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停在大门前,那个细瘦的男人跳下马车,左顾右盼。这宅子比他走时又凋敝了不知多少倍,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带回来的财富可以将它翻修一百遍。仆人们忙碌地搬运着车上的东西,成堆的箱子里满是金银和珠宝,比太阳还眩目几分。
跛子被突如其来的热闹惊动,就在他早已习惯了儿子离去后的孤寂之时。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他预料中的那场战争爆发了,那一刻他从骨子里钦佩起自己的先知先觉来。他举起剑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眼前的一幕却使他的剑差点脱手掉到地上。男人把怀里的婴儿交到一位女仆手中,径直向跛子走来。跛子看着自己变化太大的儿子,忽然感到局促,一下子手足无措。男人拥抱了跛子,父子的血脉再次连接。男人回想起自己饱受压抑的童年时代,他开始放声大笑,直到笑出了星星般的泪光。
柯灵顿家族的那个女人也从卧室中冲了出来,动情的呼喊含混在缺了门牙的嘴里。和儿子相拥,她哭了。她与跛子都不可避免地显出老态来,细碎的皱纹蠕虫一样爬过眉梢眼角,爬过曾经也光润过的额头。男人看着这一切,从记忆的尽头揪出了时光的脊背。时间像一条泥鳅,更像一条蜿蜒过心脏的冰凉的毒蛇。每个人都恨它,却又不得不妥协于它,因为它攫住了唯一的生命线,它是天使也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