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殇魏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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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哈哈哈一一”随着几声放肆的大笑,有一个手提长枪的黑大汉驱马来到那个带队的官兵头领马前,大声地说:“爷爷乃此处之山大王,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专靠打劫过往行人为生。尔等若要从此处经过,就要给爷爷留下买路钱。否则,就休怪爷爷枪下无情!”

“好一伙不知天高地厚之贼寇,竟然打劫到了官军头上!”那个带队的官兵头领晃了晃手中的大刀,威胁地说,“我奉圣上之命,押解朝廷要犯前往广州。尔等速速滚开,我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我要让尔等全变成无头之鬼,死无完尸!”

“哈哈哈——”那“山大王”再次放肆地大笑了几声,有恃无恐地说:“爷爷生来就不怕天不怕地,只认钱不认人,无论官军朝臣,还是商贾行人,均一视同仁!既然汝押解着朝廷要犯,那爷爷更要加倍收取买路钱。给爷爷留下一万两黄金,爷爷就放尔等过去;如若少上一分一毫。爷爷就要让尔等变成孤魂野鬼,尸体去喂豺狼虎豹!”

那个带队的官兵头领见这伙拦路打劫之人蛮不讲理,根本就不买他的账,知道一场厮杀已不可避免,与其晚打,不如早打。于是,他就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大吼一声:“好个狂妄之贼寇,今日尔之死期到矣。看刀!”纵马向前,劈头盖脸地朝着那个“山大王”剁了下去。

“嘿嘿一一爷爷好些日子没有遇到可杀之人,手痒得难受,今日正好借尔等过过杀人瘾,解一下手痒!”那“山大王”毫无惧色,不躲不闪,举枪相迎。

两个人刀来枪往战在一起,刀枪频频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进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那些官兵见带队的头领已经冲上前去与劫匪进行厮杀,岂能袖手旁观,也高声呐喊着冲了上去。那伙拦路打劫之人面对着冲上来的官兵,毫不退缩,迎上前去混战成一团。

本来,那些官兵以为今天碰到的是群时聚时散的乌合之众。只不过是装腔作势地吓唬人,要是真刀真枪地打起来,绝不是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军的对手,很快就可将其击溃打散。然而。一经交手,那些官兵才突然发觉,这伙山贼野寇与他们想象的竟然完全不同,根本不像是一团散沙,而倒像是一支久经沙场的精锐兵马,无论是刀枪上的功夫,还是整体的作战能力,都远远地超过了他们!

这是一场以多打少、以强击弱的战斗,双方刚一交战,官军就明显地处于劣势,只能招架遮挡,无法还手反击。战况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官兵相继被击落马下,当场毙命。战斗仅仅持续了有一顿饭的工夫,那个带队的头领连同他手下的二十骑官兵,就已被斩杀得干干净净,无一人幸免

被关在囚车中的濮阳兴和张布,亲眼目睹了这场战斗的始末。从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濮阳兴,被这场并不算激烈的厮杀惊呆了,吓傻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张布毕竟是行武出身,带过兵,打过仗,有亲身的体验和经验,很快便发现了作战双方在实力上的差距,不禁深感惊奇,诧异地说:“子元兄,以我观之,这伙拦路打劫之强盗,并非寻常之山贼野寇,倒像是武艺超群、刀马娴熟之官军精锐兵马。”

“噢——”濮阳兴这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疑惑地说:“莫非有人要借刀杀人,假扮成山贼野寇,前来拦路打劫……”

经濮阳兴这一提示,张布似乎突然明白了过来,若有所思地说:“从那些拦路打劫强盗之身材、武艺与其所用之战马、兵器看,很像是禁军之骁骑。”

濮阳兴闻听此言,不由得大惊失色,终于恍然大悟了,愤怒地说:“好一个心狠手辣之无道昏君,竟然采用如此卑劣之手段……”

濮阳兴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些拦路打劫之人在“山大王”的带领下,已举着刀枪向囚车冲杀过来,刀枪并用,连砍带刺,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把关押在囚车中的男女老少全部杀死!

直到这时,那个“山大王”才除去蒙在脸上的青纱,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嘿嘿嘿地冷笑了几声,高声说:“弟兄们,赶快将这些尸首拖到山背后掩埋起来,然后立即返回建业。万常侍已摆下酒席,等着为弟兄们庆功哪!”

建业的冬天潮湿而多雾,尤其是宽阔的江面之上,每晚都是雾气腾腾。在黎明前后的那一两个时辰,更是江雾最浓的时候。江面上混沌一片,把停泊在江上的船只全都掩盖了起来。忙碌劳累了一天的巡江水军和船家水手,全都在江雾的笼罩下酣然大睡,做着各种不同的梦。可是,今天却有些例外。在远离商船、渔船和战船的长江边上,停泊着一艘大船。大船上高悬着两盏大灯笼,在浓浓的江雾里闪射出两缕隐约可见的红光,似乎在向什么人指示着它所处的方位。在宽敞的船舱里,灯烛辉煌,把整个船舱照耀得亮堂堂的。船舱里安放着几张又长又宽的几案,上面摆满丰盛的菜肴和御酒,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此时,万或正伫立在船头上,睁大双眼向着岸边张望,好像一个在恭候着客人光临的主人,急切地盼望着贵客的到来。江岸上白茫茫的,静悄悄的。万或极目眺望,侧耳细听,有些焦急地问着站在身边的家丁:“如今是何时辰?”

家丁低声地回答:“大约已是寅时了吧。”

“已是寅时……”万或小声自语着,略显不安地说,“那些禁军骁骑为何至今未归,莫非事情办得不顺利,或者是半途出了麻烦……”

“不会吧。”家丁宽慰着万或,“用五十禁军骁骑去对付那二十骑普通兵马,犹如虎豹对牛羊,定会万无一失。常侍大人不必着急,再耐心等候片刻,就会传来捷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或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次睁大双眼向岸边张望着。

万或如此忧心忡忡,坐立不安,是事出有因。当晚发生在百里之外丘陵中的那桩惨案,完全是由万或一手策划的:明里赦免濮阳兴和张布全家人的死罪,暗地里却派遣禁军骁骑假扮成拦路抢劫的强人在中途进行截杀的主意是他出的,截杀濮阳兴和张布全家人的地点是他亲自勘察选定的,执行他截杀计划的那五十骑兵马是他在禁军中亲自挑选的,甚至连如何进行截杀的细节也是他亲自向那些骁骑部署的……这次行动是他升为常侍后干的第一件大事情,既要干得完全彻底、干净利落,又要绝对保守秘密。此事如果大获成功,孙皓就会对他更加赏识和宠信,为实现他的丞相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此事万一干得不够顺利,或是泄漏出去,定会在朝野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那么孙皓一怒之下定要杀人灭口,用他的人头以谢国人……

万或正在提心吊胆地想着这件事情成败得失的前因后果,家丁小声地提醒着他:“常侍大人,远处传来马蹄声。”

万或收住了思绪,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着。果然,有一阵由低而高的马蹄声,冲破那浓浓的江雾传人了他的耳中。他心中不由得暗暗高兴,向家丁耳语了几句,独自走下大船。来到岸上,循着那越来越响的马蹄声迎上前去。

万或在浓雾中摸索着走了几十步,迎面便碰上了那些曾假扮成强盗、在百余里外的丘陵中大开杀戒的禁军兵马。那个“山大王”跳下战马,拱着手说:“末将遵照常侍之命,率领着弟兄们已将那件事情办妥,特来向常侍复命。”

万或也向那“山大王”拱了拱手,仍有点不放心地问:“将军可曾仔细查核过?是否有人趁乱逃逸?”

“常侍尽管放心。”那“山大王”十分肯定地回答,“末将仔细查核了三遍,共二十一名官兵、三十七名囚犯,一人不多,一人也不少。”

“场地可打扫干净?尸体可掩埋妥当?”

“末将一切遵照常侍之命行事,没有在那里留下任何一点可疑之痕迹。”

“好!好!”万或心中大喜,携起那“山大王”的手,一边向着那艘摆好酒席的大船走去。一边笑嘻嘻地说,“将军为何此时方归,让我望眼欲穿,等得好苦。”

那“山大王”赔笑解释道:“只因今夜雾气太重,难辨路径,末将故而迟到多半个时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万或十分客气地把那五十名禁军官兵请进了船舱。

家丁已按照万或的吩咐,在几十只大碗里斟满了御酒,整个船舱内弥漫着浓郤的酒香,令人馋涎欲滴。

万或当仁不让地在主位上坐下来。举起放在面前的一碗酒,笑眯眯地说:“弟兄们为国除奸,为民除害,劳苦功高。圣上命我在此犒劳诸位弟兄,为弟兄们庆功。请弟兄先干了这碗酒,以感谢圣上之隆恩!”

“谢圣上隆恩!”那些禁军官兵奔波了一夜,已是口干舌燥,如今见了香味四溢、从未曾尝过的御用美酒,岂肯放过,全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给弟兄们斟酒。”万或一边吩咐家丁,一边劝说着那些禁军官兵,“这些菜肴,乃御厨精心烹制,味道极佳。请弟兄们随意品尝,不必拘束。”

那些禁军官兵一夜未曾进食,早已是饥肠辘辘,又听说摆在面前的佳肴是御厨所做,就纷纷伸臂动筷,大吃起来,边吃还边连声称赞。

“我还要入宫去侍奉圣上,不便多饮,只好点到为止,请弟兄们鉴谅!”万或举起自己的那只空酒碗,兴高采烈地说,“为奖赏弟兄们,圣上特赐给每人十两黄金与一匹蜀锦,天亮就遣人给弟兄们送去。为感谢圣上之隆恩,请弟兄们再干了这碗酒!”

“谢圣上隆恩!”那些禁军官兵闻听此言,似乎看到了黄灿灿的金子和五光十色的锦缎,全都兴奋起来,纷纷端起酒碗,又都喝了个底朝天。

当家丁殷勤地为那些禁军官兵斟满第三碗酒后,万或再次端起那只空酒碗,喜笑颜开地说:“我还要告诉弟兄们一个喜讯:圣上已经命我在宫中挑选五十一名年轻貌美之宫女,赐予弟兄们为妻。弟兄们艳福不浅啊,我自愧弗如!为庆贺弟兄们能得宫女为妻,请再干了这一碗!”

万或这么一说,那些禁军官兵更是欣喜若狂,得意忘形,一个个好似真的已经把那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美女搂在了自己怀里一样,都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一大碗酒又不知不觉地喝了个净光。

万或端着那只空酒碗,左敬右劝,不多久,就将五六碗酒灌进了那些禁军官兵的肚子里。不知是由于这御酒的浓度太高、后劲太大,还是因为那家丁在酒里做了手脚、放了别的东西,那些平时喝上十来碗酒都根本不会醉的禁军官兵,这次才喝了五六碗,便一个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眼冒金花,四肢麻木,耳中嗡嗡直响,舌头不能打弯,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船舱里,口里吐起了白沫

万或瞧着那些已经不省人事的禁军官兵,奸诈地冷笑了几声,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带领着家丁走下大船,与家丁一起解开了系船的缆绳。

建业离长江的入海口不远,江水受潮汐的影响较大。天黑涨潮时,江水受到海潮的顶托,流速变得缓慢,水位抬高;天亮退潮时,江水的落差变大,流速也就随之加快。此时正值海水退潮之时,汇聚在建业江段上的大量江水趁机一涌而下,滔滔不绝地流入东海。那艘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的大船,此时就像是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岸边,漂向江心,然后又顺流而下,消失在白茫茫的江雾之中。

家丁目送着那艘渐渐远去、越来越模糊的大船,冲着万或得意地笑了笑,讨好献媚地说:“常侍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略施小计,就把那些禁军官兵送到东海里去喂鱼鳖。此事干得滴水不漏、神鬼莫知,令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滴水不漏……神鬼莫知……”万或瞟了一眼家丁,喃喃自语着,突然朝着江中一指,小声地说,“大事不好,江中像是有一条小船……”

“不会吧,此时何人会冒险行船?”那家丁深感奇怪,转过身去,聚精会神地向江心眺望着。

就在家丁目不转睛地望着江心之时,万或悄悄地抽出腰间的宝剑,猛地朝着家丁的后背刺去。只听噗嗤一声,宝剑从家丁的身上穿心而过。家丁连叫唤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就扑通一声倒在了江边,糊里糊涂地变成了剑下之鬼。可怜这个助纣为虐的家丁,怀着一腔升官发财的美好愿望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也成了万或入主丞相府的牺牲品。

万或从家丁的身上抽出宝剑,在江水中涮洗干净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然后,他又把家丁的尸体掀入江中,目睹着滚滚的江水把家丁的尸体冲得无影无踪,这才嘿嘿地冷笑了几声,咬着牙根说:“汝也与那些禁军官兵一起到东海去喂鱼鳖吧。惟有如此,才是滴水不漏、神鬼莫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