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每天读点曾国藩:曾国藩纵横一生的68个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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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治兵(1)

今年有得意之事两端:一则弟在吉安,声名极好,两省大府及各营员弁,江省绅民,交口称颂,不绝于吾之耳。各处寄弟书,及弟与各处禀牍信缄,俱详实委善,犁然有当,不绝于吾之目。一则家中所请邓葛,品学俱尤,勤严并著,邓师终日端坐,有威可畏,文有极抵,又曲合时趋,讲节极明正义,而又易于听爱。葛师志趣方正,学规谨严,小儿等畏之如神明。此二者,皆余所深慰,虽愁闷之际,足以自宽解者也。

第声闻之美,可恃而不可恃,兄昔在京中,颇著清望,近在军营,亦获虚誉。善始者不必善终,行百里半九十里,誉望一损,远近滋疑。目下义名望正降,务宜力持不懈,有始有卒。治军之道,总以能战为第一义,倘围攻半岁,一旦被贼冲突,不克抵敌,或致小挫,则今望隳于一朝。故探骊之法,以善战为得珠,能爱民为第二义,能和协上下官绅为三义。愿吾弟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则不特为兄补救前非,亦可为吾父增光泉壤矣。

精神愈用而愈出,不可因身体素弱,过于保昔;智慧愈苦而愈明,不可因境遇偶拂,遽尔摧阻。此次军务,如杨彰二李次青辈,皆系磨炼出来,即润翁。弟营趁此番识见,力求长进也。

求人自辅,时时不可忘此意。人才至难,往时在余幕府者,余亦平等相看,不甚钦敬。洎今思之,何可多得?弟当常以求才为急,其阊冗者,虽至亲密友,不宜久留,恐贤者不愿共事一方也。余自四月来,眼兴较好,近读杜佑通典,每日二卷,薄者三卷。惟目力极劣,余尚足支持。(咸丰八年四月初九日)

今年最得意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弟弟在吉安,名声很好,两个省的官长和各营的将士,江西省的绅士,都很称赞,我经常听到这种传闻。各处寄弟弟的信,弟弟给各处的书札信牍,都详细、实在、妥善、我是经常看到的。一是家里所请的邓、葛两位老师,品学兼优,又勤教又严管。邓老师整日端端正正坐堂,威仪可畏,文章有根底,而且又能够与时尚相结合,讲课很明正义,而又深入浅出;葛老师的志趣方正,教学规矩严谨,小孩们怕他就像怕神明一样。这两件事,都是我深欣慰的,虽说是愁闷不乐的时候,也足够可以自宽自解了。

只是声望虽然是令人陶醉的东西,可以依靠又不可以依靠。兄长过去在京城,也很有声望。近来在军队,也有些虚名。但开始好不一定始终都好,走一百里路,走了九十里只能够算走了一半。声望一旦下降,远近的人都会产生怀疑。你目前名望正高,务必要坚持不懈,有始有终。治理军队的道理,能战争是第一要义。如果围攻半年,一旦被敌人冲突,不能取胜,或者受到小挫折,那么你的名声一个早晨的时间便下落了。所以说探验的方法,是以会战斗为得珠。能爱民为治军第二要义。希望弟弟兢兢业业,一天比一天谨慎,一直到底决不松懈,那不仅为我补救了从前的过失,也可以为我父增光于九泉之下。

精神这个东西越用越好用,不可以因为身体虚弱而过于爱惜;智慧这个东西越是苦越闪光,不可以因为偶然遇到挫折,便急忙自弃。这次军务,如杨、彭、二李、次青他们,都是磨练出来的。就是润翁、罗翁,也大有进步。弟弟的军队乘这次军务增长见识,力求进步。

求人自辅,时刻不可以忘记这一点,人才难得。过去在我的幕府中的人,我只是平等相待,不很钦佩;如今想起来,哪里可以多得这些人才啊!弟弟应当常常把访求人才为当务之急。军营中的庸碌多余的人,就算是至亲密友,也不宜久留,那样做恐怕真正的贤者不肯前来共事。我从四月以来,睡眠比较好。近日读杜佑的《通典》,每天读两卷,薄的读三卷。只是眼力很差,其余还足以支持。(咸丰八年四月初九日)

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虽有贤才,苟不适于用,不逮庸流。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嫠牛不可以捕鼠,骇骥不可以守阁。千金之剑,以之析薪,则不如斧;三代之鼎,以之垦田,则不如耘。当其时,当其事,则凡材亦奏神奇之效;否则祖而终无所成。故世不患无才,患用才者不能器使而适用也。魏无知论陈平曰:“今有后生考己之行,而无益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当战争之世,苟无益胜负之数,虽盛德亦无所用之。余生平坛用忠实者流,今老矣,始知药之多不当于病也。

尽管有良药,但是如果不对病症,效果还不如一般的药物;虽然是贤才,但是所干之事不适合于他的专长,那么还不如去找平凡人来干。质地坚韧的木梁可以撞开牢固的城门,却不能用来堵住老鼠洞;强壮的水牛不会捕捉老鼠;日行千里的骏马也不能守住家门;价值千金的宝剑用来砍柴,不如斧头好用;三代传世的宝鼎,用来开垦荒地,还不如普通的木犁。面对具体时刻,具体的事物,只要用得适合恰当,普通的东西一也会产生神奇的效验。否则认不清锄头、宝剑的特性,干什么都会弄糟。所以世人不忧虑没有人才,而忧虑使用人才的人不知量才适用。魏无知在评论陈平时说:“现在有个年轻人,很有孝德之行,却不懂战争胜负的谋略,您该如何用他呢?”当国家处于战争时期,如果一个人不懂战争的胜负谋略,虽有高深德行也没地方应用他。我生平喜欢用忠实可靠的人,如今老迈了,才知道药物虽然很多,却也有治不了的病。

无兵不足深虑,无铜不足痛哭,独举目斯世,求一攘利不先、赴义恐后、忠愤耿耿者,不可亚得;或仅得之,而又屈居卑下,往往抑郁不伸,以挫、以去、以死。而贪要出缩者,果骤首而上腾,而富贵、而名誉、而老健不死,此其可为浩叹者也。默观天下大局,万难挽回,侍与公之力所能勉者,引用一班正人,培养几个好官,以为种子。

没有军兵,还不足以焦虑;没有粮饷,也不足以痛哭,只有举目当世,想要求得一个见利不争、义字当头、忠挚耿直的人才,不得立即得到,或者仅仅得到一个,却又因为地位卑下,往往因此抑郁不舒,受尽挫折,终至罢官死亡。而那些暴虐贪婪善于钻营的人却因占据高位而享受富贵,受人尊重,健康长寿,直至衰老,这是真正令我慨叹无奈的事啊!静观天下大局,这种不平之事万难挽回。而我们所能够勉力去办的,就是尽量重用一些正人君子,培养几个好官,作为变革时事的种子力量。

天下无现成之人才,亦无生知之卓识,大抵皆由勉强磨炼而出耳。《淮南子》曰:“功可强成,名可强立。”董子曰:“强勉学问,则闻见博;强勉行道,则德日进。”《中庸》所谓“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即强勉功夫也。今世人皆思见用于世,而乏才用之具。诚能考信于载籍,问途于已经,苦思以求其通,躬行以试其效,勉之又勉,则识可渐通,才亦渐立。才识足以济世,何患世莫己知哉?

天下根本没有现成的人才,也没有生来就具有远见卓识的人。人才大多都是勉励、坚强磨练出来的。《淮南子》说:“功劳可强迫威逼而使之成就,声名也可在强迫威逼环境中立起来。”董子说:“努力做学问,所见所闻就会广博;顽强地寻求真理,道德修养就会日益进步。”《中庸》里所说的“他人知道一件事,自己要知道一百件。他人了解十件事,自己就要了解一千件。”就是要勉励自己多付出功夫。现在人们都企盼为世所用,却缺乏社会需要的才能谋略。如果真正能从古代典籍中得到验证,再向那些事业有成之士学习,苦苦思索通用于当世的途径方法,并亲身去实践,检验它的成效。努力又努力,那么就可通达识见,才能也就逐渐培养起来了。才能见识足以有益社会,还用得着担心世上不知道自己吗?

抑又有请者,不难于勇,而难于带勇之人。带勇之人,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治民之才不外公、明、勤三字。不公不明,则诸勇心不悦服;不勤,则营务细巨,皆废弛不治,故第一要务在此。不怕死,则临阵当先,士卒乃可效命,故次之。为名利而出者,保举稍迟则怨,稍不如意则怨,与同辈争薪水,与士卒争毫厘,故又次之。身体羸弱者,过劳则病;精神乏短者,久用则散,故又次之。四者似过于求备,而苟阀其一,则万不可以带勇。故弟尝谓带勇须智浑勇沉之士、文经武纬之才。数月以来,梦想以求之,焚香以祷之,盖无须臾或忘诸怀。大抵有忠义血性,则四者相从以俱至;无忠义血性,则貌似四者,终不可恃。两兄平生物色,果有此等人否?如其有之,万望道达鄙意,礼请以出,非弟之私好也,为天下出也。弟之汲汲,尤在于此,千万千万!

又有要说明的,招兵勇不难,然而带领兵勇的人却十分难招。带兵的人,第一要有治民的才能,第二不能怕死,第三不能重名利,第四还要耐辛劳。治民的才能不外公、明、勤三个字。不公不明,则兵勇一定不心悦诚服;不勤,那么兵营大小事务,都会松懈不治理,所以这是第一要紧的事。不怕死,那么临阵当先,士卒才能跟在后面仿效他,所以显得次要一些。为了名利而来的人,保举时稍迟他会抱怨,稍不如意就会有怨言,和同辈争薪水,和士卒争毫厘,所以这又次要些。身体弱的人,过度劳累就病;精神不够,时间长了就不能专心,所以这又更加次要。这四条似乎求全责备,然而缺一不可让他带兵。所以我常说带兵的人必须是智浑勇沉之士、文经武纬之才。几个月以来,梦想求贤人,烧香祈祷,大概没有一刻不在思考这件事。大概有忠义血性的,那么四者都可相随而至,没有忠义血性的,那么表面四者具备,然而终不可靠。两兄一生物色的人,果有这样的人吗?如有,一定希望表达我的意思,礼请他出来,不是弟的私好,这是为天下、为国家出力。我对此十分关注,千万拜托。

精神愈用而愈出,不可因身体素弱,过于保惜;智慧愈苦而愈明,不可因境遇偶拂,遽而摧泪。求人自辅,时时不可忘此意。人才至难往。时在余幕府者,余亦平等相看,不甚钦敬,自今思之,何可多得?弟常常以求才为急,其阊冗者,虽至亲密友,不宜久留,恐贤者不愿共事一方也。

精神这个东西是越用越好用的,不可以因为身体虚弱而过于爱惜;智慧这个东西是越是在艰苦的环境越有用,不可以因为偶然遇到挫折,便急忙自弃。求人才帮助自己,时刻不可以忘记这一点。人才难得,过去在我的幕府中的人,我也是平等相待,不很钦佩,如今想起来,哪里可以得到这么多人才啊!弟弟应当把访求人才为当务之急,军营中的庸碌多余的人,就算是至亲密友,也不宜久留,那样做恐怕真正的贤者不肯前来共事。

办大事者,以多选替手为第一要义。满意之选不可得,姑且取其次,以待徐徐教育可也。

办大事的人,以多选接班人为第一要义。满意的人选不到,可以姑且选其次,以便慢慢地教育和培养。

惟用人极难,听言亦殊不易,全赖见多识广,熟思审处,方寸中有一定之权衡。

用人是最难的事情,听从言语也特别不容易,全靠见多识广,深思熟虑,果断处理,心目中一定要有个一定之规。

取人之式,以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要。办事之法,以五到为要。五到者,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也。身到者,如作吏则亲验命盗案,亲巡乡里;治军则亲巡营垒,亲探贼地是也。心到者,凡事苦心剖析大条理、小条理、始条理、终条理,理其绪而分之,又比其类而合之也。眼到者,著意看人,认真看公牍也。手到者,于人之长短,事之关键,勤笔记,以备遗忘也。口到者,使人之事既有公文,又苦口叮嘱也。

择取人才的方法,首先讲究的就是要有节操而没有官气,条理清晰而不说大话。办事的方法,首要的是能够做到“五到”,即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所谓身到,即作为官吏对于人命案、盗窃案必须亲自进行勘验,并且亲自到乡村巡视,作为将官则必须亲自巡视营地,亲自察看敌情;心到,就是凡事都须仔细分析大条理、小条理、起始的条理、终结的条理,分析其头绪,再综合其类别;眼到,就是要专心细致地观察人,认真地阅读公文;手到,就是对人的长处短处,以及事情的关键,勤作笔记,来防止遗忘。口到,就是在使用他人做事,既要有公文,又要苦口婆心地叮嘱。

窃惟行政之要,首在得人。吏治之兴废,全系乎州县之贤否。安徽用兵十载,蹂躏不堪,人人视为畏途。通省实缺人员,仅有知府二人、州县二人。即候补者,亦属寥寥。每出一缺,遴委乏员。小民久困水火之中,偶得一良有司拊循而煦妪之,无不感深挟纩,事半功倍。

我认为,行政的首要任务,就是在于得人。吏治兴废,全都决于州县最高长官是否贤能。安徽用兵十年,被糟踏得不成样子,人人以为那里是可怕的去处。全省确实缺乏官员,只有知府二人、州县长官二人。即使是候补官员,也寥寥无几。每次有了空缺,总是缺乏人员选任。平民百姓长期困迫在水火之中,偶尔遇上一位好官加以抚慰、给予温暖,他们一定会备受感动,心里感到热乎乎的。这样,就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带勇之法,用恩莫如用仁,用威莫如用礼。仁者,即所谓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也。待弁勇如待子弟之心,尝望其成立,尝望其发达,则人之恩矣。礼者,即所谓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泰而不骄也。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威而不猛也。持之以敬,临之以庄,无形无声之际,常有懔然难犯之象,则人知威矣。守斯二者,虽蛮貊之邦行矣,何兵勇之不可治哉。

对于带兵的方法,用恩情倒不如用仁义,用威严倒不如用礼遇。“仁”的意思就是说:“要想自己立身成事,就要先让别人立身;要想自己达到目的,就要先达到别人的目的。”对待士兵要像对待自家子弟一样的心情,希望他成事立业,希望他发达兴旺,那么人们自然感恩于你。“礼”的意思,指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待,不分年龄大小,不分位置上下,彼此不能侮漫,安适平和而不骄傲自大。衣冠端正,庄严肃穆,人们看见就生敬畏之心,觉得威严持重不猛烈。做事敬业,待人稳健,无形无声中现出崇高难犯的气象。这样,别人自然尊重他的威严。遵守这两个方面,即使到国外出使也行得通,更何况带兵治军呢?

兵者,阴事也,哀戚之意,如临亲丧,肃敬之心,如承大祭,庶为近之。今以羊牛犬佾而就屠烹,见其悲啼于割剥之顷,宛转于刀俎之间,仁者将有所不忍,况以人命为浪博轻掷之物。无论其败丧也,即使幸胜,而死伤相望,断头洞胸,折臂失足,血肉狼藉,日陈吾前,哀矜不遑,喜于何有?故军中不宜有欢欣之象,有欢欣之象者,无论或为悦,或为骄盈,终归于败而已矣。田单之在即墨,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此所以破燕也;及其攻狄也,黄金横带,而骋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鲁仲连策其必不胜。兵事之宜惨戚,不宜欢欣,亦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