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壹章
“糖瓜祭灶,新年来到;
姑娘要花,小子要炮;
老头儿要顶新毡帽,
老太太要件新棉袄。
三星在南,家家拜年;
小辈儿的磕头,老辈儿的给钱。
要钱没有,扭脸儿就走。”
方子韵同兄弟姐妹们回到金陵后,实在是无聊却又不喜同父母说话。便自个儿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嬉闹的孩童。
方子韵轻扬嘴角,看着孩童做着滑稽的动作。想来自己从前也同他们一样吧?在这故乡的土地上,肆意地享受着童年的无忧无虑。
雪呀下大了,风儿竟也斜着吹。
“诶······”方子韵叹了叹气,索性将窗关上了。
“呵?”
齐宸看着转运楼大门上贴着的告示嗤之以鼻,袖里的手已是攥成了拳。
阿乐看着自家主子气成这样,也还是不敢说些什么,只得站在一旁候着。倏地一下,齐宸一拳砸在了门上。阿乐站在一旁都觉得整座楼都震了一下。
“真是可以啊?”齐宸说着看向了阿乐道,“他竟为了躲我,躲回金陵去了?本王就有那么不受人待见吗?”
“诶!哪里的话?王爷您不知是多少富家小姐的深闺梦里人啊!”阿乐站在一旁宽慰道,“这方公子恐是不大习惯吧······”
齐宸听后稍稍有了些许慰藉,可转念一下又似有不对。
“那他也用不着躲着本王吧?本王都说了不会再烦这他,他需得着这样儿?”
阿乐赔笑,哎哟我的爷,您这不就是来烦着人家吗?
齐宸见他不语,挑了挑眉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他这样是为何?”
“这······”阿乐顿时语塞。可他又是个机灵的人,眼珠一转便心生一计道:“许是方公子想家了吧?”
“想家?”齐宸不解,上扬的语气似有不信。
阿乐尴尬一笑,想来王爷亦是不懂这思乡之难。虽也曾征战南北,可无不同兄弟一起。再说恐怕自他母妃逝世那日起,他便不知这家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王爷您想啊,方公子同兄弟姐妹拜别父母出门闯荡两年,也该想家了。乘着过年回乡看看那父母也是寻常事罢了。”
齐宸听着似有理,点了点头。
阿乐这才敢继续道:“再说了,这不是整个戏班都回金陵去了吗?”
“那又如何?”
“这说明人方公子不是在躲着您呐!”
齐宸一拍手,恍然大悟,道:“确实是这么个理!”
阿乐点头道:“这下爷可放心了?”
齐宸默认。
回府的路上齐宸见阿乐一直畏畏缩缩地,想说吧可还没张嘴就给憋了回去。等到了晚上,阿乐却还是那样。齐宸就奇了怪了,心想道,这人平日里不是这样啊,今儿是怎了?
等到晚上会客之后齐宸才得空与阿乐说话。
“阿乐啊。”
“诶,爷。小的在这,有什么吩咐?”
“我看你今儿有些魂不守舍啊,是有什么事儿?不如休沐几日?”
“不不!”阿乐连忙摆手摇头,“我······我只是······诶······”
齐宸喝了口茶,又将茶盏放下后才说道:“你打小起便开始服侍我。这么多年来除了阿瑾,你也算是唯一陪在我身边的人。你若是有什么,只管说出来就是。咱先就不言这主仆之说。”
齐宸早早就命其他人下去了,只剩了他俩在这。
阿乐见王爷都已说到这步田地,自己再推脱也没什么意思。
“那······我也只得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齐宸听着又端起了茶盏,玩弄着盏盖道:“你且说。”
“小的跟着爷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也对谁动过情吧?要说是没好的,那凤天郡主可算是绝佳。可爷也没动过心。要说爷是嫌女人麻烦,可那相国公家的公子也对爷示过好,但爷还是回回儿婉拒······”
“行了,你直说。”
阿乐缩了缩头,可还是接着说道:“那么多好的在爷身边,爷您怎就对方公子······独有情种?”
齐宸看了看阿乐又转头看向了手中的茶盏喃喃道:“这茶盏是当年阿瑾初次离开我南下时带回来的,此后再好的我都不想要了······”
说着齐宸竟觉得自个儿眼眶有些许湿润,咽了咽才继续道:“从前我想这辈子只守着阿瑾过。看着他成家立业自个儿在一旁护他周全,也算是没有辜负母妃的夙愿。可我却总觉得在这世上定还有人需我去寻,这人甚至可能······比阿瑾对我还重要······”
齐宸说得有些动容,阿乐也看得出这感情是真真切切的。可他就不明白了,这“半路出家”的路人怎会比血承一脉的兄弟还重要?
见齐宸实在是说不下去了,阿乐便立马出来圆场道:“所以说······爷觉着这人儿······是方公子?”
“不然呢?”
齐宸这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了汗毛矗立,阿乐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齐宸抬头看了阿乐一眼,转头又看向茶盏道:“我自幼便被冠上‘木头人’的名号,宫里人人皆知六皇子无心,尔今却是宣王无情。除了我那弟弟,我自个儿也觉着他们说的没错。我就像是上辈子负了谁,此生上天罚我不许对人用心动情。恐穷极我一生都无法找到命定之人。可自从遇见袅袅后,我才知这心和情是何物。”
“怎会呢?”
齐宸泯唇沉思了一会道:“不知道······可我知道他很干净,干净得像是那高岭之花······”齐宸说着竟自己听了下来,看着阿乐摇了摇头,“不!他不是。我碰得着他,也曾拉过他的手,拥过他的肩。可我就是!······就是······觉得我和他似有什么隔着,他竟还要躲着我!”齐宸说到这便拍案而起,连这茶盏都似受了惊吓般跳了一下。
阿乐更是吓得跪了下来,连声道:“爷息怒······息怒······”
齐宸知自己这是失态了,挥了挥袖道:“罢了,你也下去吧。”
“诶,是。”
齐宸独自循着冷清月光步入庭中,看着一片凋敝的景象难免心生悲寂。
想来唯有后院种着的梅还开得正盛,竹依旧青翠罢了。齐宸想着,不知怎地自顾自地便在向那而走。等到了竹林,他又难免触景伤情。
“从来便不喜这南竹,可我却从不可居无竹。”
齐宸轻抚过竹管一股寒意便从指腹涌了上来。他倏地收回了手,揉着自己的手苦笑道:“竟连你也对我这样?”
齐宸这样愤愤然的无奈,这不会说话的竹子自然是不知的。片刻,齐宸叹气看着自家的家徽心里莫名地难受。
“竹啊······你就和那人一样。拿了我的心,补了你的心。尔后才知,你哪来的心?”
情情爱爱皆是啼笑因缘,本是无心之人有何间焉?
愿只愿来生不见,怕只怕今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