的最好的书案。
华罗庚18岁时候,初中时的一位老师担任了金坛中学的校长。校长同情他的处境,让他回母亲当一名事务员。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当时金坛瘟疫流行,华罗庚染上了伤寒,父母变卖家产,求医问药,乞求神灵,奄奄一息的华罗庚卧病半年后,居然挣脱了死神的魔爪站起来了,但他却落下终生的残疾——左腿变瘸了。
为了给华罗庚治病,他家中一贫如洗。他只好强支病体,又回到学校,挣取聊以养家活命的微薄的工资。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消沉,以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顽强自学,一颗心全让数学的奥妙占有了。
1930年,华罗庚在当时的《科学》杂志上看到苏家驹教授写的一篇《代数的五次方程式之解法》,他仔细研究,反复运算,终于得出结论——苏教授错了。他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写成《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不能成立之理由》发表在《科学》杂志上。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当时数学界泰斗、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熊庆来教授发现了,熊教授十分欣赏华罗庚的数学才能,邀请他来清华工作深造。
华罗庚来到清华,留在数学系当了一名助理员,收发文件、管理图书、打字刻写……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事。然而,他每月的工资仅有40元,只相当于助教的一半。尽管如此,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工作之余他可以借助于这里的条件,在数学的王国里遨游。在这里华罗庚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攻下了数学专业的全部课程,并自修了英语和法语。
1936年,华罗庚告别祖国,到英国剑桥大学留学。在剑桥的两年中,他争取一切可能听取多种门类的课程,博采世界诸家的成果。他重点研究了堆垒素数论,先后就“华林问题”、“他利问题”“哥德巴赫猜想问题”等写了18篇论文,他的关于“塔内问题”的论文被誉为“华氏定理”。
1938年,正当华罗庚结束留学生活,将到苏联科学院数学研究所深造的时候,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消息猛烈地触动了他。他毅然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祖国。他的恩师熊庆来推荐他到清华担任数学系教授,并于1941年完成了他那部名震海外的《堆垒素数论》。
1946年,谋杀闻一多、李公朴的惨案发生以后,他怀着悲愤的心情离开了国民党统治下的旧中国,在美国伊利诺大学执教。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消息传到大洋彼岸,华罗庚激动不已,于1950年毅然回到清华大学担任数学系主任,肩负起为新中国培养数学人才的任务。
在社会主义时代,华罗庚的数学研究开始了真正的黄金时期。1956年,他的重要论文《典型域上的调和分析》荣获中国科学院第一批科学奖金一等奖,随后,他的长达60万字的巨著《数论导引》问世了。
1956年,华罗庚来到祖国西南高原的成昆铁路工地,开始了应用数学“统筹法”的试验和推广,他深入工地,给工人讲课,把数学科学应用到了生产实践中。
1950年华罗庚回国后,先后任清华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所长、应用数学研究所所长、中国科学院数理化部主任,中国数学学会理事长、中国优选法、统筹法与经济数学研究会理事长,中国科协副主席,中国科技大学数学系主任、副校长,中国科学院副院长。1982年被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1983年被选为第三世界科学院创始院士。1985年被选为德国巴伐利亚科学院院士。是全国人大代表,并当选为第一、二、三、五、六届常务委员。1985年被选为全国政协副主席。
华罗庚对数学的研究是多方面的,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果。著作很多,重要的有《堆垒素数论》、《数学引论》、《典型群》、《高等数学引论》(第1卷)、《数学导引》等十几种。
“归去来兮”
1938年,华罗庚结束留英学习生活,满怀献身科学的希望回到祖国。但踏上满目疮痍的国土后,他失望了。由于蒋介石推行民族投降主义路线,日本侵略者的铁蹄由东北而华北,而华中、华南。祖国的半壁河山横遭践踏。北大、清华、南开辗转迁徙,先后迁到大后方昆明,建起西南联合大学。文化科学界一派零落。
华罗庚就任于西南联合大学,全家寄居在昆明郊区的一个小村庄,七八口人挤在两间摇摇欲坠的阁楼里,生活相当艰难。另外,每天都有敌机的轰炸,还时时听到反动派枪杀革命志士和青年学生的枪声。面对残酷的黑暗现实,华罗庚悲愤不已。
在民族危亡,豺狼横行的苦难岁月里,共同的爱国热忱,把他和民主战士闻一多紧紧连在一起。在与闻一多的频频接触中,他被闻一多的爱国热情感染了。然而,残废的腿束缚了他,他只能将满腔的义愤熔铸在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公式之中。他虽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走上街头,游行宣传,但是,他却支持十五、六岁的长女华顺加入反内战的斗争行列。一天晚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找上门来。
“请问,你是华教授吧。”来人四处瞅瞅,冷言问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华罗庚反问道。
“华先生,你知道你女儿的事吗?”
“知道。”
“你要劝阻她,不然,对她、对你、对你们全家都很不利!”来人威胁道。
“哼!你们要抓我的孩子,那就先把我抓起来吧!”华罗庚怒目而视。
那人碰了个硬钉子,便灰溜溜地走了。
震惊中外的谋杀闻一多、李公仆的惨案发生了。烈士的鲜血,友人的死难,猛烈地震憾了华罗庚的心灵,他悲恸欲绝,义愤填膺。他想:学数学有什么用?我恨不能去搞政治,跟他们拼一拼!可是,这条不听使唤的腿……”就在这时,他的一个挚友、党的地下工作者告诉他:“黑暗不会太长,搞你的数学吧,将来会有用的。”华罗庚从烈士的鲜血中依稀地看见,新中国的朝霞即将出现。他想在黎明到来的时候,做一个够资格的科学工作者,于是带着对反动派的愤恨,带头失去挚友的悲伤,带头对祖国未来的希望,赴美讲学去了。
华罗庚远渡重洋,到了美国,担任伊利诺大学的终身教授。事业上,数学成就与日俱增,一帆风顺;生活上,住的是洋房,出入有汽车,还配有助手,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越。可是,这些怎能拴住他那颗炽热的爱国之心?他无时无刻不在思恋着祖国,渴望着祖国的新生。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1949年岁末的一天,华罗庚捧着长女的信激动不已,“祖国解放了!新中国成立了!”他热泪盈眶,思绪翻滚,多少年来他日夜盼望的一天终于来到了!他怎能不激动万分呢?他恨不能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回到祖国的怀抱,加入到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行列。
1950年2月的一天,华罗庚全家登上了一艘驶往祖国的邮船。他站在甲板上,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望着浩森无边的大海,望着展翅翱翔的海鸥,他心潮澎湃,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此时,电波里正播送着他的《告美国同学的公开信》,“锦城虽乐,不如回故乡,乐园虽好,非久居之地,归去来兮!”
育人才甘做阶梯,做学问不怕挑剔
建国之初,祖国的各项事业百废待兴,各方面的建设人才更为奇缺。为培养人才,发展数学科学,华罗庚呕心沥血、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显示了一个人民数学家的本色。
在清华大学数学系,他一丝不苟地给学生讲课,同学生们一起讨论问题,攻克难关。他不仅熟悉学生的学习情况,而且掌握了他们的个性,做到了因人制宜,因材施教。
有一天,他来到教室,对一个不声不响而又善于钻研学习的学生语重心长地说:“你在典型群问题上要多下功夫啊!”
“我试试看,华老师。”
“不是试试看,半年之内一定要拿出一篇我能认可的论文。”他严厉地说。
两个月过去了,这个学生带着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来见华罗庚,他仔细地审阅了学生的问题之后,对他批评道:“这不是墙!你不应该让它挡住,自己回去想想。”
两个月又过去了,这个学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攻克了原有的难点,可又碰到了新的钉子。正当他抱头思索的时候,华罗庚来了,他打量着学生,微笑着说:“撞墙了吧?”学生抬起头来,望着老师亲切的面容,把遇到的问题说出来。
华罗庚高兴地坐下来,“是呀,这是一堵墙,不怪你,名家也没有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他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见解和解题的方法。临走时,留给学生两本参考书。就这样,这个学生在华罗庚的严格要求和循循诱导了,终于推倒了科学研究中的堵堵高墙,同老师合作,写出了关于“典型群”问题的论文。
华罗庚不但对学生严格要求,而且还鼓励他们超过自己,乐于让青年一代在自己的肩膀上更快地向科学高峰攀登。
有一次,华罗庚给数学研究所的青年研究员上课,当他在黑板上列出算式后,当时,还是实习研究员的王元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黑板说:“老师,你的行列式错了。”课堂上鸦雀无声,众人被他的突然举动惊呆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实习研究员,居然指责赫赫有名的教授,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华罗庚移动残腿,上前踱了一步,凝视着黑板,仔细检查了算式,转过身来,双目流露出兴奋的光彩,当场宣布:“我错了!应该按王元的意见改正这个行列式。”
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在新型的师生关系中,孔夫子的“师道尊严”失去了往日的权威性。
如果说华罗庚接受自己的学生的口头批评令人钦佩的话,那么能接受素不相识的青年的书面批评,则表现出了一个学者的谦逊的品格。
1956年,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在北京召开了全国性的第一次数学研讨会。会上,华罗庚高兴地宣布了一个震惊全场的消息:厦门大学一个名叫陈景润的青年图书管理员,对他的《堆垒素数论》中的它利问题提出了批评。并以别致的方式和精确计算,弥补和改进了它利问题。面对青年的挑剔,他喜出望外,兴奋地连声称赞“太好了!太好了!”根据他的推荐,陈景润被调到了数学研究所工作,安排在自己身边,从而为陈景润摘取数论王冠上的明珠创造了不可缺少的条件。
“假若我能比别人瞭望得略为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是英国著名科学家牛顿的名言。为了为祖国培养更多的数学科学人才,华罗庚甘愿当人梯,让青年一代站在他的肩膀上,更快地向科学高峰攀登。
(贾治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