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蚊子,古今文人都写过不少文字。汉末三国时期傅巽曾在《蚊赋》里说:“众繁炽而无数,动群声而成雷。肆惨毒于有生,乃飨肤体以疗饥。妨农功于南亩,废女工于杼机。”小小蚊子,竟然妨碍男耕女织,其罪莫大焉!
人与蚊子的战争,从古到今一直就没有中断过。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一到苦夏时节暮色四合,四邻八舍总是习惯搬上椅子,背上席子,到村口临河的空地上纳凉。正当大人们淘着老古、我们细数天上星星的时候,蚊子开始“嗡嗡”叫着猖狂地袭向我们,随之响起的是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拍打声。但这种被动的拍打显然起不到任何警示作用。忍无可忍中,大人们会从晒场一角搬来潮湿的草料,把它们当作“薰衣草”点燃。浓烈的烟雾很快包围了我们,把我们个个熏得喷嚏连连。
蚊子们本分了许多。
好景不长。这边刚刚“停火”,那边蚊子又发动新一轮的“攻势”。人蚊大战中,我们这些小孩子有的背着扫帚,关公耍大刀似的乱舞,有的用沾了水的洗脸盆横扫着粘蚊子,有的干脆蹦跳着用双手去拍,却总不见有蚊子死在手心……如是再三,屡败屡战。
月亮挂在半空了,被人蚊大战折腾得又累又困的我们,只好悻悻回家,熄灯上床。几分钟后,“嗡嗡”声又起,忍无可忍,于黑暗中举起手掌,静待蚊子飞到耳边,“啪”的一个大巴掌把自个儿的脸打得火辣辣的。心想疼是疼了点,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且看它怎么个死法。打开灯摊开手掌一看,哪里有蚊子的影子,想想白挨自己一巴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赶紧拿起蒲扇,对蚊帐内部重新“清理门户”,并且把蚊帐的边边角角都掖到席子下面,确信可以高枕无忧,这才放心躺下。
殊不知我的严防死守总是毁于睡姿的不老实,几回梦里把自己的腿脚踹出帐外,成为蚊子们攻击的目标,几只狡猾的蚊子更是以没关严的蚊帐口为突破口,对我的身体实施“木马屠城”。
很想找个夏天没有蚊子的地方睡个安稳觉!大人们说,城里蚊子少,因为城里干净。
生活在城市许多年了,一到夏天却依然在忍受蚊子带来的痛苦。应该说,城里的蚊子不多,属于游兵散勇,没有当年在乡下时的规模优势,但单兵作战能力很强,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卧室里闯进了一只蚊子。是的,就一只,但其杀伤力绝不亚于我的兄弟顺溜。
与当年比较,现在的我,睡眠时容不得耳边哪怕半点“嗡嗡”的蚊声。某夜正入梦乡,忽闻“嗡嗡”之声粗鲁地插播到梦境之中,按亮床灯,隐隐见到蚊子向暗处飞去。关灯接着睡,“嗡嗡”之声又飞了回来。开灯再观察,蚊子又逃之夭夭……如是再三,这只该死的蚊子令我心力交瘁到几乎崩溃的地步!
我决定暗杀这只蚊子!打开灯,戴上眼镜,在房间里展开大搜捕。发现目标——它就停在天花板上!我顺手操起一本杂志,正要劈头盖脸打去,狡猾的家伙发现敌情,迅速飞起,企图摆脱我的视线。我跟踪追击,但没走几步,已然被蚊子甩下。人是万物之灵,人定胜天。蚊子万万想不到,夜半无声,我会关灯坐在床沿,于黑暗中一动不动,且故意把两只手臂放在它经常飞行的线路上,让体温扩散,以我血的甜腥美味刺激它的感官。蚊子果然上当,贼贼地朝我飞来,停在手臂上伺机放针,贪婪地吸起血来。我屏气凝神,慢慢竖掌,啪!好了,我狞笑着打开灯,看见手臂上溅出一摊鲜红的血,掌心也染了一颗朱砂痣,折磨了我半夜的蚊子已经死翘翘,却又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好像在说:大姐,你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继续睡。
与蚊斗,其乐无穷,但牺牲睡眠的代价太大。想过用杀虫剂到处喷一喷,又实在受不了那个刺鼻的气味。实际上房间里偶有蚊子出现,问题在于没有及时关好门窗,导致其乘虚而入。所以现在每天起床后我都会关严卧室的门窗,每晚入睡前先要在卧室里东张西望一番,看看是否有蚊子预先潜伏。
我担心,久而久之,我会养成东张西望的怪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