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爱国主义教育丛书:洪秀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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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杀杨诛韦

从1853年定都天京到1856年天京事变前,太平军处于战略进攻态势,是太平天国的兴旺时期。

太平天国为了捣毁清朝统治中心,巩固新生的天国政权,展开了北伐、西征和天京破围战役。

北伐军在1853年5月从扬州出发,以天官副丞相林凤祥、地官正丞相李开芳为首。这支2万多人的精锐队伍驰驱6省,转战5000里,虽然于1855年5月最终失败,但震撼了清朝统治的心脏。

北伐失败了,但西征却取得重大胜利。西征是与北伐同时开始的。1853年5月,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等率战船1000余艘,沿长江而上进行西征。它的战略目标是夺取安庆、九江、武昌这三大军事重镇,控制长江上游,屏障天京,切断清朝中央政府与长江以南的联系,将太平天国区域扩大到整个江南。到1856年上半年,西征取得一系列重大胜利,使千里长江为太平军所控制,粮食和其它物资源源运进天京。这也为天京破围战,即击破清军的江南大营、江北大营创造了条件。

1856年4月,秦日纲率冬官正丞相陈玉成、地官副丞相李秀成先攻击江北大营,连破大小营垒120余座,江北大营清军望风溃散。6月,杨秀清又从天京派出大军,与由安徽回师的石达开大军会合,进攻驻孝陵卫的江南大营。大营被攻破,清军死的死,逃的逃,统帅向荣乘夜晚逃往丹阳,忧惧而死。

石达开在破江南大营后,乘胜西去,坐阵武昌。天国上下欢天喜地庆贺天京破围战大捷。此时,东起镇江,西到武汉,包括江西、安徽大部分地区在内,都属于太平天国区域。

可是,在这一全盛期发生的天京事件,却成了太平天国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天京事件是太平天国领袖间的严重内讧事件,发生这一事件的表面原因是洪秀全与杨秀清的矛盾,但如果把这仅仅看成是偶然事件,或是某一个领袖的个人品质问题,那是不恰当的。这一悲剧的出现,是天国政权逐步封建化的必然结果,是农民阶级的局限性和历史的局限性的产物。

前面讲道,洪秀全在经济上遇到了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在政治上,洪秀全也遇到了专制与民主、集中与分散的矛盾。

在太平天国运动发展初期,政权组织形式是带有农民的民主色彩的,在天王之下设军师及五军主将,后来发展成五王制,并且彼此间都以兄弟相称,同是上帝子婿。天王临朝而不理政,即天王在领导地位上是最高的,但又不具体处理政事,实际权力掌握在军师手里。这是农民的民主主义与封建君主制结合在一起的特殊的国家政体。这种政权组织形式,在太平天国初期发挥了积极作用。当时首义诸王能够吃、睡在一起,“情同骨肉,且有事聚商于一室,得计便行”,诸王团结一致,共抗清军,不这样太平军就不能生存。定都天京前,太平军官兵大体上过着平均的供给生活。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也常“敝衣草履,徒步相从”。进入“金陵小天堂享福”,是他们奋斗的动力之一。果然,到了天京,天国领袖们均在不同程度上讲排场,摆阔气,甚至互相争奇斗富。

尽管与清军的战斗还在进行,但天京城内却多处大兴土木,广建诸王府。洪秀全的天王府周围十余里,墙高几丈,内外两重,里面的各座宫殿皆雕琢精巧,金碧辉煌。洪秀全俨然以皇帝自居,封建帝王的专用字“诏”、“旨”、“朕”都承袭下来。金田起义前写的“三原”著作,在定都后重刻时,原文中的“训”、“歌”之类的字一律改为“诏”。定都次年颁布的诏书说:“天下万国朕无二”,强调自己独一无二的“君”的身分。

洪秀全确立世袭制,儿子洪天贵为幼天王,也称“朕”,行使天王权力。幼西王、幼南王、幼东王均承袭其父爵位和职务,破了封建王朝袭爵而不承职的惯例。从最高领导人到两司马与各级官员,都可以“世食天禄”、“累代世袭”,这必然在社会上造成越来越多的特权阶层。

各王出巡时排场很大,显示威风。洪秀全坐64人抬大轿,东王杨秀清坐48人抬大轿,鸣锣喝道和护卫服侍的多达千人,前呼后拥。诸王及指挥以上官员外出,下级相遇不回避不跪道旁而继续行走者,斩首不留。各王还像封建帝王一样广选民女入宫。洪秀全有88位“王娘”。9岁的幼主洪天贵也有4个“幼娘娘”。洪秀全给后妃们定出“十该打”的规矩,如“讲话极大声”、“面情不欢喜”等都在“该打”之列。

伴随着追求享乐、讲究排场和等级而来的,必然是争权夺利和互相倾轧。

作为太平天国最高领袖的洪秀全,深居宫中,变成一个宗教迷,把主要精力耗费在宗教教理的论证和写作上,耗费在如何管束宫女王娘和追求享受上,对于军政大事无力过问。

而杨秀清随着大权独揽,势力膨胀,也产生了问鼎最高领袖宝座的野心。

在天京,东王府是处理天国政务的中枢,一切军事号令皆由东王所出,刑赏生杀、升迁降调均由东王所定,洪秀全只在杨秀清草拟好的诏谕、文告上标“旨准”二字。朝中诸王百官除了奏谢恩赏可达天王,其余一切实际的军政要务都要禀报东王,“听其裁决转奏”。

这一种“一朝二主”的局面显然是不能长久维持的。杨秀清自恃功高权大,越来越骄傲。他利用代天父传言的特殊地位,作威作福,打击异己,甚至对天王洪秀全和首义诸王也随便凌辱,以求树立自己的权威。定都天京后两年,天国高层领导人被杨秀清杖责(打板子)过的就有:洪秀全哥哥洪仁发,因杨秀清召集开会时迟到而被杖;北王韦昌辉,因下属出了问题而被杖;燕王秦日纲、兴国侯陈承瑢、卫国侯黄王昆,因牧马某甲案无辜被杖。甚至洪秀全也差点儿挨了杨秀清的板子。事情经过是:

1853年12月,天王府有4个女子在雨雪中挖塘,杨秀清以洪秀全虐待宫内女官为由,假托天父下凡,把洪秀全召进东王府,跪在自己面前,听取他用天父名义发布的旨意。他怒气冲冲责问道:

“尔有过错,尔知么?”

洪秀全跪在地上回答:

“小子知错,求天父开恩赦宥。”

杨秀清又大声□喝:

“尔知有错,即杖四十。”

在场的北王韦昌辉和众朝臣一齐伏地哭求天父开恩赦免天王,并愿代天王受杖责,杨秀清还是不罢休。直到洪秀全俯伏地上,口称“小子遵旨”,准备受杖时,杨才罢手,声称“尔已遵旨,我便不杖尔。”

可见,杨秀清此举不是出于对妇女的保护,而是借题发挥,蓄意要在众人面前让洪秀全出丑,迫使天王无条件地屈从于自己,以验证和显示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

事情过后,杨秀清又将天王甘愿受杖以及天王赞美他的话,详细记入《天父下凡诏书》中,颁行全国,大树其权威。

杖责天王这出颇滑稽而又富有戏剧性的事件,反映了洪、杨之间的矛盾,也是天国特殊政体中的矛盾。从世俗政治上看,洪秀全是天王,一国之君,称万岁,杨秀清是东王,为臣,九千岁,位于洪下,二人是君臣关系。但在拜上帝教教义中,杨秀清是皇上帝(天父)代言人,洪秀全是皇上帝次子,杨、洪是父子关系,杨的神位高于洪秀全,随时可用天父权威去教训洪,用神权去指挥政权。

可以说,太平天国政权的封建化必然导致领导人争权夺利,而“一朝二主”的体制又使争权夺利愈演愈烈,发展成内讧是必然的,只是个时间和时机的问题。

果然,到了1856年上半年,天国在战场上形势一片大好,清政府对天京的军事压力解除了,杨秀清认为这都是自己英明指挥的功劳。并认为问鼎最高权力的时机已到,于是演出了“逼封万岁”的恶剧,导致了天京大屠杀的悲剧。

1856年六、七月间,杨秀清为了扫清他称万岁的障碍,先后将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借故调出天京。

8月中旬的一天,杨秀清借天父下凡,召洪秀全到东王府,以“天父”的口气说:

“尔与东王均为我子,东王有咁(gèn,广东方言,意为如此)大功劳,何止称九千岁?”

洪秀全答道:

“东王打江山,亦当是万岁。”

杨秀清更进一步问:

“东王世子(儿子)岂止是千岁?”

洪秀全干脆回答:

“东王既万岁,世子亦便是万岁,且世代皆万岁。”

洪秀全预感到自己的君权受到威胁,便使用缓兵之计,很痛快地答应了杨秀清的要求,应允在杨秀清生日(阴历八月二十五日)那天正式举行封典。随后,洪秀全秘密下诏给当时在江西的韦昌辉、在湖北的石达开、在镇江的秦日纲速回天京保驾。

韦昌辉接到密诏后,立即带心腹精兵3000人自江西飞驰回京,于9月1日深夜抵达天京城下。当时,天京城由东王部队守卫,城门紧闭,城上昼夜巡逻。杨秀清曾规定,出征的将士如无东王的命令,不得擅自进入京城。可见杨秀清也有预防措施。但此次韦昌辉的3000将士由“洪秀全开门放进”,迅速控制城内要道,重重包围了东王府。韦昌辉只带数人,潜入东王卧室,杨秀清正酣睡,遂被杀死。接着血洗东王府,杀死杨秀清的妻小及王府的文武官员、卫士、役使,不分男女老幼,尸体遍地。韦昌辉用木箱装上东王的头呈送洪秀全,要求标为“老奸头”公开示众。因为韦昌辉打着清君侧、除奸党的旗号,又采取突然袭击的手法,使杨秀清的部众一时不知所措,大量被杀。

洪秀全、韦昌辉为杜绝后患,继续扩大屠杀范围。然而东王部队也没有全部束手待毙,也曾进行过顽强的抵抗。于是,在事变的第二天,由洪秀全下诏,“谴责”韦昌辉、秦日纲滥杀无辜,9月4日,在天王府门前由女承宣官宣读洪秀全诏旨,并当众杖责韦、秦二人,通知天京军民和东王部属前往观看。韦昌辉事前周密安排,将放下武器前来观看的杨秀清部属5000多人全部杀害。此后,韦昌辉为肃清东王余部,仍搜杀不止,时间持续2个多月,总计杀死太平天国重要领导及骨干分子、一般将士2万多人。

9月中旬,翼王石达开赶回天京,不满韦昌辉疯狂屠杀,劝其息兵止杀。韦昌辉不仅不听规劝,反对石达开起了疑心。石达开预感到危险,急忙从小南门系绳索吊落在城外,速返安徽的大本营。韦昌辉未能抓到石达开,便将石达开在京城的妻子、子女及属员全部杀死。

韦昌辉又派秦日纲率1.5万人乘船追赶石达开,当秦得知天京城外的太平军都同情支持石达开,才转而对清军作战。

石达开回到安庆大本营,国难家仇齐上心头,从武昌调集4万大军,宣布讨伐韦昌辉、秦日纲,并要求洪秀全送上二人首级,否则班师回朝攻破天京。

太平军中的大多数心向石达开,韦昌辉日益孤立。洪秀全先是悬赏重购石达开首级,此时见人心不可违,遂下诏诛韦。韦昌辉不甘束手就擒,索性率兵围攻天王府。经过两天战斗,韦昌辉兵败被杀,秦日纲也被处斩。韦昌辉的头被盛在盐箱里送到安徽,让石达开验看。

石达开于11月底回到天京主持政务,历时两个多月的腥风血雨停止了。

洪秀全通过杀杨诛韦,重新牢牢掌握了太平天国最高权力。但是所付出的代价是相当高昂的——

中央政权出现了权力真空和混乱局面。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燕王秦日纲被杀,变乱后,翼王石达开又因被猜疑而负气出走,这样,当初金田起义诸王只剩下天王洪秀全一人。

太平军力量大大削弱。大批精兵强将死于自相残杀,诸王所属部队瓦解、离散,太平天国出现了“朝中无将,国内无人”的景况。

天国军民陷入思想混乱。“天父”与“天兄”的争权夺利与相互残杀,引起信仰危机。拜上帝教的宗教宣传不灵验了,天国的精神支柱断裂了。“人心改变,政事不一,各有一心”,“天父杀天兄,总归一场空,打打包袱回家转,还是做长工”,反映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太平天国事业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