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缓缓起身,收起手中古卷,又正襟整冠了一番,这才慢慢朝秦雪等人走来。
“打架也要显得如此斯文麽?”秦雪盯着依旧云淡风轻的贾似道,想着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一个只能喝茶末子的与一个只喝极品贡眉的人,一个刚刚入了极境的与一个在道境浸淫十六年之久的人,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鸡蛋与顽石的较量。
人群中依然乱哄哄的,但贾似道的声音却清晰的传了开来,“臣贾似道,叩见娘娘!”
场中霎时便静了,只有一抹月华如练,映的大地如霜。
“相国,娘娘!这两位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怎的会在此地出现?”众人心中惊疑不定,却都缄口不言。
纳兰溪的声音有些发颤,“相……相国大人请起。”
“谢娘娘。”贾似道起身,对着身后的众人轻轻的挥了挥手,近百人便像得了令的似的迅速离开了,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茶棚一时间成了门可罗雀的荒凉地儿。
“郭靖,你不离去?”贾似道汲来井水,又捏了些贡眉搁在茶壶里,手心突然窜出一股淡红色的火苗来,复又拿起茶壶搁在手心,道,“娘娘且先等会儿,很快就有热茶喝了。”
“兄弟有难,我这做大哥的说什么也得陪着。”郭靖盯着贾似道手心的淡红色火苗,脸色却苍白如纸。
“噢。黄蓉你呢?”贾似道笑了下,茶壶嘴已经开始往外突突的冒着热汽。
黄蓉道:“我自是和靖哥在一起的。”
“噢。”贾似道放下手中的瓷壶,道:“呦,茶煎好了。”
“相国好手段!”秦雪拱了拱手,回头对郭芙道,“芙儿,刚刚师兄千里传音给我,说他已经到了临安西南向的一塔湖那儿,你且先过去候着,我和你爹娘很快就过来。”
“不是说要半年吗?”郭芙似有所不信,“小秦叔,你是不是故意支开我的呀?”
秦雪笑道,“没有啦,不信你问你爹,他刚才也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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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终于还是离去了,秦雪又笑呵呵的望着黄蓉,道:“嫂子,那个……”
“我又不是芙儿,你骗不了我的。”黄蓉手中握着根细竹,头也不回道。
秦雪望着她手中的竹棍道:“嫂子,打狗棒法在这儿没用的,反倒碍了我与大哥手脚,不如你且先退下,我和大哥待会儿再来找你。”
黄蓉用竹尖轻轻磕了下他的腿,“嫂嫂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既然都不想离去,那便一并杀掉好了。”贾似道脸上依然满是笑容,只是这笑容看在众人眼里,却不禁让人浑身一冷,这绝不是威胁,而是可信可行之事。
“贾相,纳兰不过是拿了一坛酒而已,您又何必为此大动肝火?”纳兰溪不悦道。
贾似道拿起瓷壶,给秦雪四人分别斟了新茶,“娘娘,先前跪您只是礼数,后宫不得干政这也是礼数,老臣一切只依礼而行。”
“好一个礼数,区区一坛酒也牵涉到政事,相国大人莫不是与本宫寻开心的?”纳兰溪喝道。
贾似道躬身道,“臣不敢,只是此酒干系重大,非陛下亲允,万不能交于他人。臣,也只是忠君事罢了。”
秦雪道:“纳……娘娘,这件事就不烦你过问了,待此事了了,秦雪一定陪娘娘去襄阳看芦苇花。”
“不要死。”纳兰溪顿了顿,眼里浮现一丝不忍的神色。
秦雪笑了笑,“没事,死不了的。夜深风重,快些回宫去吧,否则待会儿打起来我还得分心。”
“嗯。”纳兰溪点了点头。
秦雪回头道,“贾相,娘娘要回宫了,你身为人臣,不护送吗?”
贾似道解下腰间的葫芦瓢道:“娘娘,带上这半颗葫芦瓢吧,它能抵挡道境高手三次攻击,想来在这临安城已经没人能伤的了你了。老臣这边也立刻联系城南守将刘风刘雨两兄弟,让他们护您回宫。”
秦雪点了点头,对纳兰溪道:“安心回宫吧,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处理,毕竟我只是救了你一次,你却帮了我那么多。”
纳兰溪脸微微一红,“哪有很多嘛,我也只是做了些我该做的而已。”
“再见。”秦雪摇了摇手。
“再见。”纳兰溪也学着挥了挥手。
目送纳兰溪离去后,秦雪盯着桌上的酒坛道,“贾相,我有个请求。”
“说。”
“待会儿打起来,别伤我大哥大嫂。”
贾似道饶有兴趣的盯着他道:“你不觉得这是个很过分的请求吗?”
秦雪讪笑道,“是挺过分的,只是大哥大嫂保护襄阳多年,不杀功臣,这也是礼数吧?”
“确是礼数。”贾似道点头认同,“不杀,但伤筋动骨的老夫可不敢保证了。”
“谢相国大人。”
“不客气。”
“那我要开始了?”
“那你小心点儿。”
很难想象一场打斗会有如此诡异的开场白,但却真是发生在城南一间老旧的茶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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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打完了吗,打完了可就换老夫了。”贾似道依然端坐桌前,望着前面气喘吁吁的三人道。
“打。”贾似道只说了一个字。
无数的飞花,无数的落叶,无数的沙尘仿佛全都在瞬间找到了目标似的,密密麻麻的朝三人袭来。
“如果可以,帮我找到莫愁,就说下辈子我还喜欢她。”秦雪将郭黄二人推到身后数尺远处,独自一人挡下了大部分的花叶与尘沙,但仍有很多砸到了三人身上。
良久,风停,尘落,花飞,叶无。
“剑。”贾似道又只是动了动嘴,语气却较先前更为凌厉。
时有星光作剑,自天际遥遥而来。
璀璨的星光映的纳兰溪眼前一花,良久方睁开了眼,道:“刘将军,刚刚可是流星吗?”
守将刘风沉吟了会儿,道:“启禀娘娘,此乃贾相手段,非是流星。”
纳兰溪脚下一顿,道:“哦?贾相好手段!”
刘雨道:“这又算的了什么,十五年前有癫僧自东而来,要掳茱妃作妻,十万禁军竟不能挡,后来还是贾相出手才退了那癫僧。那天,漫天都是这种白色的流星……
“茱妃?是沈太傅的幼女沈茱吗?”纳兰溪望着那道飞向城南的白色光芒,道。
“是。”刘雨恭声道。
“你一定要活着啊。“纳兰溪小声嘀咕道。
“娘娘有何吩咐?”刘风见她嘴唇微动,是以问道。
“无事,回宫!”纳兰溪大步向前走去。
贾似道指着远处道,“此式有名,唤作‘流星夕照镜,烽火夜烧原’,汝,可挡否?”
秦雪与郭靖寻着目光望去,见剑芒自天而降,不禁同时一叹,这般手段怕已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了吧?”
“降龙掌。”
“莫雪掌。”
二人合极境之力,堪堪挡住了这如雷似霆的一击。
“掌法同源?”贾似道微微的有些讶异,“你二人所习掌法竟同宗同源,难得难得!”
三人来不及庆幸,贾似道又轻声道:
“此式有名,唤作‘手中电击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汝,可挡否?”
“此式有名,唤作‘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汝,可挡否?”
“复有一式,唤作‘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汝,可挡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