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离凰:深宫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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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割舍

指甲陷到暖暖的手背上,她有些痛。

火把那些蓄放的绣品,帷帐,纱帘,以及一些图,一些已经做好的木具都烧得精光。

那快雕好的九屏牡丹,也一并烧了。

凉透了心,又似乎所有的不安都沉淀下来了。

弦匆匆地带着人来,黑发依旧有些凌乱,眯起眼冷冷地瞧着那快要烧尽的偏宫。

圆圆也让这大火吓得呆楞着了,回过神来要将鞋子给暖暖,一看她脚下有些鲜红,大声叫嚷了起来:“娘娘,你的脚流血了。”

这会儿痛楚,才一点一点地从脚底缠绵而上,她咬牙忍着。

弦也瞧着了,公公们将火把凑前,她脚底一片的鲜红。

“娘娘,忍着点。”圆圆用帕子擦干她脚底的血,再轻轻地用手帕绑好:“小安子呢,快,快去请御医啊,娘娘的脚流了好多血。”

他匆匆来,又匆匆地走了。

没来得及处理好脚上的伤口,暖暖便让人扶了去永宁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务必是亲自要向太后请罪的。

永宁宫也没有安静,廊上的烛火随风而飘,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种浓浓的烟灰之味。

永宁宫的主事公公是刘公公,暖暖让人去禀报之后,刘公公才带着人从太后的寝宫出来。

“刘公公。”

“奴才见过昭仪娘娘。”长叹了口气揉揉额说:“刚才个新宫起火,奴才也看到了,太后娘娘心急起来差点儿都摔着了,御医说太后是急火攻心,景王相劝许久太后娘娘才没到新宫去。可眼下新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昭仪娘娘定是要跟娘娘个交代的。”

“我倒也是知道的,所以这就过来了。”

刘公公说:“白天还是选秀,晚上就出这么大的事儿,杜昭仪啊,奴才在宫中多年,太后娘娘再宠着杜昭仪,只怕也没那么快消气了。”

“那我便就在这里请罪。”刘公公的意思她听得明白。

“可这天似乎就要下雨了,昭仪娘娘明儿个早上再过来请安也好,这会儿跪着,太后也瞧不着。”

她跪了下去:“如果太后娘娘身体安好些,还请刘公公禀报。”

“这是咱家份内的事,奴才晓得。”

风是挺大的,急雨也如珠子一样扑扑而来,打在脸上有些生痛。

她还犹记得那日姚青槐说九屏牡丹快要雕好了,说姐夫叫她要顾好自已的身子。

仍是盛夏时分,可是这夜雨却能冷到骨子里去。

景王爷提着灯笼走,在长廊上隔着雨幕看她,她一丝不苟,目不斜视。

景王有些心里酸涩,咬咬牙淡淡地说:“走罢。”

她不会向他求救的,他对她来说是一个不能招惹,甚至也不能做朋友的人。

这样倒也是好,若是她可怜兮兮的,若是她叫住他,他又能怎么做呢?母后其实也并不若表面上那般气急攻心,铁了心现在要让杜暖暖生不如死。他求情不得,也帮不了他,若不然他现在建立起来的东西便会化为乌烟。

可是心里又是想她求他的,哪怕是叫一声景王,看他一眼。

那么的欣赏她啊,可惜……他越走越快,越走心越是痛着。

一手捂住心口,好几次都差点想转头回去。

月上看他似乎难受,关切地问了句:“景王是否不舒服,让奴婢去传御医过来。”

他摇摇头,回首看看杜暖暖。

灯火太迷蒙,夜色太暗沉雨势太大,已经看不清楚她的影子。

暖暖,其实死不亦是一种解脱,下辈子的时候,你不要生在杜家,让我先遇上你。

“景王爷慢走。”守宫门的公公弯腰打揖送着景王。

他有些难受地说:“月上,还是传御医吧,只怕我这二天会不太舒服。”

“是,景王爷。”

与其看她的痛她的泪,不如……什么也不看。

她以为她能支持到天亮,可是一阵冷雨一阵冷风的,意识迷离挣扎着的时候天色才那么的微微亮。

晕倒在雨里让守夜的公公急急去报,刘公公瞧着细雨说:“不急,也莫要惊动了太后娘娘。”

小公公应了声出去,天色逐渐的明朗,雨也像是藕丝一般欲断还连,湿意浓浓可天边的云毕竟也是散开了。

看着时辰到了刘公公便轻轻地敲门:“太后娘娘……”

“进来吧,刘公公。”

“太后娘娘今儿个起得可真早,让奴才给娘娘梳头发,这些都是粗手粗脚的奴婢。”

太后笑笑:“说吧。”

“杜昭仪昨晚个在新宫火灭之后到永宁宫里跪着。”

“让她再跪着吧,迟些让宗人府把这事给处理一下。”宗人府能进,就算是活着出来,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对她,也宽容够了,一下从高高在上的位子摔下来,才能把她摔得更痛一些。

本来她有很多时间慢慢地折腾她,可最近南方水灾,还有百姓声讨,再加上众多的国事让她忧心,皇上越发的掌控不住,她没想和杜暖暖再玩下去了。

刘公公一边梳着发一边说:“今儿个早上杜昭仪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地上呢。”

“也送宗人府。哀家不想看到她出来,明白吗?”

“奴才明白了。”

弦来请安,瞧着几个公公拖了杜暖暖出去,那么娇小地伏在公公的肩上,长长的黑发在一夜之间失了光泽,没有生命地摇来晃去的。

这就是她的命啊,这个女人太倔强了,明明当时他也在,可是她并没有求情,而是直接到永宁宫。

她是不想让他为难,还是对宫里的人都不相信。

心里起了些怜悯,忍不住开声说:“这不是杜昭仪么?”

小公公毕恭毕敬地上来行礼:“回皇上,正是。昨晚火烧新宫,杜昭仪管制不力,太后娘娘下旨将杜昭仪,以及负责新宫建制的文大人一起打入宗人府,让宗人府彻查此事。”

太后果然是惧他了,他养了个棋子,她就毁一个。

可是,他曾许过她自由,她……很多的东西涌了上来,又清晳却又遥远着。停下看得久久的,小乔子急急说:“你们是什么身份,居然对昭仪娘娘这么不敬。”

二个宫女扶住暖暖,弦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长发顺好,露出那张小巧的脸,苍白苍白,那么柔弱无依,指尖下的肌肤火烫着,他真不忍看她死。

“她是朕的昭仪,火烧新宫是大事,但尔等若是对她无礼,朕让你们脑袋搬家。乔公公,你派人送杜昭仪去宗人府,让高大人协同宗人府一起彻底火烧新宫的真凶。”

“是,皇上。”

她被宫女背着越走越远,他心口如若压上了重石。

刘公公扶了太后过来,脸色有些不悦:“皇上,新宫之事必须查,那是皇后的新宫,如此放肆冲撞便是不把我们天家放在眼里,宗人府里若查出来须得连诛九族。””

“此事兹大,朕便让高大人协且宗人府里查个水落石出,莫要污了杜昭仪。”

太后利眸淡扫:“皇上对杜昭仪,可真是有情有义,可哀家认为这可不是一个理智的事,哀家如是皇上,就与她断情绝义,免得让人说是皇上背后指使,挑拔皇上与哀家之间关系。”

他淡淡地说:“怎会呢,这世间清者自清,母后一直这么教导朕的,况且母后也不会识会朕的,杜昭仪毕竟是朕的妃子,颇讨朕欢心,朕于心不忍,况且这事也指不定昭仪也只是别人利用的一个棋子,朕与她这般情份,焉能束手不管,那就是无情无义了,对吗?母后。”

她眯起眼看着晨曦下的他,果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可她就是得治杜暖暖个死,皇上又能如何拦得。

宗人府杜暖暖进去就没有出来的份,皇上真要是疼惜杜暖暖,那就让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宠是不宠。

帝王家的情,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凉薄至极。

那一夜,他极度心燥,哪怕是元柳这个百般妩媚,心思极其细腻的女人也不能讨得他欢心。行若无事可是心里知道缺了什么,杜暖暖只是他的一个棋子而已,不妙的是,这个棋子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心。

这些也没有时间让他好好地去看清,再斩草除根。

过了三更,宫里所有的喧嚣都静了下来,他从正夏宫出来,去了黯黑的溅玉听音,那水落的声音滴滴都是心里的痒,让他越发的不耐烦,往日这灯火光明,可如今也只是挂了几个小灯笼随风摇摆着,就连宫女公公也没个影儿。

“皇上,这黑着,这些奴才们也不知躲哪儿去偷懒了,真该好好责罚。”扶了弦,借着那薄弱的灯光上了台阶,再往里走去。

房里还有着此许薰香的味道,他坐在床前的小榻,那日他进来就瞧着她睡得很沉,阳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微微的红晕像是苹果一样甜,素指还抓着书,真不是一个好习惯,可是如此自在也唯有她这么一人了。

书如今还反扣在榻上,可是她却已经在宗人府里了,苦头必定是要吃的,但是让高大人同查能保得她一条命。

“乔公公。”

小乔子上前一步:“奴才在。”

“朕欲救杜暖暖。”

小乔子脑子转得快,想了会毕恭毕敬地说:“奴才有法子,今儿个顾野求着面圣求了一天,明儿个奴才再让人暗示他,再来宫里跪见太后。奴才手下有个能人,祖上留下一味药,能让人有孕之症。”怀有龙胎,怎么也能保得杜昭仪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