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张闻天译文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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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哥德的《浮士德》(5)

美非斯都又来了。他嘲笑地问浮士德:关于许多女英雄还不够吗?关于一切理想的愚行还不足吗?他不懂浮土德对于人生为什么总是不能满足,他自己当然已经有了很足够的快乐。他对浮士德说:“如果你疲倦于地上的生活,那末可以像Tiberius[27]王一样筑起一座皇宫来,深居其中。”“不是这样!这土地的世界,尚还给我有很大的活动的余地。惊奇的计划,就是现在我还打算着呢!

我觉得了做大事业的新的力。”浮士德这样回答他。

美非斯都你要得到光荣吗?这是很明白的,许多女英雄已经做过你的伴侣了。

浮士德我要取得主权!我要占有地盘!事业是一切,光荣有甚么用呢!

美非斯都虽是你不要,他是你应该这样说,把你的名声传之后世;愚蠢只能造出更大的愚蠢!

浮士德这都是出于你的范围之外的。你怎样会懂得人们所找求的东西呢?你的嘲笑的,恶辣的,讨厌的人怎么能懂得人类所要求的东西呢?

浮士德决计把他的余年献身于人类,为人类谋幸福。这种计划当然不是恶魔所赞成的,他是因条约在先,所以他也不能不替他想法。其时青年的德皇正和一个谋夺皇位的人打仗,美非斯都和他立了条约:如其他替他打胜了,就把海边的一块地割给浮士德。

因了他的魔术,德皇果然得胜,于是浮土德得了那地,并且尽其能力在那里替人民工作。

许多年这样地过去。浮士德把这块地皮弄得像埃甸园[28]一样。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装满货物的船只,群集于港口。浮士德在他自己的花园中走着,望着这样美丽的他的治下,他感到一种快乐和满足。忽然小礼拜堂中的晚祷的钟声传到他的耳鼓内。浮士德的快乐,突然变成暴怒与酸苦。这个草舍,这个小礼拜堂,这一块小田,像刺一样刺痛他的心。这破坏他的全部的和谐的一对老夫妇的草舍和小礼拜堂,他曾经出过很大的价钱要买,他是他们不肯。今天他不能再饶赦了。刚巧美非斯都和他的助手走来,于是他就差他们去说服农夫叫他们拿了钱放弃了这房子。美非斯都等就去施行他的号令。一忽儿火焰从那草舍和小礼拜堂起来。美非斯都回来说,那农人怪固执。所以他把那草舍烧掉,他和他的妻子都惊吓而死。“我是说交换!我是说用金钱去交换!我不是说偷盗和劫掠。我咒诅你这种行为。是你,不是我,负担这罪名的!”浮士德这样的向美非斯都发气。

情景又变。这是半夜的光景。浮士德在他的宫内踱来踱去走着。外面,四个灰色的女子登场。她们是“缺乏”。“犯罪”,“忧患”与“必需”。她们相互唱着她们的歌。她们走到了浮士德的居室的前面。门关着。那里只有“忧患”走了进去,别的因为不能进去,留在外面。浮士德虽是不看见她的进来,他是他感觉到她的存在。

“有人在这里吗?”他问。

“我的答案当然是有的。”

“那末,你是甚么人呢?”

“我是在这里就够了!何必再问。”

“走开!”

“我应该到什么地方,就在那地方。”

浮士德反抗这空幻。她立着(当然人家是不能看见的!)诉说人类被忧患所缚扰的运命:他怎样渐渐失去他的理想,失去他的信仰与快乐;他怎样在尘世的幻想中流浪着,永远不晓得他应该怎样做。或者他应该怎样希望。

“被咒诅的恶魔!你这样的对待人们不知几千百次。我晓得要脱离魔鬼是不可能的;无论我怎样努力,精灵的约束是没有法子打破的。他是,呜!忧患呵!你不要想我会认识你的力量!”浮士德这样叫喊着。

“所以你现在去尝尝这味道吧!原来人类的全生涯是‘盲’的,现在我把这‘盲’试给你吧!”她说着,向浮士德面上吹了一口气,浮士德就盲了,黑暗的世界永远包围着他了。他他说:“夜似乎在我周围,压迫得更其深重,他是在我的心中却有火光照耀着;除了我的事业立刻完成之外,我是决不休息的。只有主的话能够把权力给我。”他说着立刻在盲人的黑暗中间摸索他的路,去唤起他的工人。他的生命是在完结,他一定要完结他的工作。这是半夜,他是在他心中的光明使得他觉得这是黎明的时候。在宫城内的大中庭内美非斯都等拿着铲,锄等待着他。他们是在替他掘坟墓。浮士德错当为这是工人的声音,所以督促着他们赶紧工作。他喊监视者美非斯都快快完成那最大的壕沟。

“他们告诉我,那是坟墓,不是壕沟!”美非斯都大声说。

立在他的坟墓边沿上的浮士德,回想起他的冗长的生活,觉得虽是老与盲,他是在地上的生活中间,他的希望都满足,没有更好的希望。他为了他人工作,为了他人谋自由和幸福,终究得了和平和幸福。只有他的获得是真的获得,是能够给他快乐的。

“是的,我用毅力拿住这思想!人智的最后的结论证明这是不错的。只有每赢得他的人是能够得到自由和存在的。和自由之民一起住在自由之土的群众,我是欢喜看的。于是我敢对这流动的时光说:啊!停止吧!你是怎样的美好啊!”

他说了这段话,倒了下去,按照他和恶魔所订立的契约,他是必须这样的。

把他的尸身放在掘开的坟墓内。美非斯都奏着凯歌:

“没有一种快乐能够满足他,没有一种幸福能够安静他。提到这变幻的形状是他的努力。捉住这最后的,最坏的,最空洞的刹那是他的愿望。他用那样的力违反过我,他是时间到底奏了功,这老人到底横陈在地上了。时辰钟也静止着。”

从天上发出的声音 静止着!现在像半夜一样沉默!时计不行了。

美非斯都不行了;这是终结,此地!

从天上发出的声音这是过去!

美非斯都——过去!好一个愚蠢的字!过去与全无是一样的!这种无结束的创造对于我们有甚么益处呢?这样,不是把创造了的东西毁灭吗?“这是过去!”是甚么意义?这不是说原来就没有这东西吗?而又似乎是:有的这样循环着。我却欢喜“永远的虚无”。

美非斯都忙着召集魔鬼来看守这死尸,恐怕他的灵魂像火焰一样遁去。于是奇形怪状的鬼都显示出来,地狱的上下腭张了开来,远远地看见火光燎亮的撒旦之城。

在这时候,光明从天上下来,天使歌唱的凯旋歌和拯救歌也可以听到。他们一点一点走近前来,虽美非斯都向他们发怒,咒诅他们,他是毫没有效验。恶鬼们上去打他们,他们把蔷薇花,天堂之花投去,花光起处,恶鬼们都逃到地狱里去了。

美非斯都还立在那里。他被白皮的天使们包围着。他们走上来带了浮士德的不死之灵(美非斯都当然完全不能反抗了!)唱着得胜歌向天上升去。

《天上》一节以三老人——狂悦老人( Pater Ecstaticus),沉思老人(Pater Profundus),崇高老人(PaterSeraphicus)-的歌唱开场。这三人是象征人类的努力的三阶段,就是狂悦,默想与崇高的爱。崇高老人当然是阿西西的圣法郎西士了。在天上像在地上一样,他歌唱着永久的爱的启示。

天使们带了浮士德的不死之灵一头向上,一头歌唱:

尊贵的灵,从恶魔之手救出来的,现在是自由了。

凡努力的人们,都可以得到我们的拯救的啊!

如其他能感到从天上给与的爱的恩宠,神们,都要欢迎他到天上。

那尚还没有醒转来的灵魂,被天上的神群与三个赎罪的女子所称扬。(三个女子即Magdalene,MulierSamaritana,那在昔日称为马格雷的一个女子也蹑手蹑脚的走近前来。圣母向她说:

来,升到更高的天空中去!因为如其他想接近你,他也会跟着你来啊!

于是马格雷升至更高的天上去,现在已经醒了的浮士德的灵魂,也跟了她向上升去,同时,天使们唱着:(此节很不好译,故把英译文抄上,以备读者参考。)。人(PaterProfundus),崇高老人(PaterSeraphicus)-的歌唱开场。这三人是象征人类的努力的三阶段,就是狂悦,默想与崇高的爱。崇高老人当然是阿西西的圣法郎西士了。在天上像在地上一样,他歌唱着永久的爱的启示。

天使们带了浮士德的不死之灵一头向上,一头歌唱:

尊贵的灵,从恶魔之手救出来的,现在是自由了。

凡努力的人们,都可以得到我们的拯救的啊!

如其他能感到从天上给与的爱的恩宠,神们,都要欢迎他到天上。

那尚还没有醒转来的灵魂,被天上的神群与三个赎罪的女子所称扬。(三个女子即Magdalene,MulierSamaritana,那在昔日称为马格雷的一个女子也蹑手蹑脚的走近前来。圣母向她说:

来,升到更高的天空中去!因为如其他想接近你,他也会跟着你来啊!

于是马格雷升至更高的天上去,现在已经醒了的浮士德的灵魂,也跟了她向上升去,同时,天使们唱着:(此节很不好译,故把英译文抄上,以备读者参考。)。一切的无常不过像一种表象。

那一切不完全的,到这里遇到了完全;那一切不可名状的,到这里也可以成功了。

永久的女性,引导我们向前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