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喜欢花花草草,家里也种养了不少。爱屋及乌,对文学作品中有关花草的诗词歌赋也格外垂青。读及芙蓉,最早是在北朝民歌《子夜歌》里,曰“高山种芙蓉,复经黄檗坞……”注解把芙蓉谐作“夫容”,说的是晋朝那个名叫子夜的女子,在高山上种植芙蓉而思念起丈夫的面容。不禁被诗中那含蓄委婉的丰富想象所折服。
后来读《红楼梦》,得知芙蓉原是荷花的别称,生于水中的是草芙蓉,生于陆地的是木芙蓉。木芙蓉于八九月开花,花冠白色或淡红色,与荷花平分秋色。《红楼梦》所写的“芙蓉”均指木芙蓉。《广群芳谱》言此花清姿雅质,独殿众芳。秋江寂寞,不怨东风,可称俟命之君子矣。很自然地想到曹雪芹的《芙蓉女儿诔》,这是描写贾宝玉悼哭晴雯的诔文,在这篇璀璨绮丽的力作中,曹雪芹把芙蓉与“芙蓉女儿”合而为一,予以至高至美的评价——“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而“芙蓉女儿”表面指的是晴雯,实则是指林黛玉。“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回中,写众人抽花签子行酒令,黛玉抽到的是一枝芙蓉,题着“风露清愁”四个字,并系有一句“莫怨东风当自嗟”,可见曹雪芹是把黛玉比拟为芙蓉的。有诗曰:“水面芙蓉秋已衰,繁条倒是着花迟。平明露滴重红脸,似有朝愁暮落悲。”用芙蓉花喻黛玉是再恰当不过的。
唐宋时代,咏芙蓉的诗也有不少,读得多了,潜意识里觉得它应该像莲花、芍药、牡丹,清雅高洁,不由爱之深深。但真芙蓉却从没见过,也就一直不识它的庐山真面目。
前阵子,在城市道路旁、小区边,包括我们单位院子里,一种树干高大、叶子既像梧桐又像棉花的花卉开得好不热闹。一开始开得还有点羞怯,那花朵的色彩,早上是乳白色或粉红色的,到了傍晚,就转变为深红色了,非常的奇丽。忽然有一天,满树的蓓蕾火一般怒放。秋日的街市或大院,在它的映衬下,更添美丽风景。
那天,与办公室的一位同事一起去吃午饭,走在大院里,同事随口说:“芙蓉花开了。”我惊诧地叫起来:“不会吧,那不是木棉花吗?”可怜我这个在花卉市场里能够随口叫出各类花卉名称,并且对芙蓉花情有独钟的“权威人士”,竟然把每天遇见的芙蓉花硬是当作了木棉花。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就好比辜负了情人的一片相思,讶异之余,我对芙蓉的关注度骤然升温,不仅每天要对道路边、大院里的芙蓉花刮目相看、细细品味一番,还专门跑到花卉市场想买一盆芙蓉花养在家里,以求心理上的平衡。可惜店家说芙蓉树太过高大,花卉市场一般是不进货的,要买,得到园艺市场去找。但这并不妨碍我上网查询领会芙蓉花的特性。资料显示,芙蓉属锦葵科,落叶大灌木或小乔木,高可达7米。花形大而美丽,生于枝梢,单瓣或重瓣,花梗长5—8厘米,着生小苞8枚,萼短,钟形,10—11月开花,芙蓉花朵极美,是深秋主要的观花树种。成都一带栽培最多,故成都有“蓉城”之称。
眼下,芙蓉花已经开了一个多月了,花期将尽。但依然有许多粉红色的花朵星星般点缀在绿叶中间。蓦然发现,昨夜的一场风雨已将花朵剥蚀得面目全非,一丝繁花落尽、随风而逝的惆怅顿时掠过心头。
花开花谢,这是自然规律。但那一树摇曳的芙蓉花,在我心里却迟迟不肯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