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黄庭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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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诗(9)

次韵子瞻武昌西山

此诗作于元祐元年(1086)。苏轼曾有《武昌西山》诗,山谷此诗即是和苏轼的那首诗,据说和苏轼诗的当时就有三十馀人。武昌:即今湖北鄂城。西山:据《舆地纪胜·寿昌军》记载,西山“在武昌西三星,一名樊山,旧名袁山”。

漫郎江南酒隐处,古木参天应手栽。

石坳为尊酌花鸟,自许作鼎调盐梅。

平生四海苏太史,酒浇不下胸崔嵬。

黄州副使坐闲散,谏疏无路通银台。

鹦鹉洲前弄明月,江妃起舞袜生埃。

次山醉魂招仿佛,步入寒溪金碧堆。

洗湔尘痕饮嘉客,笑倚武昌江作。

谁知文章照今古,野老争席渔争隈。

邓公勒铭留刻画,刳剔银钩洗绿苔。

琢磨十年烟雨晦,摸索一得心眼开。

谪去长沙忧入,归来杞国痛天摧。

玉堂却对邓公直,北门唤仗听风雷。

山川悠远莫浪许,富贵峥嵘今鼎来。

万壑松声今在耳,意不及此文生哀。

漫郎江南酒隐处,古木参天应手栽——漫郎:唐代元结自号,唐肃宗宝应元年元结隐居武昌,自号漫叟,又称漫郎。酒隐处:即隐居处。孟郊《严河南》:“隐士多隐酒。”这两句是说:武昌是唐代元结的隐居之处,那里的参天大树应该是他当年亲手栽种的。

石坳为尊酌花鸟,自许作鼎调盐梅——石坳:武昌郎亭山下有一石,中间洼陷,元结把它加以凿理,用来藏酒,武昌县令孟士源很喜欢它,给它起名为“樽”。尊:即樽。作鼎调盐梅:指治理天下的宰相之才。鼎有三足,用以比喻三公。调盐梅,《尚书·说命》:“若作和羹,用汝作盐、梅。”殷高宗武丁得傅说为相,把他喻为调味的盐梅。这两句是说:元结凿理石坳作樽储酒以酌花鸟,他抱负远大,自许有治理天下的才能。

平生四海苏太史,酒浇不下胸崔嵬——“平生”句:《晋书·习凿齿传》中记载,道安和习凿齿初次见面,道安说:“弥天释道安。”习凿齿对了一句:“四海习凿齿。”四海苏太史:奔波于四海的苏太史。四海指天下,苏轼屡遭贬谪,四海奔波,但名重天下,众人皆知。入史馆,故称苏太史。“酒浇”句:《世说新语·任诞》中记载:王忱说阮籍胸中有郁结不平之气,故要用酒来浇。崔嵬:即指心中郁结的垒块十分大,不平之气很高。这两句是说:想那屡遭贬谪、四海奔波的苏太史,他心中郁结不平之气,就连酒也难以浇化。

黄州副使坐闲散,谏疏无路通银台——黄州副使:苏轼于元丰二年末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银台:即银台司,掌管抄录天下奏状,进呈通进司,合称通进银台司。也有人以为是“御史台”,有误。这两句是说:他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虽然没有公事,但仍然不忘国家,只是他的奏疏无法到达银台司向上进呈。

鹦鹉洲前弄明月,江妃起舞袜生埃——鹦鹉洲:在鄂州江夏城西的长江之中,汉末祢衡作《鹦鹉赋》,后来被江夏太守黄祖所杀,死葬鹦鹉洲。崔颢《黄鹤楼》:“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弄明月:赏玩明月。苏轼《虔州八境图》:“谁向空中弄明月,山中水客解吟诗。”江妃:即江水女神。江妃究竟为谁,说法不一,有的说是“天帝之二女”,有的说是帝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袜生埃:曹植《洛神赋》中有“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句子。这两句是说:他只好在黄州那鹦鹉洲前赏玩明月,吟咏诗文,而他的诗文是那样的优美,使那江水女神也为之起舞。

次山醉魂招仿佛,步入寒溪金碧堆——次山:元结,字次山。寒溪:樊山下的溪水名,因其夏日都冒寒气,故称为寒溪。金碧堆:指秋时山中的色彩,看上去色彩斑斓。这两句是说:他步入那色彩斑斓的秋山之中,沿着寒溪而行,仿佛招得了次山的醉魂与之同行。

洗湔尘痕饮嘉客,笑倚武昌江作罍——洗湔:洗涤。江作罍:以江作为大酒樽。罍,酒樽。这两句是说:想那东坡先生洗涤掉石坳洼樽上的尘土,把长江这个大酒樽中的美酒舀入洼樽,再分给与之同游的嘉宾,与之欢饮为乐。

谁知文章照今古,野老争席渔争隈——野老:处于乡野之中的人。争席:《庄子·寓言》中说阳子去学道,路上在客店投宿,主人对他十分恭敬。当他学成回来时投宿客店,店中投宿的人同他争席,表明他已得自然之道,与人没有隔膜。渔争隈:捕鱼的人争取河流的弯曲处。《淮南子·览冥训》:“田者不侵畔,渔者不争隈。”这两句是说:他的文章写得十分好,足以照耀千古,但却只能与野老渔樵相处。

邓公勒铭留刻画,刳剔银钩洗绿苔——邓公:即邓圣求,名润甫,字温伯,后改字圣求。勒铭:苏轼《武昌西山》诗有叙:“嘉祐中,翰林学士承旨邓公圣求为武昌令,常游寒溪西山,山中人至今能言之。轼谪居黄冈,与武昌相望,亦常往来溪。元祐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考试馆职,与圣求会宿玉堂,偶话旧事。圣求尝作《次元次山洼樽铭》,刻之岩石。因为此诗,请圣求同赋,当以遗邑人,使刻之铭侧。”刳剔:剖挖,意即雕琢。银钩:比喻所刻的字笔势雄健有力,有如银钩铁划。这两句是说:邓公当时有铭文刻在石上,如今他重新雕琢原有的字,洗去那石上因时间长久而长出的绿苔。

琢磨十年烟雨晦,摸索一得心眼开——摸索:即用手摸着文字而读。心眼开:指读到铭文之后觉得眼前一亮,有赏心悦目之感。欧阳修的《石篆诗》中有“嗟我岂能识字法,见之但觉心眼开”的诗句。这两句是说: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那石上的刻字已然暗淡,用手抚摸细细读来,顿觉眼前一亮,有赏心悦目之感。

谪去长沙忧入,归来杞国痛天摧——“谪去”句:贾谊被谪为长沙王太傅,一日坐于堂中,有鸟飞入其室,贾谊忧伤自悼,作《鸟赋》。归来:指回归京城。杞国痛天摧:《列子·天瑞》中记载:“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无所寄,废寝食者。”就是我们平日所说的“杞人忧天”。此处指宋神宗的去世。这两句是说:他像那西汉贾谊,被谪长沙因鸟入室而忧伤;等他回来之后,那神宗皇帝已经驾崩。

玉堂却对邓公直,北门唤仗听风雷——玉堂:指翰林院。邓公:即邓圣求。直:即当值,值宿。北门:也指翰林院。唤仗:入阁中的一项仪式。唐代有一种简易的视朝仪式,皇帝到紫宸殿,呼仪仗从东西阁门进入,百官随仪仗入见,称入阁。宋代也行此制。风雷:即唤仪仗时的声音。这里指皇帝召见学士。这两句是说:他与邓公在玉堂当值,接受皇帝的召见。

山川悠远莫浪许,富贵峥嵘今鼎来——山川悠远:《穆天子传》中有西王母歌:“道里悠远,山川间之。”指相隔很远。莫浪许:不要随便许愿。峥嵘:指不同寻常。鼎:正好。这两句是说:黄州虽然山川遥远,但你还是不要随便自叹才华已尽,他现在受召入京,那富贵,那施展才华的机会也正好到来了。此二句是针对苏轼原诗中的“欲收暮景返田里,远江水穷离堆。还朝岂独羞老病,自叹才尽倾空罍”几句诗而发。

万壑松声今在耳,意不及此文生哀——“万壑”二句,苏轼《武昌西山》的最后两句是:“请公作诗寄父老,往和万壑松风哀。”万壑松声:指的是归隐山林,听那万壑松声。此:指的是富贵。文生哀:指苏轼诗作感人。《世说新语·文学》:“孙子荆除妇服,作诗以示王武子。王曰:‘未知文生于情,情生于文。览之然,增伉俪之重。’”这两句是说:但是他的心思并不在那富贵,也不在那“作鼎调盐梅”,在他的耳边是那归隐后的万壑松风,在他的笔下是那感人的诗文。

山谷这首次苏轼《武昌西山》诗韵的诗作大体可以从四个层次去理解。首四句以唐代元结写起,元结曾经隐居武昌,那参天大树应是他亲手所栽,他曾刻石坳为樽,接着一句“自许作鼎调盐梅”点明了元结的抱负。正是这样一位有抱负的人的隐居之地,苏轼恰好常常往来于其间。诗中“平生四海苏太史”以下十二句则写出苏轼贬谪黄州期间虽然心中有郁结不平之气,虽然只得一闲职,但他仍然不忘君国,想着上疏,只是因为上疏无路,故而只好在那里赏玩明月,吟咏诗文,那优美的诗文使那江水女神也为之起舞。除此而外,还写苏轼“步入寒溪”,招“次山醉魂”,从而联系到洼樽。随后设想苏轼在此为嘉客分酒,与之欢饮,其嘉客之中士子野老均有,但苏轼都能与之相处无间,从而为我们刻画了一个不忘君国,豁达豪放的苏轼。“邓公”以下四句则写了苏轼抚读邓圣求的铭文,写苏轼细读时眼前一亮,有赏心悦目的感觉。“谪去长沙忧入”以下八句写东坡还京之后神宗驾崩,与邓圣求共值翰林院接受皇帝的召见,并叙及东坡意不在富贵,耳边常有“万壑松风”的归隐之意。全诗立意高远,想像丰富,诗中前后呼应,材料剪贴详略得宜,匠心独运。

送谢公定作竟陵主簿

此诗作于元祐元年(1086),为一首送人出外做官的作品。谢公定:名小宗,为谢师厚之子,谢师厚为山谷岳父,谢小宗即其内弟。竟陵:县名,今湖北天门。主簿:古代州县掌管文书的官吏。

谢公文章如虎豹,至今斑斑在儿孙。

竟陵主簿极多闻,万事不理专讨论。

涧松无心古须鬣,天球不琢中粹温。

落笔尘沙百马奔,剧谈风霆九河翻。

胸中恢疏无怨恩,当官持廉庭不烦。

吏民欺公亦可忍,慎勿惊鱼使水浑。

汉滨耆旧今谁存?驷马高盖徒纷纷。

安知四海习凿齿,拄笏看度南山云。

谢公文章如虎豹,至今斑斑在儿孙——谢公:指谢绛,他是谢师厚的父亲,也就是谢公定的祖父。杨亿曾经书谢绛文章中的四句于扇面,说“此文中虎也”。斑斑:指虎豹身上的花纹。此处指其文章影响到了儿孙。这两句是说:你祖父谢公的文章气势有如虎豹,这种气势至今还可以在你们这些子孙辈的文章中看到。

竟陵主簿极多闻,万事不理专讨论——竟陵主簿:指谢公定。多闻:见多识广。万事不理:《后汉书·胡广传》:“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此指谢公定心无旁骛。讨论:研究商讨。《论语·宪问》:“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这两句是说:竟陵主簿谢公定见多识广,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研究讨论学问。

涧松无心古须鬣,天球不琢中粹温——涧松:处于涧底的松树。鬣:松针,好像马鬣形。天球:玉名。“天球,雍州所贡之玉,色如天者,皆璞,未见琢治。”(见《尚书·顾名》孔颖达疏)粹温:集聚着温润的美玉。古代说玉石蕴于璞中,需加琢磨才能见玉。这两句是说:涧底的松树虽无心炫耀,但它却有着有如马鬣般的松针;璞玉虽未加琢磨,但它的中间集聚着温润的美玉。

落笔尘沙百马奔,剧谈风霆九河翻——剧谈:畅谈。九河翻:九河之水翻腾。九河指黄河的众多支流。韩愈《杂诗》:“泪如九河翻。”这两句是说:他才气高绝,下笔有如骏马奔腾,扬起路上的尘土与沙石,与人畅谈则如疾风迅雷过后九河之水翻腾不停。

胸中恢疏无怨恩,当官持廉庭不烦——胸中恢疏:指胸怀宽广。恢,广大宽阔。持廉:为官操持廉洁奉公。《史记·滑稽列传》:“优孟曰:‘楚相孙叔敖持廉至死。’”庭不烦:政令不繁。庭,办公处所。这两句是说:他为人胸怀宽广,从来不记恩怨,现在他去做官,一定要廉洁奉公,政令清静简要。

吏民欺公亦可忍,慎勿惊鱼使水浑——“慎勿”句:《淮南子·主术训》:“夫水浊则鱼,政苛****乱。”这两句是说:他为政不要苛刻,官吏民众有不对的地方他能忍则忍,千万不要去扰民,就像水中的鱼被惊动之后那水自然就会因鱼的窜动而浑浊。此二句是劝其行清简之政,切勿扰民。

汉滨耆旧今谁存?驷马高盖徒纷纷——汉滨:汉水之滨。耆旧:有声望的长者。驷马高盖:此处代指高官。这两句是说:想那汉水之滨的有声望的长者如今还有谁活于世上?睁眼看去,只有那高官显宦的骏马华盖奔走纷纷。

安知四海习凿齿,拄笏看度南山云——四海习凿齿:《晋书·习凿齿传》中记载释道安与习凿齿初次见面,道安说:“弥天释道安。”习凿齿对了一句:“四海习凿齿。”此处以习凿齿比作谢公定。拄笏:以手中笏板拄颊。《世说新语·简傲》中说王徽之以手板拄颊,说道:“西山朝来,致有爽气。”笏,古代官员上朝时用以记事的手版。这两句是说:而公定他却有如那拄笏而望的王徽之一样,看那飘过南山的朵朵白云。

这首送人的七言诗共十六句,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加以阅读。首八句主要写谢公定的才华及人品。他的文章继承了祖辈们文章的特点,其人又见多识广,经常心无旁骛地研究讨论学问。其人品则有如古松,又如未加琢磨的璞玉。随后两句“落笔尘沙百马奔,剧谈风霆九河翻”则以动感十足的“百马奔”与“九河翻”为我们描写了一个才华横溢,谈吐不凡的博学之人。“胸中恢疏无怨恩”以下四句则主要是黄庭坚对谢公定出任竟陵主簿所提出的要求,希望他与民休息,而“慎勿惊鱼使水浑”。最后四句诗又转到了写人上面,现实之中是人们为了名利而奔走,“驷马高盖徒纷纷”则形象地为我们描画了现实中的情景,而与之相比的谢公定,则“拄笏看度南山云”,他淡泊名利,萧散闲远,秉承了先贤的遗风。

送范德孺知庆州

这首诗作于元祐元年(1086),此诗中有“春风旌旗拥万夫”之句,可知其作于初春。此诗是一首送别诗,诗中饱含期许之情。范德孺:名纯粹,范仲淹第四子。庆州:治所在今甘肃庆阳,当时为西北边防重地。范德孺于元丰八年八月出知庆州。

乃翁知国如知兵,塞垣草木识威名。

敌人开户玩处女,掩耳不及惊雷霆。

平生端有活国计,百不一试九京。

阿兄两持庆州节,十年骐地上行。

潭潭大度如卧虎,边头耕桑长儿女。

折冲千里虽有馀,论道经邦正要渠。

妙年出补父兄处,公自才力应时须。

春风旌旗拥万夫,幕下诸将思草枯。

智名勇功不入眼,可用折笞羌胡。

乃翁知国如知兵,塞垣草木识威名——乃翁:你的父亲。塞垣:指边城。杜甫

《捣衣》:“一寄塞垣深。”草木识威名:《旧唐书·张万福传》载德宗对张万福说:“朕以为江淮草木亦知卿威名。”范仲淹曾镇守西北边地,威名远播,被称为“龙图老子”。这两句是说:你的父亲治理国家的才能就像他治理军队的才能一样,他带兵镇守西北边地,威名远扬,人尽皆知。

敌人开户玩处女,掩耳不及惊雷霆——“敌人”句:《孙子兵法·九地》:“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掩耳”句:《六韬·军势篇》:“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这两句是说:我方待敌出击,静若处女,敌人以为可以攻击,不料我方在此时迅速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他个措手不及。

平生端有活国计,百不一试九京——活国:救活国家。《南史·王广之传》:“子珍国字德重,仕齐为南谯太守,有能名。时郡境苦饥,乃发米散财以赈穷乏。高帝手敕云:‘卿爱人活国,甚副吾意。’”:埋。九京:即九原,晋国卿大夫墓地。《礼记·檀弓》:“以从先大夫于九京也。”这两句是说:你的父亲平生有治理国家的才能,但来不及充分施展即已谢世。

阿兄两持庆州节,十年骐碕地上行——阿兄:你的兄长,指范纯仁,为范仲淹的第二子。两持庆州节:范纯仁于熙宁七年及元丰八年两度知庆州,其间正好十年。骐:指骏马。杜甫《骢马行》:“肯使骐地上行。”这两句是说:你的兄长曾经两度镇守庆州,十年之间,骏马随行。

潭潭大度如卧虎,边头耕桑长儿女——“潭潭”句:指范纯仁深沉而又大度。韩愈《符读书城南》:“一为公与相,潭潭府中居。”长儿女:使儿女成长。长为使动用法。《汉书·食货志》:“为吏者长子孙。”又杜甫《客堂》:“别家长儿女。”这两句是说:他深沉而又大度,犹如卧虎,自有一种威严,他治边有方,使边地人们种地养蚕,使儿女很好地成长。

折冲千里虽有馀,论道经邦正要渠——折冲:击退来犯之敌。冲,战车。《吕氏春秋·召类》:“夫修之于庙堂之上,而折冲乎千里之外,其司城子罕之谓乎?”论道经邦:讨论大道,治理国家。《尚书·周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渠:他。这两句是说:你的兄长有拒敌千里的本领,但是讨论大道,治理国家却更需要他。

妙年出补父兄处,公自才力应时须——妙年:少年。曹植《求自试表》:“终军以妙年使超。”应时须:适应时势的需求。杜甫《入奏行》:“窦氏检察应时须。”这两句是说:你正是年轻之时,出外镇守庆州,重新来到了你的父亲和兄长曾经镇守过的地方;你的才华和能力适应时势的需求。

春风旌旗拥万夫,幕下诸将思草枯——拥万夫:被万夫簇拥。拥,簇拥。辛弃疾《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即化用此句。幕下:帐下。思草枯:准备出去。草枯之时正是射猎之时。古又常以射猎比喻作战。《三国志·吴书·孙权传》载曹操与孙权的信中说:“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这两句是说:你应时之需镇守庆州,治军有方军旅齐整,军士气势高涨,那旌旗在风中猎猎有声;而你帐下的诸将,都准备着随时出击。

智名勇功不入眼,可用折笞羌胡——智名勇功:声名与战功。《孙子兵法·军形》:“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不入眼:不追求,不重视。“可用”句:《后汉书·邓禹传》记载光武帝刘秀的敕书:“赤眉无谷,自当来东。吾折笞之,非诸将忧也。无得复妄进兵。”碦,马鞭。笞,鞭打。这两句是说:高明的军事指挥者不会去重视那些声名与战功,而是不妄发战端,对边患不过多地使用武力,对来犯之敌略施教训,使之退去,以保边境平安。

此诗为一首送别诗,全诗共十八句,可分三个部分,每部分六句。首段的重点在于写范德孺的父亲范仲淹,写其名播边地,但第五、六句却生发无限遗憾,将范仲淹的重点放在了“活国计”,从而落到“知国”上,回应首句“乃翁知国如知兵”。第二段六句写了范德孺的兄长范纯仁,其雄才大略,深沉大度,但“折冲千里虽有馀,论道经邦正要渠”,将其推为治国之能臣。诗人在前两部分均突出范德孺父兄的治国安民之才,就是为了陪衬范德孺,引出下文,希望其继承父兄业绩。全诗以“智名勇功不入眼,可用折笞羌胡”作结,足见诗人的意图。在诗人的心中,和平才是重点,经邦治国才是长久之计,武功、韬略是为经邦治国服务的,故而“可用折笞羌胡”,不要妄发战端,过多使用武力,那样带来的只能是更深的灾难,从而寄寓深深的期许之情。

此诗用韵也较特别,中间一段三换其韵,参差错落。翁方纲说:“三段井然,而换韵之法,前偏后伍,伍承弥缝,节奏章法,天然合笋,非经营可到。”(见《七言诗行钞》卷十《黄诗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