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卷云舒,闲观花开花落,以此获得一份宁静淡泊、从容洒脱的心境,是我辈梦想追求的境界一种。但面对小小名利,总也会心起涟漪,想来,终究是俗人一个。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是醉心的淡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是超然的淡泊,而这样的淡泊,是陶渊明、范仲淹们在经历宦途坎坷后的无奈情怀,当他们酝酿这些美丽的诗句时,心境未必超然。高洁文人尚且做不到心无旁骛,范进应试中举尚且喜极而疯,我一个俗人,有点名利心也算不得什么吧?不由释怀。
记得读小学二年级时,我评上过“三好生”,做过班级“五常委”之一。那时虽然年少,却也深知名利能产生光环的道理。每学期评“三好生”时,同学们个个满脸兴奋热情高涨,好像那“三好生”人人有份。提名开始,班级安静得出奇,空气好像凝固。当有同学提名我时,我满脸绯红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经层层筛选,终以微弱优势挤进“三甲”。我暗自激动、欢呼,特别当那位提名我的同学投来“祝贺”的目光时,那种沁人心脾的飘然感觉,至今仍难以忘记。当然,最难忘的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领奖台,小心翼翼接过代表荣誉的奖状、奖品,对老师深深一鞠躬时的那份自傲,以及转身之后的灿烂笑容。
放学路上,为了表达对那位同学的知遇之情,我把奖品铅笔当作礼物送给了她。爱面子的我像后来一部分先富起来的国人一样,害怕锦衣夜行,害怕隔壁大伯、大婶不知道我评上了“三好生”。我把少年的张扬,完全演绎在撒娇放光的脸上。我特别渴望有人问我手上拿的是什么,过了很长日子,才总算收起那怒放的心花。
这一荣誉的后遗症是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开始膨胀自己孤傲的个性,上课时稍有听懂,就嫌老师婆婆妈妈唠唠叨叨没完,做小动作讲空话装鬼脸。这种状态也肯定让老师的眼睛骨头看出了血,反正我从“五常委”沦落为小组长。为此我耿耿于怀,为了让老师知道我的存在,感觉不把课堂弄出点动静来显不出咱巾帼本色。于是经常玩酷,给老师摆颜色,老师叫我往东我偏偏向西。在这样的心态下,初中后我的理科成绩就一直徘徊在“温饱”线之下,得奖也好,名利也罢,与我彻底绝缘。
工作后,我无心恋奖,奖也从没光顾过我。岁月蹉跎,感觉自己已复归淡泊心境。
谁知年前一次意外的获奖,还是让我激动了一回,心里重又荡漾起花朵般的涟漪。却原来冬去春来,花开花谢,名利这东西,还是像心魔一样挥之不去。过往的日子,它只是潜伏了,冬眠了,一旦有了合适的气候和土壤,它就会生根、开花,盛放在你的脸上。人的劣根性,大抵就是如此吧!
想起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在金山寺看山下大江东去,百舸争流,不禁兴致大发,问身旁老和尚:“你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可知道每天来来往往多少船?”老和尚说:“我只看到两只船:一只为名,一只为利。”真是一语道破世间事。
既为俗人,自然得不了道,成不了仙,也就难免跳不出名利之门,因为它总会像花儿一样灿烂地诱惑你。然而,“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当一场名利的风吹过,我们最好还能认识自己、嘲笑自己。毕竟,淡泊显示的是一种成熟,宁静显示的是一种智慧,淡泊名利,本色自然,宁静致远,是人类精神世界追求的永恒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