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殇魏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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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建业的寒冬是短暂的.仅仅冷了一个多月,气候便开始逐渐转暖了。和煦的春风以柔克刚,一步步地把冬天驱逐出了建业,逼赶到长江以北。几对迫不及待而早归的春燕,啾啾地呜叫着,在太初宫里上下翻飞,向那些被关禁在深宫中的嫔妃和宫女传递着春天的消息。

张芙蓉入宫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宠物,一直被软禁在孙皓的寝殿里,真正变成了“金屋藏娇”。她出众的容貌、娇憨的神态、鲜嫩的肌肤,都变成了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牢牢地吸引着孙皓那颗淫邪的心。只要一见到她,孙皓禁不住就会心旌摇荡,欲火顿燃,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都可能在她那娇嫩的玉体上狂暴地发泄着自己的性欲。即使在每个月那几天不能行房事的日子里,孙皓也毫不收敛,无所顾忌,一如既往地发泄不止,而且往往一折腾就是一两个时辰,不得到彻底的满足绝不罢休。

娇嫩而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张芙蓉.根本无法应付如狼似虎、性欲旺盛的孙皓,经常被折腾得疼痛难忍,四肢酸麻.头晕眼花。尤其是在每个月那几天女人最脆弱的日子里,她更是承受不住那种非人的折磨,往往被蹂躏得昏而复醒,醒而复昏。她曾流着泪苦苦地哀求孙皓暂停三五日,让她养养精神,恢复一下元气。可这一次次的啼哭与哀求,不仅没能唤起孙皓的怜香惜玉之心,减弱孙皓的欲火,反而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更刺激起孙皓的兽欲,招来一阵更加狂暴放肆的发泄,给她带来一次更为痛苦不堪的折磨,在被褥上留下一片片殷红的痕迹……

肉体上的疼痛与精神上的痛苦,使从小就娇生惯养、倍受宠爱的张芙蓉几乎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她几次欲自寻短见,想一死了之。但她一想到尚处在流放迁徙途中的父母及家人,这种念头便又打消了。正是因为她现在遭受的苦难,才换来了全家人的活命;为了她的父母与家人能够重返建业,她必须继续忍受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去满足孙皓的淫欲,去讨取孙皓的欢心!既然她的生命和肉体来自父母,那么如今她就再把自己的生命和肉体奉献给父母吧!

在这种度日如年的煎熬之中,张芙蓉咬着牙挺过了一天又一天。两个月的如噩梦般的宫中生活,使这个刚刚人世的少女产生出一种变态的心理。皇帝的神圣、皇宫的神秘,在她的心目中已经荡然无存;在她的心目中,皇宫就是火坑深渊,皇帝就是色鬼淫兽,皇宫中的女人只是供皇帝发泄性欲的玩物!她从前的美梦与幻想,已经被狂暴淫荡的孙皓打得粉碎,在残酷无情的现实面前完全破灭了;她对自己的未来和人生已不抱有任何希望和兴趣,只想以自己的生命与肉体去换取父母及家人的安全。为了能够得到父母离开建业后的情况,她把孙皓赏赐给她的金银珠宝都分给了那些侍奉她的宫女和宦官,让他们为她探听消息。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她父母与家人却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中越来越焦躁难耐.种种不祥的念头不断地涌上她的心头,令她坐卧不安……

今天又是大朝会之日,孙皓没有像往常那样通宵达旦地折磨张芙蓉,而是早早地离开了寝殿,到神龙殿去会见群臣。对于张芙蓉来说,每逢大朝会之日,便是她难得的节日,她可以得到半日的空闲,缓解一下疲惫不堪的肉体和绷得过紧的心弦,然后再去应付下一轮的痛苦折磨。

张芙蓉实在是太疲倦了,孙皓离开之后,她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她太留恋过去那种自由自在、轻轻松松的生活,太思念被徙往广州的父母与家人,睡着睡着就接二连三地做起了梦。她一会儿梦见自己正躺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母亲一边含笑假意地嗔怪着她.一边慢慢地为她整理着略显散乱的头发……她一会儿梦见自己在后花园里与小丫鬟追逐玩耍,跑得气喘吁吁,笑得前俯后仰……然而,好梦难长。不久,一个个噩梦便跟踪而至,把她紧紧地包围了起来。她先是梦见父母和家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蜷缩在囚车内,在布满荒草荆棘的山间小道上颠簸……接着,她梦见父母忍受不住长途迁徙之苦,变得骨瘦如柴,气息奄奄,泪流满面,在摇摇晃晃的囚车中痛苦地挣扎着……后来,她又梦见父母和家人全都血淋淋地躺在荒山野岭中,有一大群野狗饿狼正残酷地啃咬着他们,从他们身上撕扯下一块块滴着鲜血的筋肉

“啊——”张芙蓉大声尖叫起来,双手抱着脑袋在御榻上来回地翻滚着。

四名在寝殿内侍奉张芙蓉的宫女被那尖叫声吓了一跳,连忙来到御榻边,一面摇晃着在噩梦中苦苦挣扎的张芙蓉,一面连声呼唤着:“美人醒来!美人醒来……”

四名在寝殿外当值的宦官也被张芙蓉的尖叫声惊动,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惊慌失措地跑进寝殿。

张芙蓉虽然被宫女、宦官从噩梦中唤醒,但整个身心仍无法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梦中那一幅幅令她心惊肉跳的画面,还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晃动,吓得她浑身筛糠般地颤抖不止。

宫女一边用丝帕为张芙蓉揩着满头满脸的冷汗,一边轻声地安慰着她:“美人莫怕,方才那是在做梦。”

“做梦?”张芙蓉终于清醒了过来,睁开凤眼,瞧了瞧围在御榻边的宫女、宦官,担惊受怕地说,“莫非我父母及家人已遭人残害,故而托梦于我?”

那四名当值的宦官闻听此言,一个个变得神色慌张,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小宦官,更显得十分惊慌。

张芙蓉紧盯着那个神情慌张的小宦官,严肃地说:“汝必定有事瞒着我,速速从实道来!”

“美人恕罪!”那个憋不住事的小宦官见已经露出了马脚,不敢再继续隐瞒下去,慌忙跪在御榻边,结结巴巴地说,“近几日宫中纷纷传言……美人之父母与家人在徙往广州途中,遭遇到一伙拦路抢劫之强盗……那伙强盗没打劫到钱财,一怒之下,将押解之官兵与美人之父母家人……全部杀害……”

小宦官的话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把张芙蓉击懵了。她惨叫了一声,浑身抽搐着,昏死了过去。

那几名侍奉张芙蓉的宫女见此情形,都不由得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慌作一团,有的为张芙蓉捶背,有的替张芙蓉抹胸,有的去掐张芙蓉的人由……

经过了好一阵子折腾,张芙蓉才苏醒了过来。她想起惨死于迁徙途中的父母与家人,心如刀绞,泪如雨下,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美人莫哭。”宫女担惊受怕地劝着张芙蓉,“宫中多禁忌,哭声如传出去于美人不利……”

一名年长的宦官关闭上殿门,颇为同情地说:“让美人痛哭一场吧,把心中之苦哭出来就轻松了。否则,把苦憋在心中,会憋出大病来。”

张芙蓉悲惨的哭声,强烈地震撼着那些宫女、宦官的心。他们这些出身贱微的男女,自从被强行选人皇宫之后,就像是被关进了监牢,完全与家人失去了联系。张芙蓉的哭声又勾起了他们对家人的思念,也忍不住陪着张芙蓉哭了起来。

那些宫女、宦官陪着张芙蓉哭了一会儿,知道孙皓要散朝了,纷纷止住哭声,抹去了泪水。只有张芙蓉仍旧悲痛难遏,依然哭个没完,宫女、宦官再三劝解均无济于事。

孙皓散朝后返回寝殿,一见到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张芙蓉,连忙上前把她搂在怀里,一面用袍袖为她揩着脸上的泪水,一面心疼地说:“何人得罪了美人,让美人如此伤心?美人告诉朕,朕定为美人出气解恨!”

张芙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桩借刀杀人的惨案.是在孙皓的授意下才发生的,还以为真的是一伙拦路抢劫的强盗所为,欲让孙皓为她的父母与家人报仇,就声泪俱下地说:“臣妾之父母与家人在徙往广州途中被贼寇杀害,抛尸荒野……请陛下立即降诏,捉拿那些滥杀无辜之贼寇,将其千刀万剐,为臣妾之父母与家人报仇,以消臣妾心头之恨!”

张芙蓉一心只想着为父母与家人报仇,岂能料到她的话正好捅到了孙皓的疼痒之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孙皓和万或对那桩借刀杀人的事作了周密的部署,甚至不惜以杀人灭口来消除罪证。可是,一群饥饿难忍的野狗却将濮阳兴和张布及其家人的尸体从地下翻腾了出来,几个套狐打兔的猎户又发现了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并报告了官府……此事传人建业,朝野震惊,传言四起。在今日的大朝会上,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就把此事抖露了出来。孙皓做贼心虚,只好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那几位老臣却倚老卖老,不依不饶,非要把此事搞个水落石出。弄得孙皓深也不是,浅也不是,惹了一肚子的火,却又无处发泄……

本来,孙皓来此的目的是要借助张芙蓉那诱人的肉体,来发泄一下窝在心中的火气。然而,他心中的火气还没有来得及发泄,却又让张芙蓉无意中捅了他的伤疤,使他更为恼火。按照张芙蓉的说法,他与万或岂不成了“滥杀无辜之贼寇”,应该将他与万或“千刀万剐”!这么一想,他不由得恼羞成怒,一把将张芙蓉从怀里推了出去,气呼呼地说:“此乃朝政.朕自会妥善处置,何用汝来干涉!”

已经被孙皓折磨得瘦弱不堪的张芙蓉,猛地被孙皓推出了几尺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本来因父母与家人遇害就痛不欲生的张芙蓉,今见孙皓又如此绝情寡义,更是想死不愿活了。人一旦连死都不怕了,也就再无所畏惧了。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睁大了凤眼,忿然地说:“我父乃朝廷重臣,竟然遭此悲惨下场,天理不容!”

“朝廷重臣?哼!”本来就喜怒无常的孙皓,见张芙蓉竟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心中更火了,气恼地说,“汝父乃乱臣贼子,遭此报应,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张芙蓉见孙皓不仅毫无为她父母与家人报仇的意思,反而把她父亲说成是“乱臣贼子”,心一下子凉透了,只求速死的念头更加坚定了。弱小而胆怯的兔子在被逼到绝路上时还要拼死一搏,何况张芙蓉还是一个人,是一个受尽孙皓折磨的人。她也要像兔子一样,明知必死无疑,也要拼死一搏,用自己的鲜血,为自己的生命增加一点亮色!于是,她便抱着以死相搏的决心,指着孙皓愤怒地质问道:“若无我父四处游说,汝何以能人主皇宫,称孤道寡?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过河拆桥,以怨报德,将拥立之功臣诬为‘乱臣贼子”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孙皓自当上皇帝之后,还从未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就是那几位功勋卓著的三朝元老,在今日的大朝会上也是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老臣”,并不敢用“汝”、“我”相称。想不到这么一个只是供他玩弄的女子。竟敢向皇帝的权威和尊严挑战,如此肆无忌惮地质问起他来!这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也是必须要予以严惩的!否则,他这个皇帝的权势何在,威严何在?想到这里,他的脸膛猛地变成了青紫色,显露出浓烈的杀气;双眼瞪得溜圆,射出两道凶光。他怒视着曾令他销魂荡魄的张芙蓉,气急败坏地说:“好个狂妄之小贱人,竟敢质问起朕来!来人,速将这小贱人拖出殿去,乱棒打死。以正宫规!”

那些侍奉张芙蓉的宫女、宦官,见孙皓龙颜大怒,知道大事不妙,慌忙一齐跪倒在地,苦苦地为张荚蓉求情:“陛下息怒。张美人因父母与家人皆已遇害,心中悲痛难忍,故而言语莽撞,出言不逊,冒犯了陛下。请陛下看在往日之情分上,格外开恩,饶恕了张美人这一次……”

宫女、宦官的苦苦哀求,不仅没能浇灭孙皓的怒火,反而是引火烧身。只见孙皓把凶狠的目光从张芙蓉的身上转移到了那些宫女、宦官的身上,怒气冲冲地吼道:“都是尔等这些奴才、贱人搬弄是非,挑拨教唆,才生出今日之祸端!来人,将这些奴才、贱人一同拖到殿外,乱棒打死!”

孙皓的吼声刚落,万或带着八名武士进入了寝殿。他一瞧孙皓那怒发冲冠的样子,一句话也没敢说,只是朝那些武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动手。

倒是那些武士有些于心不忍.眼巴巴地瞅着万或,盼望着他能出面求情,免去张芙蓉与那些宫女、宦官的一死。

孙皓见那些武士犹犹豫豫不肯动手,不由得暴跳如雷。指着张芙蓉和那些宫女、宦官,唾沫四溅地高声说道:“速速将这些贱人与奴才拖出去乱棒打死!若有敢抗命不遵者,皆视为同党,一同治罪!”

孙皓的话说到了这种程度,那些武士谁还敢自寻死路,只好违心地把张芙蓉和那些宫女、宦官一同拖出寝殿。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棒击之声,寝殿外响起宫女、宦官的惨叫和哀求:“陛下饶命……陛下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