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脑子开始不听话,疼得很厉害。我跑到二楼的卧室睡觉,自从我和哥哥考上了大学,我们各自的房间就变成了卧室。称呼上改称这么书面化还真是很不习惯呢,可是很多人没考上大学、没有进城的,也是称呼睡觉的那间房间为卧室,还半强制性的让别人改过来。农村的竹床上面也能睡觉,但是一般是放在堂屋的,怎么协调这个呢。人们又开始保持着沉默了,我也闭嘴了。
我趴在被窝里面,头更加疼了,感觉都快发烧了。难道是沾染上了邪气?我不信邪,邪也不可能那么单纯地跟着我走啊。
晚饭我没有吃,我哥哥上楼来看了看我。在门口观望了我的被子和床铺就离开了,压根就没有进来。由于视角的关系,我只是瞟到了一个黑影,没有看见黑色影子的人物的具体长相。有点吵,几个不熟悉但是很年轻的脚步声接近了。“快走,同学聚会。”一个男生的声音说,从普通话的标准程度来讲,不太像学生,社会上面的躁动很明显。不像个好人。另外的一个人说,“这个是谁?”很低贱的声音,我就不做详细的解释了。
我哥哥离开的时候,还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看,“你莫不是鬼上身了吧?”
我怒了,头再疼、再晕,我也得掰回一城,强撑好汉说道:“什么鬼上身,这是先祖显灵!”这话到底是在骂谁。
我哥哥摇摇头就离开了,对于这个大学二年级的人,我没什么介绍的。成绩一直很不错的哥哥,他在市重点高中上学,一个传说只能考上清华和北大的学校。这是一个很荣耀的事情,然后悲剧的是,我哥哥考上的是一个二本的学校。他也去念了,没有好解释的。“你就只有这个通知书,就只有这样的命。”这是我们镇子上面我从未见过的一些面色和黄土有得一拼的农村妇女说的话。怎么听都让人想打人,很不舒服。
所以很长的时间里面,和很多的时候,领导们不能太嫌弃突然就打人的人民。人民也有苦衷的,不好的人说的话再好听,都很不好听。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我的头不好了,但勉强还很清醒。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偏偏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噩梦。
我到一楼去接点水喝,很安静的夜晚。天空中的星星都发着寒冷的光芒,大概真的会很冷吧,这个冬天。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自己的冬天是怎么度过的。好像我连毛衣都还没有穿的时候,春天的感冒就席卷了整个小镇,原因不明,反正不是癌症和传播性的疾病。会不会和那几年的医疗保险有关,医院降价了,所以人们就常常光顾医院了呢?很好的体制和改革,总是被人扔到天边都找不回来。人们最大的毛病就在于,我宁可过着艰难的生活上央视,也不要在网上卖衣服混比较富裕的日子。这个世界倒给钱,人们都不愿意,甚至要抗议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中央开会能够解决多少问题,但是至少要让没有问题的人继续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人,我已经无所谓他们有没有问题了。
把一楼的门锁好,我又上了二楼。
早上起来,腰酸背痛。
“就这样,没别的事情了吗?”我妈妈对着手机说。
年底的电话一般都是请客,不是结婚就是小孩子过一岁生日,再不就是买了房子。这样的习俗其实没几年,三十年前只有结婚的时候,亲戚朋友才会欢聚一堂,装装样子,西装革履的冒充成功人士。打两岁起,我对这样的事就见怪不怪了。
“有什么事情?”我问妈妈。
“没什么,就是你的舅舅买了房子请客啊。”妈妈说,有点不屑一顾的语气。
“哦,那我们送多少钱?”我问,这个问题绝对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
“五百。”我爸爸说,然后我爸爸接着再说,“那个舅舅天天请客,孩子辍学了还请个客,我们都身败名裂了。”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谬论,我以为我爸老了,胡言乱语。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问。
哥哥下楼来,正好听见我们的谈话,就看这这边说,“不至于吧。那死一只狗还要请客么,长此这样下去,动物的生命谁来负责?”
“连自来水的水管都没有人愿意管了,谁会在意狗。我们每一个月是按时间交了水费的,但是九月中旬的时候,水管爆炸了。传说还死了两个路过的人。”我妈妈说。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热闹言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自来水管怎么可能会爆裂!”我和我哥哥、我爸爸一起质疑妈妈。这个传闻太恐怖了,一点责任都不负。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下午没发生特别的事情。我打开电视看电视,央视彻底成了残疾人的天下,到处是访谈。场面话比客气话还多,我都不明白那一批上节目的人是怎么想的。向天下人展示自己残缺的部分么?医学这么发达,科技也很安全,为什么总是有不少的人,缺只手、少一只脚呢。而且还是舞蹈演员?对于这样的报道,我从来就没有同情。战乱期间,你少点啥我没意见。和平年代,你只有一只脚或者少了一只脚,我就有意见。混邪教也不可能残疾成这样啊!
可是电视机不是电脑,你想停都停不了,换个台还是这样的报道。没新意,更加没有创意。人类的自我人类自己就会去找回,世界的和平不是和平鸽就能够摆平的。我把电视关了,没意思。
我打电话给李小飞让他再帮我多请几天假。
我们全家再一次总动员,去赤壁。
舅舅电话里面说,他在赤壁买了一栋房子,就在他新买的房子里面吃一顿便饭,发了一个地址过来。
实际上我坐在汽车上面都还有怨气的。
倒不是天气不好,就是已经厌倦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了,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和年华。我又不能很直接地说出来,憋在心里闷个半死。
窗户外面的景色很普通,和普通的乡下一个样子,有些房子的村落很落后。虽说早就过来了春天开花的时节,但是还是有一片的红得像火焰一样的彼岸花。没有绿叶只有红色的花朵的植物,传说有毒,为不祥的代表。至于为什么会不祥,我们是不知道的,可能曾经有人误食过就中毒了,然后不祥的名头就传遍了四海八方。
很不祥的一种植物,盛开在一栋早就已经废弃了的土房子前。年久失修的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随地都会坍塌一样,很危险的存在。可是每一次路过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看见了花。乡下地方很少可以看见花的,所以看见植物和花朵,我还是比较喜欢的。并不是我喜欢不好的寓意的花草或者有邪恶意义的花朵的。
实在是乡下没有太多新奇的东西啊。
汽车拐了一个弯,进入一条很深的公路段里去,就和走进危险一样的感觉。
喉咙紧了一下,汽车应该不会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坏了吧。一路过来都是人烟稀少的荒地,连只乌鸦都没有。车越往前开,路越是狭窄,有一段路还是在悬崖边上。我在这里向全天下所有高素质,没有把车开到悬崖底下的汽车司机致敬,“谢谢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客气,到了那个地方你就知道客气永远不能迟到。
哪一天哪个开车的心里想不开,弄不好来一个玉石俱焚,那时候千万记着,说自己是土包子,自己贬低自己抬高别人。然后,也许车就不会被恶意开到山地下去了。该降价的时候就降价,不然替别人阵亡就不好玩了。经常性的有开车司机和乘客闹矛盾,纯粹口角,然后车毁人亡了。新闻里面报道了很多回,如今还是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光景比较好吧。
你自降一点身价,别人也不好意思骂你,对吧?接着大事都化了了。
不过这个别人不包括我在内,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路边的绿色还没看够,就看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高楼大厦。很豪华的一个城市,好几座大桥立在河岸的两边,人往江边一站,遗世独立了。各种坚强瞬间回来了,其速度和兔子逃跑的速度有一拼。我们的自尊和自信又立在了另外一个高点,我自己都唾弃这样的我们,日子轻松了就是喜欢豪迈。
到了赤壁,看见我舅舅了。他来接我们,领着我们在城内溜达了一圈。最后走到了一个桥上,乡下的桥很少,所以看见了架在河流上面的桥时。不少人都会产生自豪的心理。
我们站在桥上,我的舅舅指着二十米以下的江水说,“看,这就是赤壁。”听着口气还以为他是市长呢,可是实际上他只是一个打工的。
我们总是很容易被迷惑。
这个世界上不是看起来很有钱的人就一定很有钱,看起来很傲气的人往往没骨气。我对这个随着外婆嫁到我外公家的舅舅没有太多的好感。就算我勉强自己让自己低调一点,也办不到。
买个房子还借三万块,买这个房子干嘛?
萧瑟的冬天我们一干人等在外面溜达了一个小时,坐在饭桌上面,我都怀疑我舅舅患了失心疯。怎么想到折磨亲戚的,还很高明,美名其曰:逛一逛市内风景线!
打那以后,谁说逛,我就当他是异端分子。
我们十一月份这样一折腾,就一个礼拜拜拜了。
我和哥哥好歹是一个学生,不能总是请假,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学校上课了。每一天没有新意的课程比蚊子嗡嗡的声音还要惹人厌恶,看着哲学老师一张发着油光的脸,我在想,他清明节的时候用哪一张不太油的面去面对他的列祖和列宗。我这么骂心安理得,我已经见过先祖了,拜祭过了。
只不过,是谁放了一束玫瑰花在那里呢?
想着那鲜红的花瓣,跳跃的颜色,让不安烦躁的心平静下来。很不可思议,不太能够理解。我们其他的亲戚么?
我们是小镇上人丁稀薄的家庭,是没有外地的亲戚的。到底是谁呢?县城有没有花店我不知道,可是武汉的话,应该是有花店的吧。不然结婚的婚车是谁用什么来装扮的。我决定和张恪他们好好讨论这个问题。
我在讲台下面思绪早就飘到宇宙那里了,我们哲学老师很整人地说,“赵钱,你来回答下一个问题。”面对这样愚蠢的问题,更加愚蠢的学生为了让老师放过自己就回答了最愚蠢的答案:老师,我选C!后面的感叹号是为了突出学生的音量而使用的,和学生的坚强程度不相关的。
而我的回答很不一样,“老师,你问问题了吗?”
很多同学在下面拿着课本,挡着脸笑得很欢,还窃窃私语,“太邪门了。”
看见新世纪里面出了一个我这样的学生,老师的脸上的肌肉僵硬了,可是他的嘴巴和大脑没有受到腐蚀,依旧保留了语言的功能,“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客气,但是一旦我的态度软化下来以后,他的态度就是封建地主阶级一样的残暴!
我的祸已经出口了,不如强撑到底吧。
“哲学是选修课,应该没有问题吧。就算有问题也不打紧,反正不用考试,就算考试也能开卷。”我说。话说到这里,我成了一个彻底的叛逆青年。
我们老师很坚强,“你站着上课吧。”
我课本一拿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开口,“你自己检讨吧!”什么年代了,还有体罚?坑小猫猫也不是这么坑!
这堂课的结果我们不知道,反正没有我什么事。
路上太阳热乎乎的,“唉,真暖和。”
我可能是吵架占了上风,太得意了,没注意前面。撞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了,一抬头,人不见了。“这个社会好效率。”看着匆忙但是不凌乱的背影我感慨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喜欢感慨了。
希望不要进化成多愁善感,那样就十五度仰望武汉的宿舍楼了。
我打开电脑,看看有哪些好看的电视或者电影。大学生的潮流变成了影视剧的粉丝,我不解原因在哪?莫非是前几年出了几个厉害的作家,所以有人的脑袋长歪了就抢购大学生市场?!多么严重的阴谋,如果有证据的话,就不能说自己很无辜了吧。
每一个潮流都藏着一个陷阱和黑暗。
我提前回来了,没什么人打扰我。我就又把U盘插到电脑主机上面,看看里面存的小说《刀˙侠传》,看了一遍,还是认为小说写得很好。所有的网络小说网站,我都查了一遍,没有这部小说的任何消息。好的东西点击率就算不会很高,也还是有一两个良心好一点的人推荐的。可是哪里都没有踪迹的小说,到底是从谁那里流传开来的?好奇想知道的事情一个接一个迎面扑来。
如果现在给我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我一定会拼命地翻,看看能不能找出我困惑的原因,估计找不出来像样子的答案。术业有专攻,一定的东西只能解决一定的问题。我的现状超乎了所有的故障。
如果汽车坏在回到县城的路上,那么开车的司机打个电话给公司就完结了,连误会和基本的冲撞都不会发生。可是显然我面对的不是修车这样高中毕业就能够很专业的科目,我的状况是,没有办法联系到作者,也不知道U盘是怎么到我的牛仔裤口袋里面的。如果是一个陷阱,那么应该早就有人找我的晦气了,可是到目前为止,我没经历任何暗杀或者暗打。这是很幸运的事情。
好的小说我一个人天天在寝室里面看看,别人像天外花海里面的少年一样纯白?我的头隐隐作痛!不好的预感。
每当我的感觉很不好的时候,我就想着应该去出版社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够有个比较好的结果出来。可是无形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这么干!最近比较让人记忆深刻的事情就是坟地那里的玫瑰花,其余的和以前一样混着过日子,悠哉游哉。不用费脑子的生活在大学学府里面。“唉,还是等张恪那几个家伙回来商量一下吧。”至少可以问一问上坟的时候能够摆放的鲜花有哪些,不然,忽然降临的玫瑰是啥意思?我不懂,反正和爱情没有关系就对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面一闪,我的心脏差点停掉了。“阿弥陀佛,先祖在上,请受小人一拜。”我默默地念这样的台词。
我看我最近是太松懈了,才会胡乱的天马行空般的遐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