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慈恩寺异常的宁静,柳胭脂站在正殿,抬头仰望着那一尊尊的佛像,总觉得有些阴森。
“大人!”冷日濯将门打开,门口站着的便是白日里在刑场上闹事之人。
柳胭脂缓缓的转过身去,目光一一的从那些人的脸上溜过去,最后停留在那个闹事寻思之人的脸上,然后问了句:“你和这里的主持方丈都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小人原本也是这寺里的出家和尚,因为触犯了寺规,才被驱赶出寺院。智恩方丈乃是小人的师傅,小人当初触犯寺规,原本该受极重的惩罚,可是师傅却为小人开脱,说小人原本就不该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犯规只因为小人六根未净,与佛无缘。因此,小人才得以有了现在的妻子儿女,合家欢乐。”那闹事之人将头垂了下去。
“你叫三忘?”柳胭脂又问。
“是,小人出家之前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师傅为小人取名三忘,后来离开了寺院,小人也没有改过名字。”三忘说道这里,整个身子都跪拜了下来:“大人,小人的师傅是被冤枉的,他虽然惯用左手,但绝对不是什么杀人凶手啊。”
“可是如今你师傅已死,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我也不弄不清楚了。”柳胭脂叹了口气,白天那法场之上的情形她也看出几分来,薛景纵然不是有心陷害,至少也是公报私仇。“对了,智恩方丈在临死之前,可曾对你说过些什么?”
“大人怎么知道?”三忘抬了一下头,目光中有着疑惑:“那牢狱的看守之人原本是不允许外人前来探望师傅的,据说是上面薛大人下的命令。可小人却与那牢头有过几分交情,昨个儿夜里,他与小人行了个方便,才得以让小人偷偷的见了师傅一面。”
“那你师傅可曾与你说过什么话?”柳胭脂又问了一句。
“回大人,师傅当时见到小人,随即心里一阵难受,眼睛一阵发酸,留下两行痛泪来,不等小人开口,那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小人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半响之后,眼看着探视的时间将过,师傅这才收去了眼泪,对小人说着‘眼看着这场官司,为师的是要凶多吉少,只怕你师傅,在阳世三间,怕是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老僧真是想不到,在佛门中修行一场,不想只因得罪了那个小人,便落得这般结果。’”三忘说到这里,声音发颤,再也说不下去。
柳胭脂也不催促,只等他情绪稳定之后,再次开口:“当时小人只愤愤的说要去找那小人算账,师傅却将小人安抚了下来,他告诉小人那狠毒的薛景必定是想要陷害与他,也可能真是两人前世的孽缘,今生的债。师傅只是嘱托我,千万小小心,它日若是能够遇上可以洗刷他冤情之人,一定要小人为他告状雪洗冤案,换他一个清白。”
柳胭脂叹了口气,对那三忘说道:“你先行下去吧,你智恩方丈的事情,本官这里会尽力的调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只是你们也要小心,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三忘听此话,连连的叩拜,起身欲走,却又突然转了回来:“大人,小人还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给大人您。”
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柳胭脂的眉峰聚拢了一下,然后问道:“是什么样的事情?”
“是这样的。”三忘想了一下:“那天大人你们走了之后,小人应惦记着要为师傅他老人家收尸就留了下来。当时很慌乱,那些当差的衙役们正在大声吆喝,弹压那些看热闹的人。小人也被人拦着,动弹不得。就在师傅被人抬下去之后,小人发现了一件怪事,就是在刑台边,几名衙役正用门板绳杠等物,将一个男人抬走。小人觉得心里犯疑,就问旁边的人发生了何事?询问过之后,小人才知道那不是别人,正是衙门的捕头白虎,他原也是师傅的远房亲戚,估计也是因为刚刚晓得花牌楼命案中的罪犯是自己的亲人,所以就赶来想要看最后一眼。没想到这刀还没落下,师傅就死了。小人心里担心,便也跟着一同回去,想要仔细的询问一下白虎的病情,才了解道原来当大人在刑台上确定我师傅中毒死亡之后,白虎就忽然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从口中流出许多的白沫来。等到苏醒过来,已明显的有些神智失常,见神见鬼的,说了无数疯言疯语。”
“白虎发疯!”柳胭脂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脑中是一团的模糊,眼看着东方依然有些白发,便让三忘等人先行的回去。
待到早上吃饭时,柳胭脂便故意的让冷日濯将郭让找来,向他了解智恩方丈的情况。刚一开口,郭让便开始刻意回避。追问的急了,他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下官认为这件案子,是办错的。慈恩寺的智恩方丈虽然也不是得道高僧,然而却平易近人,但绝对不会做出杀人之事。下官与智恩方丈虽然虽然不是十分熟悉,但却也是可以下担保的。而且下官还了解到一些情况,那就是智恩方丈和薛大人之间似乎有些矛盾。”
柳胭脂哦了一声,心中的疑惑也稍稍的揭开了一下。只是可惜,智恩现在已经死了,她没有办法亲口问出更多的信息来。
薛景陷害智恩,甚至在行刑前下毒都已经是几乎可以确定的事情,但苦的是柳胭脂目前却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来指证与他。就连那日在法场上寻死之人,也在人群散去之后,消失不见了。
时间转眼又过了十日,花牌楼的命案却还是毫无进展。清晨一起来,柳胭脂便押着冷日濯出去逛街。反正命案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进展,就算整日憋在这里,她也还是那个一筹莫展的柳胭脂,而不会成为什么神断包青天。
就在柳胭脂想要开溜逛街喘口气的时候,事情竟然突然之间有了转机。原来这十日之中,郭让还是按着柳胭脂下的命令,进行全城搜索,在一处闹市区碰上了几个斗殴的。其中打的最凶的那个人名字叫做李成,是个左撇子,更重要的是那几个被打的人中见有官差来立马就吆喝起来,说着李成身上还背负着一件人命案。衙役不敢犹豫,直接的就将那些人都给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