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些无妨。”景王笑:“月上,棋。”
月上摆上好的棋盘,景王的棋子十分的漂亮,晶莹剔透的小石子,暖暖一看眼一亮:“我也有一副这样的棋,但是留在洛城了。”
“你也喜欢这样的棋?”景王有些诧异,相同喜好的人可真不太多。
“喜欢啊。”她垂下眸,伸手就去取棋子照着昨日的棋局摆着,她手很小,指细长细长的,粉以的甲盖上没有染什么颜色,可这就是最漂亮的一双手。
二人照着昨日的残棋摆下,丝毫不差,抬头都有些赞赏地一笑。
有了昨晚的思索,下起来十分的快,不出一盏茶功夫胜败已出,暖暖输了一子落败。
“我输了,景王棋艺真是高。”
景王也是谦虚:“哪里,是才人你之前过到谦让方才让我险胜一子,若是再战一局,我只怕也不如你。喝杯茶,这是雨后的茶,虽然不如雨前的浓冽,胜在清淡。”
暖暖捧起瓷杯喝了口:“好喝。”
他瞧着她低头连喝几口,很认真,淡淡的热气薰上她清亮的眸子,清净得不染半点烟尘,又如若静静的一池净水与世无争。
多么,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啊,在这虎狼之才在这勾心斗解的后宫,他真的有些怜惜她了,有点点挂于怀动于心了。
他于人面前都是温和,但是却不近于心,在后宫看多了污脏之事,为权为势而斗,难得的是可以看到一个如此相似的人,就像他的影子一样。
她清清淡淡不出色不孤立,他向来欣赏这样的性子,觉得看得多了心会宁和一些,淡泊一些,放下的也会少一些。
他喜欢石棋子,原来她也喜欢,他喜欢这雨后的淡茶,她不评赞什么,却是连着喝就是最大的赞赏,他下棋一向孤单,她亦是。
有些惺惺相惜了,他想。
风带着雨卷过那湖面,掀起那波浪一层又一层,自此,湖心知道什么是动的滋味。
倾天不愧是一险,往时倒没有什么,只是如今下雨却是难说了。下江南的路很多,这到达目的比较快,但是如今走却是险上加险了。
顾野本也没有什么意见,安知走了几天,几天都是大风大雨的,就是平地那水都能淹到小脚肚上去,对于走倾天那儿,顾野有些犹豫了。随行的顾风在马车里和一个姑娘家腻歪着。
顾野打马过来:“顾将军。”
没有什么声音,顾野又大声地叫:“顾将军。”
顾风吓了一跳,怀里的美人赶紧正襟危坐,他有些不悦地半掀开帘子,可那风雨着实是大一下就吹了进来,他又赶紧放下没好气地叫嚷:“叫什么叫,有事就直接说。”
顾野一手抹脸,将脸上的雨水抹净些方才说:“顾将军,前面是分叉路,到处都是水淹路,倾天只怕更险。”
顾风却不耐烦地说:“太后跟本将军嘱咐过,不得耽搁时间,必须早些把粮草送到重灾之区。”
“可倾天如今只怕险。”
“就走倾天,不得耽搁。”顾风说得斩钉截铁。
顾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拉着马再一抽鞭子赶到队伍的前面:“走倾天。”
“顾将军,可如今倾天只怕险上险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走罢。”军令如山,不得多言,他不是主事人,这些事做不得主的。
越走越是偏落,水势却越来越是大,积水已经快没马蹄了,步步走来更是难上难。
让十多个人拿着竹棍在前面试路,倾天山势险峻,一边是深水一边从山腰那儿有条路弯弯曲曲延伸而过,雨迷糊了对面山上的路,山下的水汹涌咆哮着张牙舞爪地要吞噬一切一样依山往低流。
当马车走上了山腰处的路,一路真是险相环生,大水早将石路冲得缺缺塌塌,顾野带人在前面将冲下来的树搬开,冲塌的路还得再用树去补好,山泥石处处都是,下了马在后面推粮而过,走这么一段路就足足用了二个时辰,绕过了这座山腰路便能瞧到铁索桥,从这山连到那山,之所以叫倾天并非也是没有道理的,如不慎落水必是九死难得一生。
到铁索桥之前顾风倒是有些担心,勾起帘子吩咐顾野带人运粮先行,然后他的马车便在中间。
“真好玩啊,你说这儿掉下去,会不会痛啊?”顾风身边的女子睁大双眼瞧着下面滔滔大水。
顾风有些紧张:“一点也不会好玩。”
女子不依:“你不会后悔了吧,你不会怕死吧,呵呵。”
顾风板起脸:“谁说我怕死,本将军可是太后御封的大将军,区区这铁索桥还拿不下,那可就真是笑话了。”
“呵呵,我在京城也是听人说倾天险,你要是不走倾天我就不跟你来玩了。”
大风一吹,铁索桥一荡一荡的让顾风脸色都发白了。
死死地盯着最前面的顾野,要是要是有一个人不慎掉下去了,或者又有什么事儿,他便马上就后退。
雨大得只能看眼前的路,顾野早就浑身湿透,幸得这不是寒冬腊月,若不然再健壮只怕寒气也入骨,铁桥一荡一荡让马车都不稳左摇右摆着,往下看那咆哮的黄水脚底都生寒。
马不肯往前行,他狠狠地甩鞭子以为马生了惧心,底下的人上来说:“顾将军,这马不肯行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道:“用黑巾子蒙着马眼,等过了这铁索桥就安全了,大家警惕着。”
一会儿又有侍卫踉呛跑了过来:“顾将军,顾大将军让你过去随行。”
顾风倒是会怕,可如今都走了一半了,铁索桥可没有多宽不好再退,他就是再怕也必须走完。
“再等会。”他蒙上了马眼,抹去一脸的雨水马上又是迷糊的一片了:“你们先行,小心些,要是有什么事儿马上让人过来通知我。”
便回首往顾风那儿去。
快走到顾风马车的时候风忽尔地大了起来,桥晃得越是厉害,他回首再看看前面的马车有没状况,却看到桥似乎急荡地倾落着,同一时间凄厉的声音大叫:“桥塌了。”
眼前的东西都往下滑着,快得不可思议,顾野眼疾手快地抓住桥栏没有重心就任由它带着往底飞落而去。
雨下得心里慌慌的没有底,哪怕暖暖再喜欢雨,可是看着这大雨连下了这般的久,心都有些叹息了。
这几天太后的病症越发的重了,朝政之事压得重,甚至让大司马随时进出宫里帮着处事。
太液湖里的水无处可流,几乎每条路都满满是水,黑压压的天空压得让人叹不过气来。
圆圆也感伤地说:“下这样大的雨,只怕南方一片沼泽。”
“你家在南方吗?”
圆圆点头:“是啊,小时候每逢下雨总是淹得乱七八糟的。才人慢些,你看这路都让水给淹了,让奴婢背你过去。”
暖暖笑着撩起裙摆:“不用背了,我沉着。”
“可会弄湿才人主子的鞋。”
“有什么关系,不是多带了双吗?再走过这儿上了那边的宫廊就没有雨了。”
昨日小雨菲菲,因为有些事所以和景王草草地收了棋局,约好今儿个辰时三刻再接着下。
过了这水淹的路,换上了鞋子再走,景王已经到了,石桌上持好了几盘精致的糕点。
“我来晚了。”暖暖进去淡然一笑。
景也抬头一笑:“不晚,我也刚刚到。今儿个让膳房做了些新鲜的荷花糕。”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昨天晚上监着膳房做了半天,试吃得现在闻到都有些难受。
和她下棋,越砌磋越是会在乎她,就像此刻看到她吃荷花糕那幽静的眸子染上的笑意,就是今晚还要试吃糕点他也是乐意的。
“好吃。”暖暖不吝啬地奈赞。
景王一脸笑:“这倒得赞月上这丫头心灵手巧。”
暖暖一一将昨晚的棋子摆好,景放下茶杯:“今儿个你得小心着了,昨晚我也好好思索了。”
暖暖抬头瞧他:“你输了好几天了,天天可都是如此说的。”
嗳,真不留情的小姑娘啊,不过他喜欢这样直接的话。
“呵。”他轻笑:“你要小心了。”
她挑起秀眉:“你也要小心了。”相处多次那所有的束缚和规矩都抛得远远的。
也许是天性所然,自在地就跨过了很多无形的东西,不必说出来很多的事都能明白,并且去适应,可以放下很多的伪装。
才下了几个棋子,一个小公公就急急地跳到亭下:“景王爷。”
月上问:“何事?”
“景王爷,出大事儿了。”小公公气急急地说,一头一脸都是雨,衣服也让细雨给濡了个湿透。
可景王一副心思都在棋盘下,便淡淡然地说:“你说便是。”
“景王爷,由顾大将军带领救灾振粮军队在倾天出事儿了。”
暖暖手里的白子落在棋盘清脆作响,这消息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给揪了出来,那么的防不及防。
景却是轻声地安慰她:“别急,先等我问个清楚。”又回头问那公公:“可有生还之人?”
“居说全军覆没。”
暖暖一手撑着桌子,有些晕眩了。
“你先行下去,再有什么事马上报。”
“是,景王爷。”公公退了下去。
景王轻叹气:“你也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顾野多少打打杀杀都过来了,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