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之远听完以后说:“晓天,你这不是相当于收购了马局长的公司而且没花一分钱吗?”
我笑笑说:“你错了,我这是给马局长解套,他只用管结果,不用管过程了。”
马荣中思考了很久,上来握了握我的手说:“我依你的。”他的手很用力,我感觉到了他的激动。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我真的醉了,好久都没有这么喝了,就连辜总连续打来几个电话都没听见。
晚上送阿撒回到家,在还辜总车的时候我简单地把我与马荣中形成的一些意向跟辜总说了一下。他没表示什么,只是说要和他大舅哥商量一下。
回到家里,我感觉到胃里面很难受,就想煮点东西吃,谁知道厨房被穆自民临走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除了点油盐酱醋,就是一点米。可能是穆自民怕我忙起来不晓得去收拾厨房,把容易腐烂变质的东西统统给丢掉了。
我想想还是到楼下吃个米粉吧,就下了楼。楼下有一家刚刚装修好的快餐店,外面看起来很干净,于是我就走进去,里面有两桌客人,男男女女的一大群。我没有注意,就坐到临窗的一张台,叫了个炒米粉填一下肚子。
哪知道,桑川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看我的样子,他问:“你怎么啦?”
我不出声。
他接着说:“给我拿点儿钱,我没钱了。”
我把口袋里剩下的四百多块掏出来,对他说:“你看着拿吧,这是我最后的子弹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女朋友跑了,公司也维持不下去了?”
我点点头,他拿了四百块,把零头留给了我。我说:“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
第二天上班,辜总跑到我办公室,告诉我他大舅哥不同意用我们公司的名义与对方签合同,理由是马荣中的公司欠的是他的钱而不是我们的钱,我想想也有道理,就同意了。
辜总接着说:“晓天啊,我现在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把公司关了,这样能节约一笔费用,等以后我们找到实际的项目再开业不迟。”
我说:“咱们现在有这么多人就是财富,这些人都跟着咱们风风雨雨这么长时间了,就这么散了怪可惜的。”
辜总说:“谁说不是呢,我心里也很可惜。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跟女朋友借了笔钱,打算用这笔钱作遣散费,你现在很困难,就不要出了,全力以赴去做马荣中房子的事情吧。”
看着辜总那真诚的样子,我颇为感动。什么是朋友?就是在困难面前把难处留给自己,把轻松留给别人的人。
我没再说什么,就叫辜总看着处理。我找来李学林、毛木华几个人商量卖房子的事情。他们几个坚决不做,说自己不熟悉那一行,宁愿自己去找工作,也不在这行耽误工夫。
我又打电话问自打大鹏营业部关掉以后没上班正在家里休息的廖文范,问她有卖房子的想法没有,她说考虑考虑。再找了几个人,除了丁莹和梁琪之外,别人一概不感兴趣。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则要和辜总处理派人接管马荣中公司财务的问题,对前面债权债务进行结转,还要亲自和广告公司商量印刷新的宣传资料的问题,也要督促售楼部装修问题,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辜总关闭公司进展很快,给员工发了遣散费,还把原来的办公设备等物品卖了四万多块钱。他要分我一点,我怎么好意思,只拿了一千块做生活费。
穆自民搬走了,我住那么大的房子也没用,于是退了房,租了个两室一厅,也是合租,另外一个也是女孩子。
廖文范终于同意来和我一起卖楼,我先叫她对丁莹、梁琪还有两个我在人才市场上招来的女孩子进行培训。
然而,就在我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危机出现了——我身上没钱了。
我来鹏城以后,虽然经历过身上只有五块钱的时候,可是像现在这样一方面要花钱,一方面又没了进项的情况还真没遇到过。和别人借?辜总为公司关闭付出那么多,我不能借。我熟悉的几个同事,现在都属于失业状态,不能开口。穆自民那边更不能让她看到我的难处。
接下来的几天我更加忙碌,不仅要经常到装修工地上看进度,到廖文范家看培训情况,对几个女孩子的培训情况进行考核,还要与广告公司进行宣传资料文本的最后定稿,甚至对每一种专色都几易其稿,力求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那些天,我一天大约只睡三四个小时,吃两顿饭。早餐和午餐一顿,基本上一个快餐搞定,因为租房时我预交了一个月的房租给那个女孩子,所以我现在手里只有三百多块钱,还要有交通费,所以必须省着花,好在手机费是不花钱的。
有一天,我正就着咸菜喝酒,穆自民忽然打来电话说:“晓天,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容易,要是太难你就搬来我这里吧,我这里永远为你留着位置。我去你公司找过你,公司没了,去家里,听说你卖了东西搬家了,我现在真是很担心你。”
我心里一酸,强忍着说:“阿民,我很感谢你现在还关心我。我现在的情况我不说你也猜得到,可是,我不能搬到你那里去,因为我一旦去了,朋友们怎么看我,你怎么看我,我自己又怎么看我?”
穆自民在电话那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人就是爱面子,都这时候了,你还好什么面子啊,想到你现在住的吃的,我的心真是很难受。”
听到这话,我当时真想说:“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可嘴上说的却是,“我现在很好啊,我正和朋友在大酒店喝酒呢。”
穆自民没再说话,我也没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里的电流声变成了嘟嘟的忙音。
马荣中这人做事就是拖沓,一个办公室装修他就搞了差不多一个月,而这一个多月,廖文范的培训早都进行完了,针对马荣中项目我归纳了六大类,一百零九个问题,几个女孩子也背得滚瓜烂熟了。他那边停滞,我这边不能停,于是我叫廖文范开始带他们到中心城的佳馨园、城龙花园、碧湖、新龙岗花园等地方踩盘。一是学习人家怎么卖楼,二是看能不能在那里拉点客户过来。
终于,马荣中的售楼部可以使用了,但当我第一天带廖文范她们过去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在离我们售楼部不到三十米的地方,马荣中居然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XX项目接待中心。
我打电话问马荣中什么意思,他干笑几声,说他那些亲戚不好打发,只好这么做。
我火了,朝他吼道:“你这不是搞两个中央吗?马荣中,我告诉你,你叫他们一小时之内给我滚蛋,否则我叫你好看。”
我叫廖文范带几个女孩子站在那个所谓的接待中心前面,不管什么人都不许进,又把毛木华、李学林几个叫过来帮忙,在售楼部这边招呼。
其间,辜总和他大舅哥几次打电话过来叫我注意影响,不要搞得太僵,我都没有答应。我觉得,对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步,否则以后不好工作。辜总在电话里说我过于刚愎自用,他大舅哥说我翅膀硬了不听指挥,我没做更多解释,因为我清楚我是在维护谁的利益。
直到中午,马荣中的妹妹马荣华匆匆赶来,叫他们的人取下接待中心的牌子,事情才告一段落。
马荣华不是一个漂亮女人,但是气质很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听说以前在发展银行工作过,不知道怎么吸引了辜总的大舅哥,借了一笔钱给她。
我非常严肃地警告了一下马荣华,告诉她,不要有任何幻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儿。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最后的结果会不可预料。马荣华没说什么,而她越不说什么,我越感觉这个女人不可轻视。
由于事前已经作了准备,廖文范、我、梁琪和丁莹一个下午各成交了两套。而且廖文范的客户,也就是戴老板,居然交了全款,我的客户也交了一半的款。梁琪的房子是她姨妈买的,丁莹的一套是她和毛木华自己买的,另一套是毛木华哥哥买的。两个我从人才市场找来的女孩子,一个叫路蒙蒙,一个叫鞠桂兰,虽然没有成交,但也有客户来往。
当天进账接近百万,马荣中听说此消息连会都不开了,从市里赶回来说晚上要请我们吃饭。而且销售人员的提成当天兑现,我们给销售人员定的提成标准是百分之二,廖文范当天拿一万多,梁琪、丁莹也比她少不了多少。我本来也应该拿,但想了想还是直接入公司账了,毕竟在关闭公司时辜总垫付了一部分钱,我不想落人口实。
辜总听说后也很高兴,特地带他大舅哥来参加晚宴。晚宴上,我被他们灌了很多酒,大家都说我是什么地产奇才。我不信那些狗屁吹捧,当时脑子里想的是怎么才能快点把房子卖出去,让我和辜总的公司起死回生。
这边买得快,马荣中公司开始有人按捺不住,一直撺掇着马荣华把房子收回来自己卖。据说马荣华当时也向他哥哥提出过这个建议,但是当马荣中和朱之远商量的时候受到了朱之远的严厉警告。
朱之远把我描绘成非常有头脑的黑社会,说一旦惹急了我,我有可能叫客户退房,因为当时马荣中毕竟还没补完地价,房子的销售还属于非法销售。另外,由于我牢牢地控制了销售和工程进度两大环节,他们的一切想法很难变成现实。
可以说,马荣中的项目是我在房地产界的第一次试水,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成就了一个未来的鹏城房地产专家。不过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一场危机已经向我靠近,而这次危机,几乎要了我的性命。
就在销售额接近六百万,回款额将近三百八十万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作为本项目利润最大部分的底层商铺,马荣中为什么不拿出来卖呢?我几次追问他,他都支支吾吾。我叫辜总问,他的反馈也是一头雾水。
我就奇怪了,马荣中手续不全,正规银行是不会接受其抵押的,而辜总大舅哥借给马荣华的那笔钱根本就没什么抵押。看那原始的借据,我根本就怀疑辜总大舅哥是在床上跟马荣华签的借据。因为那借据居然是写在景轩大酒店的一张便签纸上的,虽然上面也有马荣华的身份证号码和一个手印,但是我为他追了这么多债,这是唯一一次如此不正规的手续。
那么马荣中的这些商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马荣中的委托销售合同中是包含这部分面积的,要是没有这些销售,我怎么赚钱啊?因为,我签了这个委托合同以后,辜总大舅哥已经声明,既然是拿他公司签的合同就得分他一部分。也就是说,原来我是跟辜总两个人分利润,现在是三个人了。不仅如此,他还声明,在马荣中没有还清他的钱之前,我为他追债的提成不能提。看似合理,实际上他是完全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我心里很火,但是表面上还得乐呵呵的,假装没有看出他的狼子野心。而这时,我几次对辜总说要防备点他大舅哥,他居然不置可否。
既然在马荣中那里问不到商铺的底细,我还是有别的办法的,我收买了马荣中的出纳也就是他表妹,她也不太清楚,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好像是抵押给谁了。抵押给谁我也得拿过来卖啊!条条大路通罗马,一条不通我走另外一条。
于是,在一个下雨的傍晚,当马荣华送我回家,在路上提出请我吃饭的时候,拒绝过她几次的我这回终于答应了她。
马荣华选择的地方是一个西餐厅,说实话,我这人向来对西餐不感兴趣,对于在北方吃多了俄式大菜的我来说,面对着南方所谓的西餐厅,我的评价是除了罗宋汤、牛排、猪排、鳕鱼之类的能勉强称得上西餐之外,其余的只能是做得精致一点的盒饭。
在那个西餐厅中一个大船里面坐下来,马荣华问我吃什么,我说随便。她便点了牛排,我则点了份猪扒。
吃过饭,马荣华开车送我回家,刚一上车,她就说喝多了,于是我反过来送她。到了她家楼下,马荣华有意无意地朝我扫了一眼,我心想能装多久就装多久吧!
“好了,早点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马荣华抓住我的胳膊,幽怨地说道:“既然到了,不上去坐坐吗?”
我朝着马荣华嘿嘿一笑道:“上去恐怕就不是坐坐那么简单了。”
“死相,上不上去啊?”马荣华一见我松口,立马喜笑颜开。
“别拉我啊,衣服都扯大了。”
到了她家门口,我把她往房里一推,把车钥匙扔进去,马上把门关好,没坐电梯,从楼梯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