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柒章
方子韵别过头眼神四处飘着，心不在焉道：“硕明······”
那话像是捂着喉里不肯出来，羞答答的样儿像是个闺中待嫁的姑娘。虽说如此可齐宸还是开心，望了望站在一旁的翠竹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和袅袅回去。”
方子韵脸一红，心想这人不是想在这儿干些什么吧？
翠竹颔首，然后便退了下去。
齐宸揉着怀里人的发问道：“现如今你可是本王的人了，从今往后除了本王的怀里。你哪也别想去。”
方子韵缓缓抬头看了看齐晨的脸，什么也没说。齐晨也不再说，温笑着眉目都似温柔三分。
良久，方子韵笑了笑贴在齐宸的胸膛道：“除了这儿我哪也不想去了。”
“哈，你可是当真听话。怎地当初就没让我这般省心？非得千般怨万般逃的？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吗？”齐宸轻抚着方子韵戏谑道，衣衫摩挲时清晰可见。
方子韵从齐宸的怀里站了出来，笑道：“你又怎知你没欠我呢？”
齐宸愣了愣，随之摇头轻笑道：“怎不见你之前如此伶牙俐齿？现在倒胆敢欺负我了？”齐宸说的是生气的话，可这语气见却是抹不掉的疼爱。
方子韵扬了扬头，架势十足的样儿烈如骄阳。
“我记得之前在陈大人的宴会上，你可是说过你就喜欢我这没大没小的样儿。更何况我现在都是王爷你的人了，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齐宸实在是不知要怎么说他，心里笑道，还真是应了“福祸相依”啊。
“怎了？”方子韵佯嗔道，挑眉的样子好看极了，“你是反悔了？殊不知刚才是谁信口开河说我是他的人呢？我还当真以为是王命难违呢。”
齐宸直觉得这人有趣，悄悄走到那人身旁猛地抱住。
方子韵先是一怔，尔后才回过神来对着他问道：“你想做甚？”
齐宸听得出，这声音略有些颤抖。
齐宸望着方子韵的脸，轻轻地用指腹划过那人的唇似在享受。那温热的感觉蔓延至心，方子韵脸上起了层红晕。看起来倒是同那天边晚霞有几分相配。
“我想做甚？”齐宸故作疑问道，“刚才你不是还说得头头是道吗？”
方子韵这才觉得自己是刚是恃宠而骄了，直骂自己妇人心思。可他是多么聪明的人，这稍稍一想便有了对策。
“我可是有事说事，哪像你空穴来风的。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呢，看来不过是假君子！”
“哈。”齐宸笑得开心，“你可真是匹野马。”说着齐宸逼近了方子韵，可方子韵却吓得连忙从他怀中抽身而出。正想着往后退，没想到竟一个不留神撞在了竹上。齐宸见了立马就冲了上去，搂住方子韵仔细打量着上下。
“袅袅可有伤着？”
方子韵看着眼前这人担心的样儿，仿佛好像这是奸计得逞般笑了笑，连刚才撞着的疼也似烟消云散。
齐宸见了不禁有些恼火，心想这有什么可笑的。自己如此担心他，他竟还笑便是没事咯？齐宸想着眼里直冒着火，方子韵这才知自己刚是不是太过了。
齐宸站在方子韵身旁不语，只是面露愠色。方子韵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对那人如何，轻拉了拉那人衣袖道：“我刚才是真撞在竹子上了······没······没骗你······”
齐宸看着他，虽有不信但他也懒得深究。
“你啊，可真是够让人操心的。从前我要防着你那些个小情郎，如今我还得提防你这些小心思？”
方子韵连忙解释道：“我！······我可没有过情郎······”说着他竟不高兴似的撇了撇嘴。齐宸这才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方子韵诘问道：“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了。之前那个什么君情我就不提了吧？现如今那个什么黎羽商总算是你情郎？元旦灯会不是同家人一起，那便是和爱人。你说我可有冤枉你？”
方子韵抬头看了看齐宸，又低下了头弱弱道：“羽商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我确实对他没那心思。至于你说的那君情······”
齐宸见方子韵自个儿把这话给吞了下去，心里就觉得不好受。
“你看是不？我就知道这君情不是什么善类。”齐宸说道委屈，像是个被了夺宠的女人般。
方子韵只觉得自己脑里乱得不得了，袖里的手都快攥出了汗。想说却又不敢说，不说又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说。可想回来，说不说又有那么重要？
抬首，低眉，又撞上那人的眼。
思绪飞转，似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那个初次入宫面圣的少年，贪恋花园美景。阳春三月，牡丹开得正艳。虽不喜欢那大红大紫之花，却也为她所折服。凑近想要细嗅香气，却感觉花丛之中似有人。
他低眉，他抬首，从此深陷彼此眼眸。
“袅袅？”
方子韵一晃神，这次回过了神便想开口道。可齐宸却没给他这机会，指腹轻轻抵上他的唇道：“我不在乎那些的。”
说着齐宸拾起了方子韵的发，方子韵愕然问道：“为何？你之前不是很在意吗？”
齐宸在手中玩弄着方子韵的发，缓缓道：“可我现在不在乎了。你已是我的了，我再去纠结那些无所谓的东西岂不是太小家子气？”
方子韵如同醍醐灌顶，从前的事情确实是没必要知道。毕竟两人要走过的是以后的路，看着面前这人他不禁扬起了嘴角。
齐宸依旧玩弄着那人的发，嘴角扬起一个挑衅的弧度。
齐宸轻轻地逼近方子韵，将他逼到了竹子上挑起他的下巴道：“你可想在这试试？”
方子韵羞，可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心里有些许骚动。低着头不敢抬起，齐宸看他如此便更是得寸进尺了。再也不管那人在想什么，一吻便撞在方子韵唇上。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远处画眉叫得正欢。
一切都来得恰如其分，春风拂过竹林。
沙沙作响的叶，晚霞中映得正红。
风过竹林，翠绿叶浪最是撩人。风儿似在故意挑逗，叶儿也温顺。
那一吻最是深情，那一顾最是风流。
尔后齐宸贴着方子韵的额头，两人鼻尖轻蹭着。可方子韵却似没了之前那般戒心，几乎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似根本不是齐宸先强求的他，反倒像是他在细品从前触手可及的东西。齐宸也不着急，干脆等着方子韵沐浴在这气氛之中。
齐宸偷睁开一只眼看着这个曾将自己制止于千里之外的人，现如今这人却自己送上了门来。他怎甘心就如此？齐宸想到这，心一急竟绕到那人耳旁轻咬那人耳垂。
倏忽，方子韵似被针扎般连忙推开了齐宸。齐宸没反抗竟被方子韵推到了远处，两人之间似划出了条界河。
齐宸皱了皱眉心生疑惑，这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怎了？我可是有将你弄疼？”齐宸关切道，说着便向方子韵走了过去。
这次方子韵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耷拉着脑袋低声抽泣着。齐宸走近一看到有些不知所措了，想将人拥入怀中却又怕再将他弄哭。只得伸出手轻轻抬起那人的头，齐宸望着方子韵的眼问道：“袅袅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地哭作甚？”
“硕明······”方子韵咽了咽，极力想要吞回那泪水。
齐宸知道他现在可能心情不大好，轻抚这他的额头道：“怎了？”
方子韵抬眸见齐晨那似水般的眼神，心又不禁酥了三分起唇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齐宸听后愣了愣，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对那人挤眉道：“你若要想，咱们下辈子还在一起。”
说着齐宸想要再去触及他的唇，可方子韵却挡住了他。
“我只要这一世就够了，来生的事儿我不敢奢望。”
齐宸轻笑，手指间轻卷这那人的发，勾唇道：“只要你开口，此生那三生石畔，我等你。咱黄泉之下不饮她那孟婆汤，来世作对逍遥侠侣？”
方子韵温笑看着齐宸，两人面面相觑，眼角眉梢都是情。
“不。”
说着方子韵伸出了手，拿掉了齐宸头上的发冠青丝如水倾注而下。齐宸竟羞红了脸，心想道这人想干什么？
方子韵笑了笑，昂头道：“你竟也会害羞？”
“胡说！”齐宸眼神慌张，四处飘望着道，“我堂堂本朝王爷怎会和那些个女子一样？再说······”
方子韵低着头压根不在乎齐晨在说什么，只是将他的发与自己的发缠在了一起。
齐宸说完才觉得不对，似没人回答自己。他立马低头看着方子韵，却见自己的发和他的竟被他打了个结。齐宸的表情凝固了，这世界万物似皆屏住了呼吸。除了他两人的心跳，齐宸什么也听不见了，而自己的似要比他响得多。
方子韵看着自己的成果，似很满意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向齐宸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硕明，这下咱们是真的可以不饮孟婆汤了······”
“袅袅······”齐宸嘴里呢喃着他的名字，缓缓伸出手去扶着他的脸道，“我真是不知中了什么邪，今生来世我都只想要你一人······”
方子韵轻轻将手搭在了齐宸手上，眼神坚定望向他道：“既已结发，此生我定与你相守。”
齐宸望着方子韵，眼里含着泪。
他已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似乎是从母妃逝世后他便再也没有哭过了。齐宸曾以为这世间除了齐岑瑾，他不会再因任何事而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今儿才知这话是个屁。他想着破涕而笑，自己也太傻了。这人七情六欲的少了哪样你还能叫人？怎会真有铁石心肠的人？想到这他不禁释然许多，猛地将方子韵拥入怀中。所幸他比方子韵高处半个脑袋，揽他入怀岂不是信手拈来？
方子韵一惊，心里直骂这人没章法，可这嘴上却不是如此说的。
“硕明！”
“又怎了？”齐宸这语气慵懒似之前一切的波动都未曾有过，“袅袅，我真的好喜欢你······此生我真是想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想让你陪我看遍人间烟火······”
方子韵倏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着齐宸道：“想做什么那便去做吧，别什么都等到来生······来生······来生恐也怕完不成。这般生生世世轮回下去，无穷无尽······”
齐宸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方子韵。可方子韵看他没有反应，眼底竟泛起了波涛轻咬薄唇道：“难不成此生你还想等下去？”
方子韵这话说得像是他俩早早就结下了梁子，可齐宸却不懂全以为是自己之前的唐突让他不适。如今方子韵想向自己索取疼爱罢了。
想到这齐宸将他搂得更紧了，脸蹭着方子韵的发，柔声道：“我们还需要等什么？不过就是等个良辰吉日娶你过门罢了，乖，咱啥也不用等了。”
方子韵听了这话神情却愈发严肃，齐宸不以为然牵起他的手道：“该用晚膳了，我们回去吧。这天儿竹林寒气重，不能待久了。”
方子韵仍是那样看着他，可齐宸依旧不顾。
俩人系在一起的发没有解开，回到府里众人便都看见了王爷和戏子系在一起的发。
不言而喻。
人皆惊叹，府上难免有人猜度，府外自然也会有人知晓。
“你看见没？今儿王爷竟披散着发和那戏子走在一起。”
“诶？王爷平日里不是，不绾发、不戴发冠绝不出屋嘛？今儿怎和这戏子牵手同行还将发系在了一起？”
“是啊，你说王爷怎么好个人怎会有龙阳之癖呢？”
“就是啊······这京城不知又有多少女子要伤心了。”
守在屋外的侍女和身旁的同伴切切索索道，同伴正想再开口回应。可没想竟被从屋里出来的翠竹撞了个正着。翠竹虽也是丫鬟，可怎地也是个掌事的。听见下面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也理应管教。
那俩人见翠竹来了自个儿立马就站直了，但翠竹也没着急这训斥。她只是先缓缓将门关了上去，然后才转身赏了那俩人一记眼刀。
“你们胆子还真是够大的，王爷和公子都还在里面呢。你们竟敢在外如此猜度？主子们的事儿是你们能随意谈论的吗？”
那俩人面面相觑，然后道：“翠竹姑姑我们不敢了，你且放过我们吧。”
翠竹无奈道：“我能放你们，可若是下次被王爷听见了。我可不就不知道王爷他会不会放过你们了。”
“不会有下次的，绝对不会的!”俩人摆手道。
翠竹挑挑眉，索性也便就作罢了。
“你们自个儿好生伺候着吧，估计日后你们服侍方公子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俩小姑娘虽年纪不大，但终究是明事理的人。翠竹这话不明摆着说王爷已经和那戏子定好了婚事吗？不不不······现如今那还敢这般称呼他，日后得称呼一声王妃才是。
说来这些还只是在府上。
齐宸虽早早便吩咐了，在娶方子韵过门前这些事绝不能外传。可谁知是哪个没脑子的竟让齐岑瑾的人听了去。这话自然便传到了齐岑瑾耳里。林月华本还在给他喂着汤，没想到这话一出，齐岑瑾不仅喝不下还将之前的汤药吐了出来。他那狼狈的样儿，吓得传话那人连忙跪下，嘴里直念叨着别出事。
林月华立马拿着手巾替他擦拭，可齐岑瑾却并不在乎。将林月华从自己面前推开了，对着跪在地下那人问道：“宣王当真要娶了那戏子？”
那人只觉得这事难以抉择望了望林月华，可却被齐岑瑾一眼给瞪了回来。
齐岑瑾见他如此竟扯着嗓子吼道：“本王问你话呢！宣王是不是要娶了那戏子？”
那人仍不语，可齐岑瑾就是缠着不放。林月华深知齐岑瑾定是受不了这打击，所以她一直在给那人使眼色。那人也直觉得委屈，说吧怕王爷受不了，不说吧又怕王爷动怒责怪······这进退维谷的境遇他实在是不想再遇到了。
这屋里的水仙开得正盛，今晚无风无雪，皓月当空。
有情人举杯**，有心人独守寂寥。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种因结果的事儿。咱们这些凡人还是莫要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