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欧元
从勒芒回鲁昂的火车上。
我买的是打折票,但是却忘记带了学生用的火车票打折卡。我想这次就认罚吧。但还是侥幸跟检票员解释了一下:我是学生,有学生打折卡,我把它忘在家里了,但是我买的仍然是学生票。他看看我,又看看那张票,就相信了。我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如此突如其来的信任让我一时不知所措,本来准备了更多辩解的话,却一时语塞,最后只说了“谢谢”。心里还纳闷为什么检票员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我的话?要是我没有打折卡呢?
过了一会儿,检票员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捡到的五欧元的纸币,明晃晃的从车厢头走到车厢尾,问每一个乘客那纸币是不是他们丢的。待他再次返回的时候,我看到那张纸币还在他的手里——很显然是无人认领的。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他会信任我了。
世界上最好的酒店
朋友从摩尔多瓦返程。
她在那里住的是一间很便宜的青年旅馆,条件虽然艰苦些,但也干净整洁。开店的是一个老头,六十多岁,慈眉善目。
临行告别,她去往火车站。人不多,火车很小,一共四节车厢,每节车厢不足十个人。
车快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那个青年旅馆的老板气喘吁吁地跑到站台。老板是来找她的。由于是东方面孔,所以很好认。老板跑上车,把她的一个梳子递给她:这是在你房间找到的,你看看是不是你落下的。
那梳子确实是她忘记在旅店的。
我的那位朋友是学酒店管理的。回来说起这事,她总会说,在酒店管理的课上,老师曾经讲过,世界上最好的酒店,在客人退房的时候,不会先去看客人房间内有什么消费,而是首先帮客人整理一遍房间,看看有没有落下东西。
租车的感动
在隶属于挪威的Lofothen群岛之中,有一个小岛名字叫做Vaeroy。
这个岛太小了,以至于你一定要拿一张足够铺满桌面的地图才能够看到这个岛。这个岛以风景秀美而闻名,岛上的居民大都互相认识。来到这个岛的第一刻起,我就觉得这里可能就是欧洲版的世外桃源。
为了能够玩的轻松一些,我找到了岛上唯一一家经营出租自行车的小店。和老板讲好了一天一百五十挪威克朗。
傍晚去还车,同时要付车钱。我没有现金,只有银行卡。任何现代社会的东西,你若要在这里用,都要先想一想。比如说,岛上就没有ATM机。刷卡用的POS机也经常会出现故障,比如那天。无论如何我两张银行卡全都没法用。
最后老板说这样吧,我把我的账号给你,等你回去之后再打钱给我。我说我给你留一个电话或者邮箱之类的,欧洲的电话都是实名制,这样你也好放心一些。他说算了吧,在这个岛上所有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真正淳朴的民风不相信有欺骗。
格龙寺一夜
格龙寺一夜到甘孜县城已经是深夜了。同车的小喇嘛因为一面之缘一定要我和同伴去他的寺庙住一晚。“他的寺庙”指的是甘孜县生康村的格龙寺,距离县城还有十几公里的路。我爽快的答应了。不知当时哪里来的胆量,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寺庙。
美美的睡过一觉,第二天早上,小师父送来一锅大米粥和两袋酱菜作为早餐。我问小师父:
“平时庙里吃饭的钱哪里来啊?”
“寺里的活佛靠信徒的供养。”
“一个月能有多少?”
“一年一百二十块钱。”
饭后小师父叫出另外两个同伴,陪我们一同游览格龙寺。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我们按计划应该会到县城继续前行。但十公里的路步行却不容易。三位师父不知哪里拖出三辆本田摩托。我和同伴坐上后座,一路上几乎是沿着一条无名的大河逆流而上。这条河在阴暗多云的天气里无头无尾,仿佛流自太古虚无,又流向无尽的远方——就算以后我坐了飞船上月亮,我人生中最酷的一段旅程仍然是坐在师傅的摩托车后座,驰骋在永恒之间,时间之外。
四对父母
一位在香港的朋友年内要重游菲律宾,说是要去看“父母”,邀我同去。
她两年前去了那里一个叫做Dumaguette的一个小城。用她后来的话讲,在那个地方,能想通很多事情——那是她见过最穷却最快乐的地方。她真的很奇怪,这里的人们身无分文,脸上却常常挂着微笑。她走在大街上,马路对面常常有陌生人会停下来,隔着马路向她大声打招呼,用口音很重的英语问候道:你好!你是韩国人吧?你长得真漂亮!然后就走开了。(这里分不清中国人与韩国人。)街上的三轮车是唯一的交通工具,一块钱人民币想去哪就去哪。她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月,跟一个落魄的艺术家成为了好朋友。落魄的艺术家一定要请她吃蛋糕。蛋糕在当地是奢侈品,艺术家每次只买一块,她吃他看着,她吃的越香,他看的越开心。她去拜访了几户当地的人家,那几户人家特别热烈的欢迎她,留她在家吃饭,借钱去给她买好吃的,然后自己家人吃一份平常菜,给她单独做一份好饭菜。当她很晚还没回去时,住过的那几家人无一例外的打电话给她,说外面危险,尽量早点回家啊!“就像你的父母一样!”她说,“而我有四对父母!”
日式旅馆
一个学建筑的朋友为了完成论文,独自一个人跑到日本。回来之后说,她告诉我,我们对这个近邻有着太多的偏见。原来上历史课的时候,你恨他们;但当你踏上那片土地接触了那里的人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的爱上他们。
她接着给我讲述了在日本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她偏执的要去一个很远的小岛上就为了看一栋建筑,到达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她拖着个极大的箱子(为了做论文也许有很多材料要带?)开始找先前定好的旅馆。刚走了没两步,后面一辆车开过去,停下,又倒了回来。司机摇下车窗:需要帮助么?她只要有地图,向来很自信,十分感谢的拒绝了。但是后来走了好久,才发现也许手中的地图和这里的街道有很大出入,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旅馆,于是她生平第一次——迷路了!小岛上车不多,又等了好久才看到一个老爷爷开着辆小面包车从后面过来。她伸手拦住车,却无法交流——老爷爷不会英语,而她不会日语。只好指了指手中的地址,再指一指自己的超大号行李箱,面露难色。那老爷爷立刻明白了,下车帮她把行李箱装上,然后调头向港口开去。到了港口,老爷爷拿着那地址,向工作人员打听——原来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路。
几经周折终于到了旅馆,朋友兴冲冲地跑上楼,却被告知预定无效!也许是当时系统原因反正没有订上。旁边一个导游模样的日本人马上凑过来,掏出一本小手册,貌似是日本所有旅馆的联络方式,翻开到小岛这一页,从最廉价的青年旅社开始打电话,一家家帮她问还有哪里有空床位。最后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找到了这个岛当晚的最后一张床,只是一晚上要人民币两千五百元。她虽然算是有钱人,但也不会去如此糟蹋。旅店老板跟她说,如果她愿意坐最后一班船回去,老板可以在对岸帮她安排一间房并且不收预订费。可这样一来就与她的计划完全不符,她不会同意的。
这位朋友已经做好了睡大街的打算,在大家遗憾的目光中拖着沉重的行李下了楼。还没出门,迎面走来四个唧唧喳喳的日本女孩。听说了这个情况后对这位朋友说:如果老板不介意,我们很希望能留你在我们的四人房中过夜。老板很开心的首肯。那几个女孩子一定要她住四个榻榻米中的一个。
后来她说,在日本的十五天,就是在从不间断的被帮助中度过的。
西北大汉的柔情
在四川遇到一个姐姐,刚从青海下来。
青海的旅游交通做的不好,很多景点之间不通车,自助游客要想过去只能搭车。经过大家总结,搭那种拉货的重型卡车成功率最高。于是这位姐姐也大胆的第一次拦住一辆这样的重卡。司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上了车开动之后,她却后悔了——兴奋劲过去之后,她发现这司机是个彪形大汉,而且车里只有他们俩。重卡速度慢,折腾了一天还没到地方。
夜里卡车司机把车开到一个路边小旅馆,为了节约成本,司机们经常住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司机下了车,付了两个房间的钱,对姐姐说:你住这屋嘛,我住那屋嘛。然后拉开外套的拉锁,从里怀里掏出几样东西,说:这,是我的身份证嘛;这,是我的驾驶证嘛;这,是我的钱包嘛;你,都拿着嘛!明天再还给我嘛。说完,进屋睡觉去了。姐姐回到房间,将对折的钱包摊开,里面有一张很可爱的小女孩的照片。她将这三样东西放在枕头下面最安稳的地方——只怕放在别的地方不小心碰掉地上哪怕沾染了一丝灰尘。
建设兵团的退休老人
在新疆认识一个导游,跟我讲他带过的一个特殊的旅行团。
那是一队当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老兵,多少年前来到新疆搞援建,一直就扎根南疆最艰苦的地方,几十年没挪过窝。
退休之后政府组织他们去乌鲁木齐看看。导游去把团接来,先安排老人们在宾馆下榻。
老人们从电梯里出来之后,看到楼层里铺的地毯,集体把鞋脱了。
四小时与三欧元
一位好朋友旅行到葡萄牙,希望能坐一下当地的观光大巴。票价不贵,每人三欧元。
由于当天是节假日,买票的摊子上午十点就要关门。他十点前过去,买了下午两点的车票。
当他两点钟赶过去时,却发现自己上午交了钱却没有拿票。急匆匆赶到买票的地方,窗口已经关了,而上午买票的人却还在:你的票,上午买了却没有拿走。
他说,其实也只有三欧元而已,那个买票的本来可早四个小时下班的。
常客
到瑞典的哥德堡(Goteborg)市中心已经是傍晚,要坐凌晨的车继续北上。跟着Lonly Planet来到一家素食餐馆,名叫SOLROSEN,打算吃个晚饭。
虽然是素食,但却做得有滋有味,老板一看就是个耐心却不计较的经营者,而且据说这家店还是很有历史的。
这家餐馆柜台上摆着几幅人物的照片,我以为它们跟很多Lonly Planet上面推荐的有名餐馆一样,都是用来彰显所在餐馆吸引过多少社会名流的。只是这些照片上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趁老板打酒的功夫,我开口问到:“老板,这些都是当地的名人么?”
老板说:“哦,不。”
然后仿佛觉得话没说全,就继续用他并不流利的英语说到:
“他们是我以前常来的顾客,但都已经去世了。我会想他们,就放了他们的照片。”
中国人治好了我的眼睛
******之行的倒数第三天,我们路过杜资(Douz)城。这里的皮货生意很兴旺,很多沿街的铺子本身就是小的手工作坊。
我一家一家看过去,其实并没有什么想买的。走到一家店,店主是个老头子,坐在矮凳子上,腿上搭着皮围裙,手里拿着铁锥,正在做皮鞋。老人看到我,问:
“中国人?日本人?”
“中国人。”
他听了,就要我过去,跟他握手。
“你真是中国人?”
“是啊。”
“哈哈,谢谢你们中国人啊,你们治好了我的眼睛!”
这下给我搞糊涂了。一问才知道,附近的医院前两天来了三位中国眼科医生,其中一位林医生治好了这位老人的白内障。
我问,那医院在哪?我想去拜访一下这几位医生。
“医生现在不在啊,去沙漠里治病去了。中国人,你看你喜欢什么,我给你打折啊!”
感谢那位林医生,我最后虽然什么都没买,却也白拿了一条手链。
铁马驿站
一个厦门大学的朋友给我讲她去台湾学术交流期间,环岛骑行的故事。
在台湾,骑自行车旅行是一件非常流行的事情,尤其是在东部。因此台湾东部的许多派出所都有一个铁马驿站,为自行车车友提供一些简单而又免费的打气加水服务。我的这位朋友在台东骑行的时候,就曾经拜访过几个铁马驿站。
这个铁马驿站的来历,几乎驿站里的每一个警察叔叔都知道,而且都讲得绘声绘色。
据说以前在台湾有个公安局长,特别喜欢骑自行车,也曾经骑行环过台湾岛,体会过自行车友的艰辛。因此后来,为了要给所有的骑车人弄一个能够歇脚的地方,就在每个派出所都设立了铁马驿站。
“从此,自行车友们不仅在遇到大麻烦的时候会来找我们,就连累了,也会进来坐一会儿,说说话,多好!”一位警察这么说。
几乎是每一次,她们进到一个铁马驿站之后,里面的警察叔叔都会热心的给她们泡茶,跟她们聊天,还问她们要不要吃饭,帮她们订饭。
听说她们不是台湾本地人,警察叔叔们会很愿意和他们讲话。大到给她们讲台湾的民俗社情,小到告诉她们哪条路好走哪条路会艰难。并且嘱咐她们,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如果自己无法处理,就要拨119,台湾的报警电话。
有一次傍晚,她们的自行车爆胎了。在努力无果的情况下,只好打了报警电话。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大概检查了一下情况,说情况比较严重,暂时无法处理,于是叫了一辆大车过来,连人带车一起运到附近的一个村子,找了一家修理店,帮她们免费换了胎。
车虽然修好了,可是要想天黑之前骑到下一个城市是肯定来不及的。于是警察帮忙联系火车票,谁知火车最后一班已经开走。又联系大巴车票,终于打通了末班车司机师傅的电话。几位警察就在路边陪她们一直等到大巴车来,将她们送上车,才最终离开。
她后来对我讲——“你知道吗?在台湾骑车,就是特别安心。”
她们骑行的那几天,刚好赶上台湾大选前。
她们在东海岸的山间小路骑行,吹着太平洋的风,会忽然有那种乡间选举宣传车,开的很慢很慢,外面画着广告,顶上安着大喇叭,嘈杂的宣传着让你选谁谁谁的那种广播。而她们也慢慢习惯了和这种宣传车同路前进。
有一次,又有一辆大选宣传车慢慢超过她们,在她们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司机走下车,从后备箱中抓了一把那种似乎是为选举宣传而准备的廉价糖果,拿了一瓶水,递给我的这位朋友,只说了一句:“加油!”
然后就走了。
火山石
在冰岛住青年旅馆时,同屋的室友是个加拿大的大学毕业生。家里掏钱让他来冰岛,算作毕业旅行。因为同屋,因此我们很多活动也在一起。我和他两天徒步了四十公里,其中有一次还爬了一个火山。
在爬火山的时候,我发现他不住的停下来,弯下腰在地上捡石头。长距离的徒步任何等待都是一种体力消耗,因此我很不理解他的这种行为。
“我来之前,问我妈妈想要点什么。她一辈子呆在加拿大那个小镇中,从没出来过。她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想要的纪念品。再送我上车离开之前,终于眼睛一亮:能不能给我捡几块冰岛的火山石头?有时候我觉得,我妈妈付出了那么多,但是要的东西却那么简单。”
之后我也经常停下来,弯下腰帮他一起捡石头。
送我一把枪
朋友在瑞士旅行的时候去了一个老爷爷家,老爷爷向她展示自己家里面的枪。
瑞士和美国一样,允许私人持有枪支。与之不同的是,瑞士的每个适龄男性公民都要去军队服役。作为回报之一,国家会赠给每位参军的男士一把手枪。
朋友很不解,这种国家送枪的行为不会让社会不安全么?
老爷爷说:我的国家相信我,我也不会让我的国家失望——它送给我一把枪,就是相信我不会用它去做坏事,而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在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不会让我的国家失望!
自己国家的美丽
在瑞典的一辆观光列车上遇见一对瑞典老夫妇。在这种车上看到本地人并不是很容易。
通过聊天知道,两个人之前都做过非常体面的工作,也因为各种缘由几乎环游了世界。
“我们老了,剩下些钱;孩子们都走了,给我们剩下些独处的时间。我们走过了世界上许多角落,却总是觉得家门口的景色说去就去,所以并不着急。直到突然有一天,我们觉得再也走不动了,才发现一直以来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因此我们打算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下我们自己国家的美丽。”
五米林硬币
去******旅行,走的路线颇为“经典”,因此沿途遇到的当地人也是骗术良多。这给我们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有一次我们打的从景点回旅馆,坐在车上一直抱怨景点里面遇到的当地人有多么不厚道。那位司机是本地人,听着我们的抱怨一直没说话。像许多出租车司机一样,他的仪表盘旁边也放着一些找零用的硬币。
我有一个爱好,去一个国家旅行,总喜欢收集那个国家的硬币。于是就恳请跟他换一些我没有的硬币,他欣然答应。
到达目的地,里程表上显示4第纳尔。我们付了钱,下车没走多远,就听司机在后面喊我们。我心想,哎,好么,又鞥上了!因为之前有一次打的被司机莫名的多收了百分之五十,于是就想着这次多少钱可以免灾。只见那个司机打开前机盖,费力的掏了半天,掏出一枚罕见的五米林硬币。这种硬币在当地就相当于我们的一分钱一样,因为没人用,也就慢慢淘汰了。不过却更有收藏价值。他拿着那枚硬币说,这个送给你,作为******人的礼物吧。然后他就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