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特别注意的是,苏秦对秦国以“并诸侯、吞天下”相期许,这直接道出了秦国可以担负起统一的重任。而遍索先秦史籍。于秦之外的列国,从无任何人对它们有过如此的期盼,作过类似的预言。即使雄强如齐、楚,也至多许以霸业。由此看来,秦国最后能打败列国,统一天下,绝非偶然。
“什居其六”的雄厚国力
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加上富有成效的政策,这就奠定了秦国强盛的基础。
八百里秦川,自古以来就是发展农业的理想之地。自商鞅变法之后,秦国采取“赐爵”、免除徭役等方式,鼓励人们努力从事农耕,从而使秦国的农业生产迅速发展起来。后来郑国渠修成,又进一步改变了农作的条件。这些为秦国在战争中走向胜利,提供了必要的保障。
秦惠文王(公元前337-前311年在位)时,秦取得了巴、蜀地区。这也是一块自然条件极好,并有着悠久的农业生产历史的地方。经由秦国中央的正确政策和前后数任蜀郡守的积极治理,特别是兴修都江堰,开凿栈道,巴蜀地区迅速具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秦国还是中国较早使用牛耕的地区。这种先进的生产方式,将秦国的农业生产推上一个新台阶,并为秦国增添了威力。在著名的秦赵长平之战之前,赵国大臣赵豹曾力图劝阻赵王与秦开战。理由之一就是“秦以牛耕”,即秦是用牛耕田的。对于代表了一种新的生产力的耕牛,秦国上下都对它十分珍爱和重视。秦国法律规定,每年正月、四月、七月、十月,政府要对各地喂养耕牛的状况进行调查。谁的牛养得好,有奖;否则,予以处罚。
优越的地理环境,加上积极的人为因素,使秦国在战国晚期发展为“超级大国”。司马迁在《史记》中对秦国做过这样一个估计:“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这是说秦国的人口不足全中国的3/10,土地却占了1/3,而财富则占60%。正是在如此雄厚的物质基础之上,秦国得以用武力兼并天下。
七世而胜
秦国走向兴盛并统一天下的原因,除了以上所述,还有许多。对此,我们将逐方面地加以评说。这里,只就秦国统治者的作用,提纲挈领地说一下。
自秦孝公到秦王政,秦国共经历了七世君主:孝公(公元前361~前338年)、惠文王(公元前337~前311年)、武王(公元前310~前307年)、昭王(公元前306~前251年)、孝文王(公元前250年)、庄襄王(公元前249~前247年)、王政(公元前246~前221年)。除孝文王即位才3天就一命呜呼,可以不予置论,其余包括在位仅三四年的武王和庄襄王在内,这些秦国国君都是有所作为或在大臣们的辅佐下有所作为的。孝公重用商鞅实行变法,形成了秦国由贫弱走向强盛的一个转折。惠文王杀死与自己宿怨极深的商鞅,却在总体上保留了商鞅推行的政策。这使秦国能在商鞅变法的基础上,继续飞速发展。惠文王还对商鞅变法的部分措施予以调整、修改,比如对游说之士开禁,从而吸引了一批人才人秦,有名的如纵横家张仪,墨家的代表人物腹黄享、田鸠,等等。这多少又可看作是对商鞅变法“矫枉过正”的一种反正。
古代兵器武王虽然缺少惠文王那般智慧和卓识,却也雄心勃勃,在武功上有所建树。昭王登基后,出现了外戚专政、魏冉专权的局面。不过魏冉执政期间,秦国也曾一度在对外军事活动中取得胜利,大大地削弱了齐、楚和三晋的势力。所以,宋代司马光曾评论说:“使天下诸侯稽首(叩头)而事秦,秦益强大者,襄侯(即魏冉)之功也。”(《资治通鉴》卷五·赧王五十年)公元前268年,魏人范雎入秦,昭王在范雎的建议下翦除外戚势力,加强了王权。同时还明确了“远交近攻”的方针,这大大地加快了秦国在兼并战争中走向胜利的步伐。
庄襄王在位以及秦王政亲政以前,秦国处于受吕不韦控制的时代。在这期间,秦国既有出色的武功,又有成绩斐然的文治。亲政后的王政,奉行“独治其民”的原则,平定嫪毐(音涝矮)之乱,又迫使吕不韦自杀,进一步强化君主专制制度。同时起用李斯、尉缭,发动了统一六国的战争,在以前数代君臣业已筑就的基础上,如秋风扫落叶般消灭东方列国,统一中国。汉代贾谊说:“(秦王政)续六世之余烈(功业),振长策(马鞭)而御宇内,吞二周(指西周、东周两个小国)而亡诸侯,履至尊(意谓加强君主专制)而制六合(指天、地、四方),执锤拊(一种刑具)以鞭笞天下,威震四海。”唐代大诗人李白则在《秦王扫六合》诗中咏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自孝公以下的七世君主,将秦国一步一步推向胜利,推向灿烂的顶峰。
较之东方国家的楚怀王、齐王建之辈,秦国的这些君主,均不失为“明主”。他们是秦国统一大业得以完成的重要保障。
流星,一闪而过
公元前221年,庞大、统一、高度集权的秦帝国,宛如横空出世,降生于亚洲大陆的东部,揭开了中国历史新的一页。
像秦王朝那样拥有辽阔疆土,并在其上设置宏大而严密的统治机构,推行各种“大一统”的措施,在当时世界上可谓独一无二。不仅如此,即使近代国家产生以前,在中国这块土地之外,也是少有能与其相匹敌的。在这个意义上,秦王朝的诞生,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奇迹,一大创举。它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
20世纪70年代发现的被惊叹为世界“第八奇观”的陕西临潼秦兵马俑,便是人类文明史上这项重大创造的一个物化形态的缩微记录。被列入世界“七大奇观”的长城,也折射着它雄浑壮阔的景象。今日所见万里长城。虽非秦长城,而是建于明代,可是无论就其物质形式还是象征意义而言,都与秦王朝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兵马俑和长城,将秦王朝的那种气派和空前盛况,穿越时空,活脱脱展现在今人面前,让世人叹为观止!
可是,从秦王政称“始皇帝”至子婴投降反秦起义军,才仅仅相隔15年。
秦王朝,就像历史长空中的一颗流星,在放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以后,就迅速地消逝了。
自掘坟墓的“二世而亡”
嬴政自称“始皇帝”,原指望嬴氏的家天下可以由此而“二世”、“三世”以至传之永远。然而,皇帝的宝座却仅传至“二世”。秦二世胡亥自杀后,子婴即位,但子婴称的是“王”(这意味着秦试图割据称王),而不是“秦三世”。子婴设计杀死了赵高,可面对汹涌澎湃的反秦浪潮,他无力回天,仅在位40余日,就向刘邦交出了国玺。秦朝彻底覆亡。
由于子婴并非称皇帝,又即位不过1月余,所以历史上有秦王朝“二世而亡”的说法。
秦王朝迅速灭亡的原因,一直吸引着古今中外史学家的研究兴趣。他们的见解当然并不完全一致,但有一点却是大家的共识:“二世而亡”与秦朝的暴政有关。
本来,秦王朝建立后,久厌战乱、渴望统一的广大人民,对秦始皇抱有很高的期望。这正如西汉贾谊指出的:“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天下之士斐然向风,……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过秦论》)
可是,秦始皇并没有认识到统一的实现,是因为顺应了人民群众的要求和历史潮流,也没有意识到,秦初定天下,老百姓最大的愿望是“安其性命”。相反,秦始皇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圣明德智”,并错误地以为这就是秦王朝一切成就的来源。因而,他毫不爱惜民力,动工修建许多规模浩大的工程,横征暴敛,将人民群众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秦二世胡亥篡位后,秦的暴政更甚于往昔。年少无知的胡亥,既无统治经验,在残忍昏暴、穷奢极欲以及搜刮民脂民膏方面,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失去生路的民众只能铤而走险,奋起反抗。
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立即使“天下云集而响应,赢(担负)粮而景从”(贾谊《过秦论》)。《史记·张耳陈余列传》载,当时“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各报其怨而攻其仇,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这充分反映了秦王朝已被天下的人民所抛弃,从而,它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
人民的力量: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陈胜、吴广起义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全国性的大规模农民起义,它狠狠地打击了秦王朝的残暴统治,表现出人民群众高度的勇敢、智慧和创造精神。“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的这一声呐喊,既是对剥削阶级鼓吹的“君权神授”论给予的当头棒喝,也是代表着人民群众自我觉醒的一声长啸。从今而后,这一口号为所有受欺辱、受压迫的民众奋起抗争,提供了有力的思想武器。
陈胜、吴广的起义虽然失败了,但由他们引发的反秦武装斗争,却最终推翻了秦朝的腐朽统治。不仅如此,由陈胜、吴广树起的“张楚”大旗,在反秦斗争的过程中,始终不倒。陈胜、吴广的精神激励着各路起义军前赴后继,顽强战斗,直至将秦朝的统治势力消灭干净。
秦朝的覆亡,成为以后地主阶级政治家都必须正视的一个历史经验教训。他们从中咀嚼出的味道,大概苦、辣、辛、酸都有。但有一点他们都不能不重视,那就是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民”具有重要的作用,任何轻视民众的力量,都将重蹈秦的覆辙。
唐代的李世民在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时,就将君主比作舟,而将民众比作水,以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贞观政要·教戒太子诸王》)。
长城长城:无尽的思索
秦朝一转眼就灭亡了,但最终形成于秦始皇之手的统一帝国的国家形态,却一直延及清末。它既对古代中国的繁荣和文明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同时,也对中国社会的进步产生了诸多的负面影响。中国古代社会的许多毒瘤,就是生长在这个皇权高度膨胀的专制体制的躯体之上。
所以,与秦帝国有着密切关系的万里长城,留给后人的就不仅是骄傲和自豪,还有思索。
其实,中华民族对长城的思索,早就开始了。很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曾在民间广泛流传的“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影响之大,以至在一些地方还为孟姜女塑像修庙。
从前,有一对新婚夫妇范喜良和孟姜女。范喜良被强征去修长城,后来,终于在沉重的劳役中被折磨死去。孟姜女思夫心切,饱含深情地做了寒衣。她带着寒衣历经艰险,跋山涉水,满怀希望与丈夫相会。可是,当她来到长城边,才知道丈夫已死。她放声痛哭,哭声震动天地,泪水四溅,把长城也给冲塌了一道40里长的缺口。
但愿我们以后再站在长城之上时,会对它多一点认识,多一点感受,多一点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