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散文精品——心情·百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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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在别人的故事里旅行。这样神奇的想法是那么的可爱,这样浪漫的幻想也许只能出现在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时光。后来,在人生的海洋里载浮载沉,经历了一些生活,才知道日子原是不偏不倚地平分给我们每人一份,如同写作课上老师分给每人一份宽边稿纸一样。最初,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以前,都是一样的,至于以后会呈现出怎样一篇动人的故事,就看你如何一笔一笔地写下去了。也直到那时,才知道自己同样也可以写出令别人艳羡的美妙故事来。

只要自己在时间里沉静下来,细细回味走过的日子,那些动人的细节,就会随案上那盏茶香,幽幽地浮上来。自己的初恋,自己的悸动,自己的坎坷,都不会与别人相同,因而带有一种奇异的色彩。比如恋人的那一次远行。那时还付不起长途电话费的我,只好在每天的固定时间里拨通她的电话,听电话铃声响过三遍,就将电话放下。从那“铃——铃——铃”的三声里,她会听出我的爱意。而“我爱你”三个字,由电波替我说出,不是更有韵味吗?

少年时代是常常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的季节。而走进青年时代的我们,更执著于描画好自己的故事。我们在梦里还会常常驰进别人生命的疆域,在里面流连忘返。但是当我们醒来,走进现实的阳光里,我们会发觉自己的故事原来也这般亮丽迷人,它不仅打动自己,也一样打动别人。我们不是同样可以欢迎别人来旅行吗?

正在谈情说爱的男女青年们,愿你们用心所爱之时也要用心所思。

感情这东西

邓刚

我在公安局挂职,经常遇到一些奇特的不能算作案件的案件。一天清晨,一个披头散发痛哭流涕的老太太撞进派出所,嘶哑地哭喊着要公安人员去捉拿杀害她女儿的凶手。大家立时紧张并振作,以为发生了一桩凶杀案。谁知一了解,原来老太太的女儿正和一男青年热恋,因一点小纠纷,男青年提出分手,老太太的女儿一时想不开,竟服毒自杀了。过了一段时间,那男青年竟也仓惶逃进派出所,向公安人员求救。原来那个自杀的老太太的女儿全家还有亲戚,连日追逼他讨还血债。死者的父亲怒气冲冲地手执棍棒在男青年单位门口堵截,高喊着要与杀人犯对命;死者的哥哥带一群人杀上男青年的家,把家具家电砸得四裂八碎,男青年的老母亲吓得心脏病发作,拉到医院抢救。还有些亲友白天黑夜地寻找男青年,发誓要“捅死他”,给死者报仇。男青年为此惶惶不可终日,不敢上班不敢走路甚至不敢闭眼睡觉!他所在单位是外资企业,外国老板对中国的事半通不通的,听说他招聘的雇员是“杀人凶手”,不禁惊恐万分,“no!no!”地叫唤着把男青年辞退,以免影响公司声誉。男青年丢了饭碗,又不敢回家,连去医院看一眼病危的母亲都心惊胆战怕被人打死。更可怕的是,几乎没人同情他,就连他亲密的朋友听说他使一个女孩自杀,也不原谅他。一个20多岁的女儿平白无故地死了,做父母做哥哥做亲友的怎能不伤心不愤怒,你怎样倒霉都活该!

当然,从法律角度上看,这男青年不是杀人犯。但他所受到的打击受到的谴责使他不得不像罪犯一样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终日。这使他得到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在感情问题上决不能轻率。在我们生活当中,再也没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情了。它是那样地折磨人心穿透灵魂,它是那样地兴奋若痛苦万分。在感情问题上过于认真和过于轻率都会带来致命的后果。那个女孩的死是对感情过于认真所致,她把爱看得太重,爱的重量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们说过,人的大脑里有一个天平,一头装着理智,一头装着情感。当情感的重量超过理智,就会使天平失衡,为此就会使一个人失去判断能力。那个自杀的女孩一踏入爱河,脑袋里就灌满爱的浪花,眼睛只能放射粉色的热光,看不出对方是否值得爱或是否对她真爱。应该说这个男青年是不值得她这样爱的,对一个毫无质量的男人爱得要死爱得真挚是女人常犯的错误和上演的悲剧。有时在公共场所,我看到一对年轻的恋人坐在那里谈话,凭直观或“过来人”的经验我就能看出那个男人的狡黠和敷衍,而那个女人却痴情地依偎着,以为对方就是终生可以依靠的泰山。每当这时,我心底就涌上来一丝莫名的悲哀和深感上帝的不公平。应该承认,在感情方面,男人远不如女人认真,为爱情而自杀的女人比男人比例高得多。男人犯的错误更多的是轻率,例如以上所说的男青年。我和这个男青年谈过心,他说他第一次谈恋爱时,是那样真诚那样神往那样激动不已,但爱情失败之后这一切都消失了。爱的失败会产生难以承受的悲痛,这种悲痛又会产生两种结果,向上的结果是使失恋者走向成熟,在悲痛中结束浪漫,情感变得结实有力。向下的结果是使失恋者灰心丧气地走向颓废,失败的悲痛似恶火一样焚毁他纯真的心灵。他不再浪漫但也不再神圣,自暴自弃竟慢慢转化成一切都无所谓,并滋生一种被骗后的报复心理,在生活中的“临床表现”是玩弄情感。玩弄情感使他得到一种补偿式的愉悦,他不再真诚的爱使他也不再有失恋的悲痛,他抛弃对方时也决无丝毫的怜悯,进而铸就他阴暗的轻率。这个青年交了若干个女朋友,都是逢场做戏般随意恩爱几天就各自走散。这其间也有认真与他相爱的女孩子,被他莫名其妙抛弃后痛苦得要死,但他心下反而觉得十分可笑。万万想不到就在他把爱情当做儿戏之时,撞见这样一个为爱而献身的烈女,使他噩梦初醒似的浑身冒冷汗。他说他这辈子不敢再找女朋友了,他要去庙里当和尚。

感情是个要命的东西,不认真你就会像吃馊饭,太认真又会啮噬你的心。我憎恨错误多的人,因为他会随时随地地伤害别人;我惋惜优点多的人,因为他会情不自禁地伤害自己。正在谈情说爱的男女青年们,愿你们用心所爱之时也要用心所思。

一朵花的美丽,就在于她的绽放,而绽放其实正是花心的破碎啊。

破碎的美丽

乔叶

有时候,我甚至相信:只有破碎的东西才是美丽的。

我喜欢断树残桩枯枝萎叶,也喜欢旧寺锈钟破门颓墙,喜欢庭院深深一蓬秋草,石阶倾斜玉栏折裂,喜欢云重雾冷星陨月缺根竭茎衰柳败花残,喜欢一个沉默的老人穿着褪色的衣裳走街串巷捡拾破烂,喜欢一个小女孩瘦弱的双肩背着花布块拼成的旧书包上学。我甚至喜欢一个缺了口的啤酒瓶或一只被踩扁的易拉罐在地上默默地滚动,然后静止。每当我看到这些零星琐屑的人情事物时,我总是很专注地凝视着他们,直到把他们望到很远很远的境界中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于一种变态心理,但我确实深深相信:破碎的东西比完整的东西更为真实,更为深刻,虽然它是那么平常,那么清淡,那么落魄,甚至那么狼狈。他们从光艳十足无可挑剔的巅峰骤然落地或是慢慢地坠下慢慢地沉淀慢慢地变形,然后破碎,然后走进我的视线中,走到辉煌已假借给别人的今天。

我不知道他们曾经怎样的美丽过,所以我无法想象他们的美丽。也因此,我深深沉醉于这种不可想象不可求源的美丽之中,挖掘着他们绚丽的往昔,然后,蓦然回首,将这两种生命形态拉至眼前,黯然泪下。这不可解释的一切蕴含着多少难以诉说的风花雪月悲欢离合,蕴含着多少沧桑世事中永恒的感伤和无垠的苍凉啊!

破碎的事物就这样印满了重重叠叠的生命的影迹,那么沉厚,那么绰约,却那么美丽。

同样,很残忍的,我相信破碎的灵魂才最美丽。

我喜欢看人痛哭失声,喜欢听人狂声怒吼,喜欢人酒后失态吐出一些埋在心底发酵的往事,也喜欢看一个单相思的人于心爱者的新婚之夜在雨中持伞默立。我喜欢素日沉静安然的人喋喋不休地诉说苦难,一向喜悦满足的人忽然会沮丧和失落,苍老的人忆起发黄的青春,孤傲的人忏悔错过的爱情。我喜欢明星失宠后凄然一笑,英雄暮年时忍痛回首,官场失意者独品清茶,红颜逝去的佳丽对镜哀思。我喜欢人们在最薄弱最不设防的时候挖出自己最痛最疼的那一部分东西,然后颤抖,然后哭泣,然后让心灵流出血来。

每当这时候,哪怕我对眼前的人一无所知,我也一定会相信:这个人拥有一个曾经非常美好现在依然美好的灵魂,他经历的辛酸和苦难以及那些难以触怀的心事和情绪是他生命中最深的印记和最珍爱的储藏。只有等他破碎的时候,他才会放出这些幽居已久的鸽子,并且启窗露出自己最真实的容颜。我知道:只要他的窗子曾经打开过——哪怕仅仅打开一秒钟,他就不会是一个老死的石屋了。

能够破碎的人,必定真正地活过。林黛玉的破碎,在于她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三毛的破碎,源于她历尽沧桑后一刹那的明彻和超脱;凡高的破碎,是太阳用金黄的刀子让他在光明中不断剧痛;贝多芬的破碎,则是灵性至极的黑白键撞击生命的悲壮乐章。如果说那些平凡者的破碎泄露的是人性最纯最美的光点,那么这些优秀灵魂的破碎则如银色的礼花开满了我们头顶的天空。我们从中汲取了多少人生的梦想和真谛啊!

我不得不喜欢这些能把眼睛剜出血来的破碎的美丽,这些悲哀而持久的美丽。他们直接触动我心灵中最柔软的部分,让我随他们流泪欢笑叹息或者沉默——那是一种多么令人心悸的快感啊!而此时,我知道:没有多少人能像我一样享受这种别致的幸福和欢乐,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种破碎的美丽是如何细细密密地铺满我门前的田野和草场,如同今夜细细密密的月光。

是谁说过:一朵花的美丽,就在于她的绽放。而绽放其实正是花心的破碎啊。

这位熟悉的陌生人的出现,我才想起啊,我终于回到家了。

熟悉的陌生人

王龙灵/译

对周围的事物我们也许是注意的,但是,有些已经习惯了的无论什么事物突然消失和出现却无法预料。比方说我每天早晨上班途中常见的——也可说注意——那个衣着整洁的女人。

3年来,无论天气怎样她总是早晨8点左右到公共汽车站候车。下雪天,穿着沉重的靴子围着羊毛围巾。夏天,一套整洁的棉布连衣裙,草帽紧靠眼镜上面。显然是个诚实、可靠、有能力的女工作人员。

当然,我所回忆的这些只是在她走后。当时我就希望每天早晨都能见到她,可以说是怀念她。

没见到她很自然地有些幻想,是出事了吗?是生病了吗?

我开始认识到邂逅这些熟悉的陌生人是每天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天下午三点钟拄着拐杖走的那个陌生人;黎明准时由约克镇来的那个女人;图书馆里那对漂亮的孪生兄弟。

这些人是我们生活画面的重要标志,是他们增强了我们对地点联想的判断力。

想想看,如果我们上班时能记住途经的某个建筑物,遇见一个熟悉而不知其名的人的地点为什么会记忆不住呢?

毕竟,如果你看见了一些没见过不熟悉的旅游者,当时你能说那个熟悉的街头漫步着的人或者那个买东西的人不是我们这个城镇的居民吗?

长期以来我就猜测某些人是移民:那个熟悉的陌生人。那个每天送你上班的公共汽车司机。那个每天送孩子上学的母亲。

有时我想:在别人眼里我也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也许那个每星期六到超级市场买东西的人会和我不期而遇。或者那个杂货店会计如果没见我去吃早餐可能会惦记我。

有时你可能真会结识这种熟悉的陌生人。几个月前我去咖啡店买咖啡,有个女人向我打招呼说:“你认识我吗?”我想起她是个多次找我看病的病人。我们虽然都没有互通姓名还是随便闲聊了一阵。

说到这里,我回忆起熟悉的陌生人有多重要。有次,我长期休假后从空港开车回家好像迷失了归途。当时,我忽然看见了那位戴绿色便帽,穿苏格兰粗呢夹克,在我家附近见过不下千次的先生。

这位熟悉的陌生人的出现,我才想起啊,我终于回到家了。

淡风淡雾,淡情淡柳,谈谈往事,吹落风中。

淡淡柳如烟

非非

和小柳认识,是同办公室的两位小大姐闹的。一个是吴姐,一个是兰兰。

那天早上,我刚走进办公室,吴姐就亲亲热热地叫住我:“小王,给你介绍个朋友怎么样?”我寻思她说着玩的,笑了笑:“那敢情好啊。”在一旁的兰兰忙插上话来:“吴姐和我早帮你物色好了。虽说咱们单位未婚的女孩子也还不少,但配得上你这位大才子的,我们数来数去就只有财会室的小柳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到小柳。我笑着问:“小柳是谁?”几天后,单位发放工资。吴姐旧事重提:“今天你去财会室把工资领来,你就知道小柳是谁了。”而我早就把几天前的戏语忘得一干二净了。我讷讷地去问在一旁直笑的兰兰:“谁是小柳?”兰兰叹了叹气,说:“这么大的事你也没个记性。算了,我陪你去认认小柳。”

兰兰边走边跟我唠叨:小柳可是校财会室的一朵花,长得可水灵了,性子又温顺。校内外好些小伙子都围着她转。我和吴姐是瞅你心眼实,还有才,才把这么好的姑娘介绍给你……我在心里不由地暗暗叫苦。那段日子,我正在惦记着欣儿。

欣儿是我大学时的女朋友。我们曾经深深地好过一段,但由于很多原因我们很快就分开了。毕业临走的那天下午,久没联系的欣儿突然跑来找我。我们围着校园走了一圈,两个人始终隔着半尺来远,什么话也没有。过花窖时,路边冲出一条狗,朝我们大叫。欣儿不由自主地吓得往我身边靠,我伸手拉了她一把……绕过那条狗,我们又自然而然地松开了,隔着半尺来远。

我们领工资时,小柳刚巧出去了,并未在办公室。我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回来我跟吴姐说:“以后领工资的事别叫我,没兴趣。”吴姐说:“人都没见着你怎知没兴趣。以后领工资的事就全交给你了。一回生,二回熟,感情就是这么培养起来的嘛。”我顿时又吸进一口凉气。

小柳突然来到我们办公室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她办公室的工作站出了点小故障,让我们网络中心过去一个同志看看。小柳柔声柔语,眉眼低低,样子的确蛮好看的。吴姐和兰兰直冲我挤眉弄眼。

我从财会室一回来,吴姐和兰兰马上围了过来。兰兰说,我刚看到一个笑话:一对谈恋爱的约会。男的说:“结婚后,你当咱家的总经理,我当副总经理,好不好。”女的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答道:“你是户主,还是你当总经理,我当副总经理。不过,我可要兼个职。我要兼财务处长。”

——看你们这点出息。我拿着兰兰和吴姐哭笑不得。

不过,此后小柳倒成了我们办公室的常客。飞哥长飞哥短地让我多教她些电脑。她和兰兰、吴姐也相处得很好。因为每次她来,总会带来一些梅子、蚕豆等诸如此类的小袋食品,吃得兰兰、吴姐颇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