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好。”
乔公公脸有难色:“不过,不过……这药极其伤身。”
“能让她活着就不错了。”
皇上有些心思在杜昭仪身上了,乔公公能瞧得清楚。
弦也没再说什么,脱了鞋便躺上小榻,着实是小啊,都不能翻身了,那日他逗着她,她还一直往里缩,像极了无处可躲的惊恐猫儿。
新宫那把火,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是杜昭仪善嫉,指使人将未来的皇后宫烧了,惹怒了极护着她的太后,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宗人府。
顾野在那夜就知道了消息,只苦于不能入宫去看个究竟,他只知道太后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太后要杀暖暖,入了宗人府还能出来吗?昨天跪在宫外一天,皇上也是个极其心狠的人,半夜拖着沉重的步子抱着一身的痛疼回府,头痛欲裂,早知就不要将暖暖带到京城来了,早知就叫暖暖当时逃得远远的。
怎么办,暖暖现在在宗人府定是吃着苦头,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孩儿,她如何承受得了那些鞭刑火烫。
“顾将军,宫里来人了。”
他从悲哀里看出亮光,也不待人进来就窜了出去,微微的寒气里一身黑色衣服公公看不太清脸,压低声音说:“宫里有个主子曾蒙顾将军恩泽,令奴才来转告顾将军,欲保人,求太后。”
就这么六个字,顾野是何等聪明的人啊,喜道:“我倒是明白,有劳公公了。”
让人端了饭上来,大口地吃着。
暖暖,再呆些时候吧,只要皇上没有和太后一条心,你就不会死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你救出来。
把你带到京城,带到那虎狼之地,就得对你负责。暖暖,不要悲伤,不要放弃,一定会出来的,都会好好的。
没人折腾着暖暖,她自个的身体能不能过去也难说,一直昏迷不醒地躺在铁牢里,身体高热不退一直说着糊话。
“大人,你瞧,这如何是好,直到现在她还没醒来。”
一身官服硕肥的中年男子眯起眼睛:“太后暗下旨意,让她将宗人府里的各种刑,昏迷又如何,把她拖出来绑架上。”
“是,大人。”
几个如狼似虎的差衙进去拖着布娃娃一样的杜暖暖出来,鞭子沾了点盐水,在空气里挥了几下,划破风的声音疾利得令人胆寒。
对于即将到来的痛疼,她完全不知,脸红得不可思议。
“杜昭仪,宗人府里有个规矩,不管谁进来若是不道出实情,王子犯罪也民同罪,即然杜昭仪不开口说,那老臣就冒犯了。”
话语还未落下,鞭子疾飞而来,像吞吐的长蛇狠笑着朝她身上飞去。
巨大的刺痛让她全身一颤,沉糊的神思顿然变得清明。
一又鞭子打在身上,那皮开肉绽的痛让她猛地一咬唇,血腥的味道满舌尖,空气里也涨着一种污脏与死亡的味道。
扭曲的脸带着冷笑:“杜昭仪你若是不招,那也别怪咱鞭下无情了。”
“招……招什么?”
“为何要放火烧新宫?若是不从实说来,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是绝望了,他们竟说是她火烧新宫。
在宫里真的是很累啊,撑了这么久得来这么样的结果,有些不甘心,但是这就是皇权的世道,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
是她才会这么傻相信那个禽兽的,无妨,相抵不过一个死字,若真是怕了她就不是杜暖暖。
奉喻冷哼一笑,一边的火炉腾腾地冒着火,他走运用铁夹子翻弄了一会,一会儿用夹子夹了个烧得通红的印子:“如果这印下去,杜昭仪你想后悔也迟了,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实招来,否则这印子落你脸上,你也痛得生不如死。”
她怔怔地看着通红的铁块,痛疼让她喘息着:“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轻浮脑胀得让她想快些结速一切,活着太累,她要去和姐姐与娘一起。
“倒是痛快。”奉喻夹起铁块朝她走上来。
火红的铁块就在眼前,热气让她晚加的不真实。可她眼也不眨,那么清净地看着他。
发丝碰着热铁,滋的一声响便卷缩着,烧焦的臭味弥漫了出去。几个侍卫不忍看这些,纷纷移走视线。
说实在地,奉喻在宗人府这么久用这些刑是轻车就驾,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啊,就是没瞧着这么清静的,想想太后的旨意,心一狠:“且就让你尝尝这滋味。”铁块便往她脸上欲按上去。
“大人,大人。”铁栏外面一个侍卫边跑边叫,进了来在奉喻的耳边低语。
奉喻大惊失色,手中的夹子一松,那通红的铁块往地上掉落,不偏不倚就落在暖暖的脚背上,那灼痛的滋味没有来得及细细地体会,就昏厥了过去。
奉喻速速赐走:“快,把她松开。”
“奉大人。”拉得长长的声音像来自极寒之地,冷得入心入肺的。
奉喻一个激零跪了下去:“下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并没有叫他起身,只只是看着那一身血污,头发凌乱的暖暖,这丫头,她痛吗?
眯起的眼瞧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冷狠一点点地浮上眼底:“奉大人,难道高大人没有告诉你,在未查清之前,不得对朕的昭仪用刑吗?”
“皇上恕罪,老臣这都是照着宗人府里的规矩行事的。”
“如此道来,也可以违抗圣旨,忤逆犯上。”他逼视着奉喻,心里的怒火烧得心里痛慌。
“回皇上,这都是祖宗规矩。”
好个祖宗规矩,终有一天,他会把这些废了,会把这脑满肠肥的奉喻五马分尸。
“奉大人,朕小时候就知道奉大人极会做人,从来不会犯上,深得太后信任。可朕也提着奉大人点,朕的昭仪前些天犯喜,只怕腹中有朕之骨肉,盛锦的宫规皇律奉大人清楚着,这就不必朕来提醒你了。”
奉喻冷汗涔涔而下:“微臣,微臣罪该万死。”
谋害皇子,当诛九族,他明白得紧。
“杜昭仪。”遥远遥远的声音低低地叫着。
暖暖缓慢地睁开眼睛,瞧着一个陌生的公公,帽子压得低低的。
“杜昭仪,你终于醒了。”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浑身的痛让她难受。
这会儿守牢的往外渡去,小公公才说:“杜昭仪,顾将军托奴才送句话给昭仪,会尽一些法子让昭仪平安,让昭仪要勇敢一些。”
她听得心里酸痛着,眼睛眨了眨,眼波一片水雾迷蒙。
听着脚步声又渐近,他压低了声音说:“时间不多了,奴才也长话短说,昭仪娘娘把这药丸吃下去,能保娘娘平安。”
把药丸塞在她手里:“奴才不便多呆,告退,娘娘切记要吃。”
弯着身出了铁牢,守牢的侍卫带着他出去,出了宗人府之后,一个急急的中年男子迎上来:“如何?”
“管家可回顾将军,话已经传到。”
管家掏出大沓银票:“多谢公公了。”重赏之下必能办事啊,顾将军说得没有错,只是不知道现在宫里的顾将军会不会让太后松口。
从巴掌大的窗口透入一缕阳光,胸口气堵得慌,让她急急地咳了几下,牵动着皮肉的痛疼,可是,真的不算什么了。
姐夫还在牵挂着,还在奔波着,无非是想要让她活着。
他一定一定到最后都不会放弃的,一边想着,泪静静地滑下眼角。此刻能躺在这里,还能活着,必是姐夫费尽了心思。
她不想负了他的这番苦心啊,吃力地抬起手将那药丸送到唇里,又苦又酸的味道让她想吐,吞不上就让它一点点融化在口水里苦涩涩地滑下喉口去。
又晕沉沉地半睡了会,铁牢打开的声音冰冷刺耳,她睁开眼睛看到奉喻带着二个御医进来,奉喻捂着鼻子道:“请二位御医好生诊脉。”
二个御医诊脉诊得很仔细,良久一致地说:“杜昭仪是有喜脉,只是而今身体害甚大,脉象不稳。”
“二位大人可确定。”
二个御医有些不悦,一个沉着脸说:“我等是太后传来诊脉的,自是向太后交待,奉大人就不必操这份心了。”
“原御医。”一个小公公跟着侍卫进来:“太后宣你速速到永宁宫,顾野将军顶不住日晒倒了下去。”
“这便去。”一个御医赶紧站起来。
奉喻跟了二位大人出去,沉思了会道:“你们给杜昭仪换个地方。”有身孕了,有得可真是巧,能闹这么大可见很在皇上心上不是一般的地位,而皇上这一次似乎像是龙欲出海腾空。
烈日当空晒得万物都喘息着,顾野跪在地上烤晒,正午时分身体一偏倒了下去。
刘公公命人抬了他进来,御医回来跟太后禀报诊脉之事,太后一脸冷杀,好个弦啊。
“母后。”景王轻声地说话了:“盛锦自古以为若是有皇氏血肉,皆可先免罪,诞下皇子之后方再从轻定罪。儿臣想这事还得迟些查为好,整个后宫早已传杜昭仪已暗怀孕,若是这会彻查,伤了杜昭仪腹中孩子只怕谣言妄传。”
她倒是知道了,弦是故意的,新宫的火是弦放的,要的就是让她现在杀杜暖暖,要的就是让她让权退居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