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如果这是爱你最好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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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梅诺很幸福

MOON是一家咖啡厅,是姜以寒送给梅诺的。

梅诺常想没有几人理解她对姜以寒的爱,这其中也应该包括姜以寒自己。他似乎并不相信这个比自己年龄小一轮的女子对自己是付出真心的,她爱的无非是自己给予的物质而已。

这个世界没有几人会认同做小三儿只是单纯地为了爱一个人,仿佛做第三者定是要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梅诺爱他,深爱。就算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她想,她也咬牙跳了。

梅诺是北方人,从小父母离异的她就跟着爷爷奶奶住。

17岁,梅诺便离开了留给她童年悲伤记忆的家,来到了南方的这个城市。

一天无意看到一家餐厅招服务员,便进去试试。老板娘是个和气的中年女人,见梅诺年纪不大就只身出来打工很是同情,再加上梅诺的恳求,终于让她留下。

就这样,梅诺遇到了姜以寒。

梅诺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姜以寒的情景。

那是个周末,他与几个朋友来餐馆吃晚饭,在梅诺端最后一碗汤上桌去时,他的朋友突然地转身,梅诺霎时被撞得失去平衡从而失手将汤泼出去大半碗。

姜以寒的朋友当时怒气冲天地对着梅诺吼。梅诺端着剩下的半碗汤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忘记了热汤烫手的疼痛。

当时的情景十分混乱,另外几人都站起来训斥梅诺,就算是老板出来解围也不起丝毫作用,说是把那人烫伤了,又说那人的衣服可是名牌,总之梅诺就是跑不掉要负上全部责任地赔偿。

梅诺垂下头,口里一个劲地反复道歉,眼泪终于像断线珠子滑落了下来。

姜以寒就是这场闹剧的终止者,梅诺已记不得他当时说了些什么,但最后总算是平息下来了,不仅如此,居然还什么也没有让她赔。

姜以寒说,小妹妹,你进去洗洗手,看有没有被烫伤,伤着的话就赶紧上点药,不然发炎了就不好了。

梅诺抬头时触到他柔和的眸子,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温暖而安稳,一切一切恐慌全然无影。

那个时候姜以寒并不很富有,他开的服装店就在餐馆附近。

在以后的日子,姜以寒来的时候,梅诺会远远地望着他,有很多次他不经意地侧头,于是他们的视线相撞,梅诺的脸便一下子红起来。

想必姜以寒是了解梅诺对他的感觉的。一次梅诺上菜时他给了她一张名片,他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给我电话,我会帮你。

不久后,同一餐馆做事的女子要去另一城市打工,她问梅诺要不要去,说是有熟人在那边可以谋求到一份好工作。

梅诺想了很久,终于跑出去给姜以寒打电话。

她喘着气,紧紧地握着话筒。

姜以寒,她叫着他的名字。

他答,嗯。然后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

梅诺终于鼓足勇气,姜以寒,我或许要离开这个城市,但是你可以把我留下来,如果你要我的话。

说完后彼此都做沉默,梅诺的脸有些发烫,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半晌,他开口。

梅诺,她听到他笃定的语调,我要你。

那晚,在一个灯光昏暗小旅馆里,梅诺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姜以寒。

当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口,她能感觉到有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渐渐地,她听到他的抽泣声。

梅诺并不明白他为何哭泣,她用手抚摩着姜以寒的头发,虔诚地对着他低语,我爱你。梅诺从不觉得爱上姜以寒是种错误,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从他身上她得到了久违的温暖。

记得有一次姜以寒很认真地问梅诺后不后悔,她将他的手掌紧贴于自己的脸颊上,虔诚地道,以寒,我爱你,永不后悔。

就这样过了六年。

前年姜以寒在外地开了多家分店后便忙得不可开交,梅诺实在无事可做,于是告之他要出去找工作的打算,姜以寒想着自己逐渐忙起来无暇陪她,便托朋友出面买下MOON送予给她。

从起先租的平房到如今买的电梯公寓,姜以寒真的待她不薄,梅诺明白除了名分,他什么都愿意给予。

这天姜以寒从A城给梅诺打来电话,他说这个星期因有生意要谈便会留在那边,仍是不能回来看她。

梅诺柔声道,嗯,没关系,你只身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虽是这样说,但心中还是会觉得空荡荡。上个周末姜以寒回来也只是给她电话嘘寒问暖了下,他说妻子生日,所以要陪同她过周末而不能去看她。

想象着他们一家三口出门游玩的温馨模样,梅诺心中不免酸楚。

梅诺没有见过姜以寒的妻子,不过倒是见过她的照片。当梅诺窥视到姜以寒的皮夹有照片时,她便乘他不注意时偷偷翻开他的皮夹看到了那张全家福。

她比梅诺想象中漂亮。一脸恬静的笑,端庄而美丽。她将头斜靠在姜以寒的肩上,怀中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

这张全家福是姜以寒女儿满周岁的时候照的,因为照片上印有囡囡周岁留影的字迹,时间是2000年。想必姜以寒很爱这张照片,因之后梅诺也有很多次地想看他们近期的照片,但每次翻开所看到依旧是这张。

姜以寒从不在梅诺面前多讲他的家庭,他只简单提及过他和妻子是大学同学毕业不久便结婚了。

他曾对梅诺说过一句话,她在我的生命里是很重要的人,梅诺,无论我多爱你,我都不会离开她。

听完这话,梅诺自知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多过自己的。这几天天气迅速冷下来。大概是没有及时加衣的缘故,梅诺似乎有些感冒。头晕晕的不说,连东西也吃不下多少,看到过于油腻的食物更觉反胃。

一个晚上从MOON回家的途中,天空飘起雨来,梅诺被淋湿了。待到第二天醒来,只觉头重脚轻人像虚脱般。

中午强打精神去路口的诊所看病。

坐堂医生是位态度温和的中年女人,把脉询问了梅诺各种症状,很仔细地配了药说到,并无大碍,最好以后要注意照顾自己,毕竟是怀孕的人了。

梅诺瞬间愕然,怀孕?

医生很是惊讶,是啊,你怀孕两个多月了,你不知道吗?

哦,梅诺慌张地应,我最近生活规律有点乱,也就没有注意到身体。

匆匆回家,六神无主地坐在沙发上,梅诺脑里一片空白。

怎么办?梅诺不禁喃喃自语,要告诉姜以寒吗?应该告诉他吧。

这样一想梅诺便立即拿起电话,可刚拨了两位数字,却又沮丧起来。记起姜以寒曾经说的那些话,他早已事先声明过,他是永远不会离弃他妻子的。而她此刻告诉他的话,他定是会斩钉截铁地让她拿掉孩子。

可这个孩子于梅诺而言,就是一个希望。

虽然梅诺并不想那样恶俗,不想像司空见惯的第三者故事那样,握着这一最后的筹码威胁一个男人抛弃原配娶了她,但就目前她与姜以寒这种死水般的关系里,这孩子的确可以是一个转折点。罗淑芳是在11点时来到MOON的。

她径自走向吧台,看了看梅诺问,你就是老板梅小姐?

梅诺放下手中正擦拭着的杯子,是的。

当对方说出姜以寒的名字时,梅诺才警觉眼前这个女人来找自己的目的。

大概是时间隔离远久的关系,眼前女人的样子和梅诺所看照片有所出入。

但梅诺暗忖,就算是姜以寒的妻子又如何?无论怎样我也不会被她几句话给唬住的,况且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起码肚里这孩子也可让我放肆地跟她赌一把。

如此想着,梅诺开口,我爱姜以寒,如果你是来让我离开他,我想我们大可不必再谈下去。

梅诺先发制人地说,语气笃定。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此时内心的慌乱。

听着梅诺的话,不料对方并未动怒,平静道,我知你爱他,他也爱你,要不然他也不会托人选中这咖啡厅送予你。

梅诺想大概是替姜以寒物色这咖啡厅的中间人漏了口风。于是接着说,所以,除非是姜以寒本人亲口叫我离开,否则就算你是他太太也不能这样独断地要我走。

她开口,我叫罗淑芳,我不是姜以寒的太太,他是我姐夫。

听着女人的话,梅诺一下觉得可笑,难道姜太太还想动用家庭关系来截断我和姜以寒不成?那就叫你姐姐来和我谈判好了。梅诺说着站起来想离开。

罗淑芳连忙说,梅小姐,我不是来谈判的,我只是代我姐来看看你。

什么意思?梅诺不解地问。

罗淑芳看着她,目光柔和,其实我姐已准备和姐夫离婚了。我姐夫现在还不知道我姐有这个打算,我姐一直期待有个人代她好好地爱姐夫,照顾姐夫,所以当知道有这样一个你,姐姐与我讲起,叫我无论如何都代她来看看你,她说真的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地爱姐夫,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

罗淑芳这一席话让梅诺困惑到极点,知道丈夫婚外恋,还毫无怨言地自动离婚成全他们,世间竟会有如此的事?

罗淑芳说及这里,神色黯淡下来,所以我并非你所谓的是来谈判,我姐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

话及此处,罗淑芳的眼眶忽地蒙上了一层泪雾,她停顿了一下后再道,我姐她早在十多年前因一场车祸截去双腿,虽然很想来看你,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梅诺猛然震惊,怎么……怎么会这样?

罗淑芳强挤笑意,天意弄人。那还是2001年的事情,姐夫骑摩托载着姐和不满两岁的女儿囡囡同一辆违规货车相撞,囡囡当场死亡。

罗淑芳的眼泪滑落下来,姐姐虽说是保住性命,但却未能保住双腿。姐夫为此痛不欲生,他对着病榻上的姐姐掩面流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会如此失控痛哭。其实这并不能怪姐夫,姐夫当时也伤得不轻,这全是那个开货车的司机酒后驾车造成的失事,但姐夫却仍如此内疚自责,一天天,一年年,直至现在。姐夫这样的自责让姐姐十分难过,她深知并非姐夫之过,如让他背负这种桎梏一生一世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所以姐姐也常常想着让姐夫另娶,每每提及此事,总遭到姐夫的断然拒绝,为此,姐夫还当着全家人的面对姐发誓今生永不另娶他人。

罗淑芳讲至此处,眼泪已是断线珠子,满面泪痕。所以梅小姐,你大可不必怀疑我们是否为着拆散你和姐夫,只要你真心爱他,我姐定会主动提出离婚。而听到你起先说的那些很是坚决的话,我知你对姐夫的真心实意,这样就好。

得知这意外的事实,梅诺发起怔来,这瞬,她终是明白了姜以寒所说那句永不会离弃妻子的话有着怎样的含义,也终是明白了他的皮夹里为何永是那张2000年的全家福。

梅诺理解他心里的那种疼,那种触目惊心的伤岂可是能用时间抹灭的?

罗淑芳是个善良的女人。她真以为姜以寒抛开了她就真能卸下心中的那份沉重吗?

梅诺想,纵然自己嫁给了姜以寒,自己的爱也是掩盖不了他对太太的愧疚与心疼的,不仅掩盖不了,反而是让他内心的沉重更胜一筹。

梅诺爱姜以寒,但她终是不得不承认,姜以寒的太太比她更爱他。或许姜以寒不会了解梅诺为何做这样的选择,对他的所有交代只写进了信里。

梅诺就这样悄声地离开了这个城市,从哪里来便回到哪里去。

四月的阳光真好。它透过大片大片的核桃树叶缝隙柔和地洒落。

坐在院子外的核桃树下,梅诺仰头感受着这种惬意。

将手掌轻放在凸起的肚皮上,闭起眼来,梅诺释然而满足。

一切一切,恍如隔世。记忆中有些什么都无所谓了,好的坏的于梅诺来说,都是值得的,因为她就这样记取了一个梦,这个梦会随着孩子的出世将所有的美好延续,直到她的生命结束。

梅诺微笑,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