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幸福的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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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红嘴相思鸟

报纸、电视里有关禽流感的消息越来越多。有文章介绍怎样防止被传染,其中一条是尽量避免与家禽和候鸟接触。

这让我担心起养在阳台上那两只相思鸟的命运来。继续喂养?万一传染上禽流感怎么办?放飞抛弃?怎能割舍那一份别样的情感?

一直觉得喜欢相思鸟不需要任何理由,单是那浪漫的名字就足够了,更何况它有可人的模样和独特的秉性。白居易的名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个比翼鸟,指的就是相思鸟。那鸟生而成双,相往相还,一旦配对,就双栖双飞,失此则彼孤,不食不饮,不跳不唱,直至气绝。生时以至诚相守,死时以微命殉情,真是世间少有的精灵。

第一次跟相思鸟亲密接触,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的一个深秋。单位安排我到黄山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秘书培训班,印象中除了台湾,全国各地都有人来。培训地有点偏僻,但四周的山岭风景如画。

有一天上完课,我们坐在宾馆的小溪边晒太阳,这时从山道小径走来一位背着锄头的山民,手里还提着一只鸟笼。走近了,他驻足问我们:“相思鸟要不?”相思鸟!我赶紧上前仔细端详起笼子里那两只鸟来。它们的个头要比麻雀稍大些,喙色鲜红,下颌金黄,水灵灵的眼睛周围又平添一圈黄白,而胸部有赤橙,腹部有乳白,翅膀上更有红色和黄色的翼斑,真可谓色彩斑斓,姣丽可人,简直就是活的艺术品。

“这鸟好养吗?”我非常动心。山民笑着说,这东西平时也就吃点昆虫啊果子啊什么的,很好养的。

因了《长恨歌》的情结,我爽快地用5元钱买下了它们,稍有空闲就逗鸟儿玩。来自武汉的一位学员引经据典地告诉我,相思鸟又名红嘴玉、红嘴绿观音,留居在长江流域及江南广大地区,性格活泼好动,脾气温顺。雄鸟鸣唱时常扇动双翅,耸竖体羽,声脆响亮,音似“微归——微归”或“骨里——句,骨里——句”。而雌鸟只能发出低沉单一的“吱吱”声。细养观之,果然如此。

回到家后,我去花鸟市场买了不少鸟食,还经常喂它们水果什么的,隔几天,就给它们洗澡。天长日久,笼子里的鸟每天一见我下班,就会跳来跳去,同时发出“微归——微归”的叫声,让我倍感温馨。我从附近的稻田里捉来一只蚱蜢放进笼子犒劳它们,相思鸟一下子跳过来,把蚱蜢逼到死角里左敲右击,尽管蚱蜢拼命挣扎,但相思鸟就是不松口,还用爪子把蚱蜢按在横杠上,津津有味地开吃。吃完后,喝上几口水,即兴表演起“倒挂金钩”,算是对主人的回报。等全套动作表演完毕,可能是累了,于是相互偎依理羽,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这样过了将近一年,忽然有一天,其中一只相思鸟莫名地死了。那只活着的相思鸟,就这么不吃不喝不唱不跳地守在笼子里,黯然神伤。我哄它,逗它,想办法捉来昆虫喂它。但这相思鸟却完全变了秉性,根本无法作任何沟通。我知道它活着的时间不长了,只好眼睁睁地看它耗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

相思鸟的死,搞得我也很伤神,挺长一段时间心情好不起来。每天醒来,听不到它们悦耳的叫声,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老公说还是去花鸟市场再买一对回来吧。我说不要,我承受不了它们再一次殉情带来的心灵创伤。

转眼间过了十多年。

一个星期天,我去西郊花鸟市场买花,视线突然被一对小鸟迷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问老板,老板说这是相思鸟。

相思鸟!我忽然感觉眼眶一热。

这样,又一对相思鸟闯进了我的生活,那久违而又熟悉的温情一幕重又呈现在我的生活中。正应了“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这句话,我把它们当作十几年前的它们,格外钟爱,也呵护得格外细致。那相思鸟仿佛也通人性,用它们的欢乐和健康对我做出最好的回报。

禽流感的到来,打乱了我与相思鸟之间的默契。正当我六神无主的时候,社区工作人员上门来给家禽登记,说可以给相思鸟注射疫苗。我几乎是千恩万谢地接受了这一好意。

领到了免疫后的“身份证”,那相思鸟好像也理直气壮多了。我站在鸟笼前,看着它们欢快地扑腾,听着它们生动地鸣叫,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这样的场面挺美好,也挺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