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吃得清淡,看来今晚还是得回去让人弄点东西吃了,在他的面前却是不露声色,挑些小配菜吃吃,像是宾主尽欢,她没再提他曾经说过的自由,对他她倒也是有些了解了,如果现在一提,他定会变脸,会发脾气,吃亏的终究还是自个。
回到夏宫第一件事就是让圆圆去给她找吃的,饿得连房里摆着的果子拿了就啃,陪他吃饭,那简直就是受罪,他吃饭还得让她侍候着呢,连配菜都吃不饱,也只有喜欢他的那些妃嫔,才会趋之若鹜地想与他一起用膳了。
草草用了膳就睡,整个宫如她心一般的沉寂,顾元霜的行为不足挂心,她们不是皇上的对手,她心不在深宫,争宠之事她没兴趣,勾心斗角她不喜欢,后宫的妃嫔都看不清楚,其实所有的宠啊,爱啊,还不是他自个安排设计,争来争去真是可笑,他的心只在冷宫那位身上。
夜里恶梦醒来,一室冷清,唯有几盏烛火在灯罩里安静地燃烧着,暖暖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看着这里熟悉一切,幸好,幸好这也只是梦,那血溅沙场的人不是姐夫。
静静地想着姐夫那张刚毅的脸,那么清晳或一瞬间又那么的迷糊,何时才能相见,或许是想不到的时候,或许又可能是永远?当她落入水的那一刻,她有些怕不能再见到他。
无人的深夜时,可以放肆出自已压仰着的想念,她是想念他,超出了姐夫的范围,可是她不能这样,然而思念又是怎生会折磨人呢?苦苦地一笑,低语:“顾野,如果能见到你,就算一辈子在深宫,我倒也是愿意的了。”
她想,她有点魔障了,娘说心里若是对一个人思念过了界限,那个人就是心里的魔障,她那时不懂,可是现在她无比的深懂。
不可以表露,不可以说出,不可以越过界限的人,不是魔障又是什么呢?
推开了窗,仰头是满天灿烂的星辰,灯笼再亮也照不散夜的黑,她差点就让这夜色迷醉了去,姐姐啊,如果你还活着那多好,这样姐夫就不会一世孤独了。
他不需求她演戏配合的时候,暖暖总是安静地呆在碎玉听音,或看宫女洗石,或是独自下棋,像老人一样打发着漫长无边的时间,她安静而不浮燥,身边不是皇上就是太后的探子,可对她来说也是视若无睹。
秋猎皇上独点杜暖暖作陪,后宫哗然,小产过后她依然荣宠至极,慕煞了六宫妃嫔。
出行的前一天,暖暖正在夏宫独自下着棋,反正什么事都不必去理会,宫女公公都会打点好。
小公公进来恭敬地说:“昭仪娘娘,宜秋主子请昭仪娘娘去赏秋枫。”
“好啊。”她盈盈一笑,从不拒绝后宫所有的事。
枫叶已经红透了,片片如泣血般,可暖暖到的时候宜秋却不在了,留下个小宫女恭敬地说:“昭仪娘娘,宜秋主子和钱小姐已经去永宁宫里请安了,主子说晚些到夏宫给娘娘陪罪。”
“不必。”暖暖轻笑。
“昭仪娘娘,这是钱小姐亲自带进宫里来的,说让娘娘尝尝。”包得很整齐的小点心,小宫女眨着眼睛直直地送到暖暖的手里,暖暖接下将点心交给圆圆:“改日再谢谢钱小姐,圆圆,我们先回去吧。”
进了寝室,一个人的时候才急急地将手心里捏紧的纸条取出来看,几个娟秀的大字写得清楚:秋猎救顾野。
暖暖心底一寒,难道他现在要对顾野下手了。可是可是现下对他有威胁,挡他前路的不是姐夫啊。
这一定是钱风辰给她的,但是不便与她见面怕是让皇上有了防心。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秋猎的时候要独带她去,是因为上次她写姐夫的名字让他不悦,又或许是怕顾野会助太后再夺回政权。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看到这几个字她就有些乱了。
“娘娘,你是不是累了?”圆圆端了茶进来关心地问。
暖暖出些笑:“不是,圆圆你下去吧,我想歇会。”
怎么救,他会有什么方法,前几天她作的恶梦,会不会就成了真?
秋猎是三天时间,城郊外的猎场,出行是何等的风光,皇上一身明黄龙袍气宇昂轩,她坐在他的身边,让宫里人装扮得十分得体适宜,羡慕嫉妒的眼神看之不尽,她从不知京城竟然有这么多的人,这么长的路可以一直拥挤到城外的猎场,他的风采无人能及,她,似乎配不上他来着呢,幸在,她并没有想过要配得上他,从没。
他拉拉她的手,黑亮的眸子看着她:“爱妃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呵,想京城怎么这么多人。”
明显就是撒谎,可总要比说没想什么来得强一些。
“爱妃在担心。”他眯起眼格外的犀利。
暖暖只是一笑:“臣妾何来担心之有啊。”
“朕来赌赌朕的爱妃在担什么心?”
她心下不悦,却主动握住他的手:“是担心出丑,臣妾并不是名门大家,在这么多人面前怕失礼。”
他倒头看着她的小手,真小,瘦得只有皮包着骨头了,握紧握紧轻轻拍几下:“跟着朕做,就不会出丑了。”
她想抽出自个的手,又怕到时他多疑,何等细心的他啊。她发现她若是主动点靠近他,就能让他放松警戒。
正想着,他却抽出手抱住她的细腰,暖暖一凛,轻声地问:“我需要怎么做?”
“谁让你演戏来着了。”他放开她,心里有些郁闷。
她平静地不说什么,一路行至猎场,暖暖腰直得有些僵,肩头累得不得了,宫女上来扶她下了马车,直接往行宫里去。
他换了衣服出去,暖暖听到宫女隐隐约约地说:“昭仪娘娘说有些累了,睡会。”
然后外面就很静寂,她爬起来从窗缝里看外面,这是楼阁之下,下面的人和景都能瞧到,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着,是姐夫,虽然背对着她,她应该没有看错,黑披风铁铠甲,多熟悉的背影,就这么高,就这么壮,往那一站就可以顶天立地的。
姐夫还没有去上战场,是何缘故她不知道,那么钱风辰给她的纸条一定是真的,狗皇上要杀姐夫。
眯起眼想了想,迅速地翻开衣柜摸出一抹香,再唤圆圆进来不动声色地说:“圆圆,你嗅嗅这香,是不是有些怪味。”
圆圆接过一嗅,直接就软了下去。暖暖接住她,迅速地脱下她身上的宫女服,再把她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子放下帐子,自个穿上宫女服再把头发梳成和圆圆一样端了房里的水盆出去低下头轻声地跟外面的宫女说:“昭仪娘娘真在睡,别让人来打忧。”
可是一出去又有些难了,钱风辰可没有说皇上想怎么害姐夫,要怎么才能帮得上忙呢?秋猎少不了要射猎物,最容易出意外的就有二样,第一是误伤,第二就是坠马。
误伤这事暖暖细想了一会,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姐夫的身手十分了得。
心念一转,就往马场里去,侍卫匆忙地忙活着猎前的准备工作,她吧到马嘶鸣的声音,马厩应该就在左边,转过去果然是能看到驯马师正骑马驯着,二个守马厩的人拦住她的路:“这儿不允许随意进出。”
暖暖一笑:“奴婢是杜昭仪身边使唤的丫头,杜昭仪让奴婢来挑匹马,明儿个好骑着狩猎。”
把信物给他们瞧,他们便让她进去。
“皇上和公子将军大臣们都挑马了吗?”她佯装好奇地问。
“没有呢,正在准备着,瞧到没有,那匹好马就是皇上的。”
暖暖瞧也没瞧,笑笑又问:“那将军们都骑些什么马啊?”
“诺,那边都是给将军挑的,瞧着那黑色的没有,皇上特意交待那是给顾野大将军的,这匹野马可是驯了好几个月才驯服的。”
暖暖细心地看,然后眯眯笑指着黑马旁边的棕色马:“那马不错,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昭仪娘娘应该选温和一些的马。”
“娘娘吩咐奴婢不要选温和的,这位大哥,你去忙吧,我先看看,要是看到喜欢的就喊你过来,你看一会儿就要狩猎了多的是人来牵马,不用管我的。”
这么一说,那人真走了,暖暖走近那高头大黑马,弯腰去看马腹,缰绳什么的倒都系得好好的,她用力拉了拉没有什么断裂的声音放下心来,再看铁蹄。
蹲下身子小心地安抚着有些暴燥不安的黑马:“乖乖不要乱动啊,让我看看你的铁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她真是有点儿怕的,要是它踏她,她可躲不开,小心地扶着马脚然后轻轻捧起,跪在地上柔声细语地安抚着马,一边却轻轻地摸着铁蹄,额上的冷汗涔涔而出,尖利的东西刺过指腹,脑袋贴着地看着铁蹄下面小小的针尖,狗皇上果然想杀了她姐夫啊。
铁蹄上的针她是怎生也取不下来,正小心地要除下马蹄铁,可这会儿马却暴燥了起来,嘶叫着朝她喷白气,蹄子也不留情地扬过去,要不是她机灵就地打了个滚就差点让它给踩着了。
“哎啊,你怎么了,怎么挑马挑得着趴在地上了?”
暖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大哥,昭仪娘娘吩咐我得好生看看马肚子的毛,这匹黑马好漂亮啊,我想昭仪娘娘一定很喜欢的,可不可以把这马给昭仪娘娘,再另外给顾将军一匹好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