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青海省在西宁为骑兵支队举行欢送晚会,主席刘泽民致词,一军军长贺炳炎给骑兵支队授军旗。次日,孙巩率部告别西宁,经日月山口和青海西部草原,渡过通天河,历时23天,行程1300多公里,于7月24日抵达玉树,全力投入昌都战役准备工作。
孙巩率青海骑兵支队到达玉树的同时,18军通信科长孙培根携电台和机要人员从西康赶到玉树,开通了青海骑兵支队与昌都战役指挥机关(即18军前指)的无线电通讯联系。
骑兵支队到达后,孙巩就接到了战役总指挥18军军长张国华“迅速投入战役准备,配合18军52师解放昌都”的命令,7月28日,骑兵支队侦察分队在参谋长郭守荣带领下,秘密进入囊谦,展开侦察昌都、黑河地区藏军布防情况和兵要地志的工作,至8月中旬侦察分队全部完成了侦察任务和我军各路部队进入昌都的线路,并绘制了兵要地志图,为我军发动昌都战役做了充分准备。提供了有力的决策依据。
同时,孙巩根据西南、西北野战军首长指示,组织一千多头牦牛,把大批昌都战役所需弹药和各类物资从黄河沿转运到玉树,动员一千多民工和部队修复了巴塘机场,随时准备在战役期间接收空运作战物资和兵员,1950年9月初,战役准备工作基本结束。青海骑兵支队全部集结玉树,等待发起昌都战役。
9月5日,战役总指挥18军军长张国华,从甘孜向参加昌都战役的西南、西北野战军各部下达了中央关于10月份结束昌都战役,促使西藏当局早日派代表赴京和谈的命令和争取明年进军拉萨,解放西藏全境的指示。
同日。战役指挥部向青海骑兵支队下达了合力协同154团共同担负战役外翼迂回,攻击前进,消灭囊谦及类乌齐、恩达之敌,断敌西退拉萨之路,配合主力部队,攻取昌都的作战任务。
10月6日,我军从东、北、南三面发起昌都战役。按部署,青海骑兵支队从玉树出发,7日在巴塘和52师骑兵连会合后,又于当日与154团主力会合形成战役右路纵队。
骑兵支队担负右路纵队的先锋任务,孙巩率队穿过巴塘草原后,率先翻越囊谦北部5100多米的雪山,渡过扎曲河,到达甲桑卡,首先接敌。但是,甲桑卡藏军200多名见骑兵支队来势凶猛,弃战而逃。
14日夜,孙巩率骑兵支队进入青藏边境预定位置后,奉命就地宿营,等待后续部队,共同攻占类乌齐。部队刚准备扎营做饭时,突然接到张国华命令,要求青海骑兵立即启程,连夜南下,单独攻占类乌齐,并夺取恩达。孙巩当即命令部队拔营出发,冒着风雪连夜向类乌齐奔去。
拂晓前,当他们到达磨格日雪山时,海拔5200多米的达坂上积雪深达一米多厚,示嘎山口附近的积雪深达马背,人和马行走十分困难。孙巩带领一个排在前边挖雪开路,后面的部队有的拉着马尾巴向前爬,有的手脚并用,刨雪挖冰前进,终于在16日黎明前接近藏军前哨据点则美。
驻守在这里的藏军一个甲本,做梦也没想到共产党军队会通过示嘎山这样险恶的地方,而且是在晚上,出现在他们阵地前。骑兵支队两个连队突然向藏军发起猛攻,仅用十分钟就将睡梦中的藏军全部歼灭。随后青海骑兵支队又乘胜前进,向类乌齐奔去。但是,17日早8点25分,孙巩收到指挥部命令,156团在攻取小乌拉受挫,吴忠部请求孙巩支队无论如何截断藏军的退路。部队全速奔向类乌齐。许多战马跑垮了,战士没有马仍徒步随骑兵奔跑,终于当日中午11时赶到类乌齐。孙巩当即命令部队展开以骑兵三连攻占城北高地,又以侦察连攻占南山要点并向镇东攻击,以骑兵一、二连向镇西打击。
11时50分,部队在重机枪和炮火的掩护下,骑兵一连首先突人镇南,防守南北山地的藏军边战边退。不久,在我追击下大部溃散,躲进深山密林。只有七代本带领残部70余人向东逃窜。孙巩当即决定留下骑兵支队参谋长郭守荣留守类乌齐,组织无马的战士搜山清剿残余散兵,自己率领其余人员继续向恩达奔去。
18日拂晓,骑兵支队赶到恩达。这时骑兵支队(含52师骑兵侦察连)1000多匹战马已跑垮800多匹,除掉队的外,到达恩达时只剩骑兵百余人和弃马徒步跑来的百余人,全部兵力只有200多人。同日,青海骑兵支队在154团尚未到达恩达之前,完成千里跃进,迂回包围,占领恩达,彻底截断藏军逃向拉萨退路的任务。
此时,我左路、中路部队也已完成昌都外围作战任务,直逼昌都孤城。18日,驻守芒康的藏军第九代本长官桑格旺堆率部起义。22日,我左路部队又相继攻克并占领左贡、田妥、邦达一线,彻底堵死了藏军的南逃之路。
至此。我军已对昌都形成南北夹击、四面合围之势。战役胜利指日可待。
19日,我青海骑兵支队已胜利完成截断藏军退路、阻敌西逃之任务。中路、左路部队已兵临昌都城下,156团三营九连于21时抢占扎曲河上的四川桥,但已无守军。部队随后进入昌都城,仍未遇到任何抵抗。虽天色已晚,但昌都城里藏族百姓仍欢天喜地地在街道两旁欢迎解放军进城。22时左右,该团三营全部控制了城内各要点和云南桥。
此时,城内还有一个藏军甲本未来得及撤走,一见解放军人占了整个昌都城,便主动向解放军缴械。20日,我军得知藏军主力已西逃,156团立即派两个连向俄洛桥方向追击。同时,分出一部兵力在昌都东南截击自觉雍、妥坝方向溃逃下来的藏军。
至此,昌都已完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中。
这时昌都战役总指挥18军军长张国华电令孙巩:“主力部队已攻入昌都,但守敌大部溃逃,去向待查,可能向西逃跑。命令你部立即掉头往回打,向昌都攻击前进,抓住敌人猛打猛追,敌人逃向哪里,你们就追向哪里。”
接到命令后,孙巩命令骑兵支队停止修筑工事,立即向昌都方向攻击前进。
20日拂晓,骑兵支队进抵昌都以西的宗驿山口,孙巩决定由骑兵一连连长张宽,带没有战马的骑兵携重机枪一挺,取小道经竹阁寺向浪达方向攻击前进。自己带骑兵支队主力从大路越过宗驿山口,也向浪达攻击前进。前卫连下山后与藏军一个山炮连遭遇,骑兵策马猛冲,将藏军冲散,藏军全部就地缴械投降。
孙巩在审问俘虏后得知大部分藏军已向竹阁寺方向逃去,即率部从浪达直插竹阁寺东口,途中与噶厦政府阿沛,阿旺晋美噶伦派来与解放军联系投诚的一僧一俗两位代表相遇。
孙巩迅速将这一情况电报张国华后,又命令部队占领了竹阁寺谷道的东西山口及各制高点,以防不测,随时应变。
上午11时,孙巩根据战役指挥部命令,全权代表我进藏部队,进竹阁寺与阿沛,阿旺晋美谈判。当孙巩进入寺内时,阿沛,阿旺晋美率属下官员和代本十余人早已等候在寺内。
谈判一直进行到18时才告结束。阿沛,阿旺晋美率藏军第三、八、十代本全部官兵和第二、四、六代本一部,共计2700余人,向我军投诚。
零时,投诚藏军在昌都以南25公里的西宗驿山下,全部放下武器。至此,昌都宣告彻底解放。
10月23日,西南野战军电勉孙巩骑兵支队和昌都战役全体参战人员。
10月26日,阿沛,阿旺晋美率投诚藏军排以上干部,在52师参谋长李明、青海骑兵支队队长孙巩押解下,返回昌都,交由18军副政委王其梅处理。
10月28日,孙巩率青海骑兵支队告别昌都。踏上返回青海玉树之途。
阿里,原本就养活不了人的一方水土,如今又消失了驮运线,衣食住行魑魅魍魉般地扑向了136条鲜活的生命……
冬季的藏北,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显得那么空旷,那么神秘,那么沉静。但却不是死寂。扎麻芒堡,那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地窝子里不时升起了缕缕白烟,抗争似的宣布:
沉睡亿万年的高原从此有了生机。
雪山震颤,大地复苏。
藏民们目睹了峪崆比武,归来后仿佛做了一场梦,他们千百年来像冰雕般布满忧郁的脸上,渐渐出现了血色;被头人、领主的欺凌和艰辛的生活压弯了的腰,开始挺起来了。但是,敲开封闭千年的雪域大门,为亘古荒原带来了生机和暖流的先遣连,却面临着无数艰难困苦的威胁和旷日持久的考验。
大雪封山后,先遣连的后方补给线中断了,和田人民用三万多头毛驴组成的驮运线消失了。王震将军根据西北野战军司令部指示。命令先遣连“停止向纵深发展,就地迅速转入过冬备战,自力更生,坚持春季会师”。从此,先遣连经历着我军历史上最为严峻的考验。指挥机关严令先遣连:“不准增加藏民一点负担,哪怕是一针一线。”何用严令呢?其实先遣连进入藏北以来,执行纪律比任何地区更加严格。可以说是秋毫无犯。对藏民顶礼膜拜的寺院、经台、玛尼堆没越雷池一步,就是在断粮断炊、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猎取黄羊、野马充饥时,也要事先征得当地头人的许可。
“当年延安处在蒋介石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时,也是这样,似乎没有了出路。当时,毛主席说怎么办?饿死呢?解散呢?还是自己动手呢?饿死是没一个人赞成的,解散也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还是自己动手吧。那次的大封锁逼出来了个大生产运动,握枪的手,拿起了镢头。王震旅长带着我们开进南泥湾,不到一年就自给自足了。”李狄三这位当年参加过南泥湾开荒的老战士,面对驮运线消失后的困难和嘎本当局的封锁,对每一个战士说,“现在我们面临的困难可以说比延安时还要大,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藏北虽长不出庄稼,但有野生动物可以猎取,种不出棉花,却有兽皮可以御寒。现在我们缺的是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雪山草地都过来了的队伍,还有什么困难战胜不了呢?”
与其坐以待亡,不如起而抗之。
第二天,先遣连驻地的雪墙,冰壁上,李狄三蘸着锅灰写下了这样的标语:
“越艰苦,越光荣,困难面前出英雄。”
“越团结,越坚强,群众赛过诸葛亮。”
“革命英雄主义万岁!”
何等激动人心的豪言壮语。曹海林,这位行伍出身的起义军官激动地对司号员牙生说:“快吹号,集合了,集合了。”李狄三、彭清云依次站在了他的面前。先遣连又一次一个不少地集合了。
曹海林含着泪说:“同志们,我们中许多人和我一样都在旧军队里混过,可谁见过这样的场面,好好看吧,咱们光荣啊!男子汉嘛,站着要像条汉子,倒下也不能蜷曲着身子。困难算不了什么,一根筷子能折断,一把筷子折不弯呀!天塌下来咱们一百三十多条汉子,也顶得起。”
如果今天,谁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喊:“活下去就是胜利”、“多保存一个同志,就多了一分革命的力量”,也许会招来许多人的冷笑,甚至让人怀疑,是否神经有问题。然而,1950年11月,李狄三在连队党支部如何领导过冬备战会议上,就曾说过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把这支部队保存下来,完完整整地交给党。全国的劳苦大众,全西藏受苦受难的农奴,都把希望放到了这支队伍身上,多保存一个同志,解放西藏的大业就多了一分希望。现在,党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解决好这支队伍的衣、食、住、行,不让一个人饿死冻死。”
在诸多的困难中,“住”被排在了前列。藏北漫长的冬季,平均气温在摄氏零下35度左右,本来十分单薄的简易军帐,在两个多月的行军中,风吹雨打、雪漫冰砸,许多早已是“仰卧帐内数星斗,牛进室来有洞门”了。根据许多维吾尔族战士的建议,决定挖地窝子。
冰天雪地,在永冻层上掘地筑穴谈何容易。一镐下去,地上只能留下一个白点,许多同志虎口震破,鲜血染红了镐柄,一天也挖不出一方土,何况许多人都在病中……
“用火烤地,烤化一层挖一层。”被先遣连战士称之为“层层剥皮”的方法加快了进度,但由于工具磨损太大,许多镐磨秃了。(今天在阿里军分区荣誉室里,至今还保留着一把当年先遣连的战士使用的镐头,全长只有29,4厘米。重1900克。如果不是中间有个圆孔和圆孔上的镐把,我想没人会说它是十字镐了。)最后,许多战士不得不用牛角代镐,蚂蚁啃骨头般地挖掘着……
终于,万古荒原上,第一次出现了一座包括工事、掩体在内的军营。今天,我们就是在实地,也很难找到当年这项宏伟工程的遗址了。在左齐将军的回忆录上。我查到了这样一组数字:
地窝子41间,马棚8座,掩体49个,交通壕249米,碉堡2座……
数字是枯燥无味的,却是先遣连的勇士们用血汗书写的,在共和国的编年史上,不会有这座“兵营”的记录。然而,历史可以作证,当年先遣连的这座“兵营”,开创了我军高原屯兵的记录,也从此,开始了共和国的军队驻守世界屋脊的历史。
今天,当我们搭乘的“黑鹰”直升机,超低空盘旋于当年进藏先遣连的驻地扎麻芒堡时,方圆几十里都见不到一方绿地。这里不是羌塘草原的浅腹地吗?怎么会没有一丝生命的绿意呢?阿里地委的旺拉翻译告诉我们说:“这里的藏语地名叫江索郭,就是柴草很多的意思。”
当地一位叫达旺班措的老人也告诉我们,这里原来扎麻很多,可是那年一个冬天,让先遣连挖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