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沉淀的金
66849700000016

第16章 感情的罅隙

回学校安顿下来,扫扫旅途的疲惫。心里惦记汤轻的消息,想打个电话却不记得号码,平时都是存在手机里没有别的备份,这下倒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草草吃了饭找店家修了手机,复开机有汤轻二十几个未接来电显示,匆忙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心想也许汤轻在小憩手机没有搁在身边,便回了学校。

宿舍里邹胥倒头在睡,呼噜连天的响。东子正在写东西,停下键盘起身拍床帮子道:“猪八戒投胎啊!”呼噜声收敛了两三下顿顿又复炸了。东子心烦意乱就瘫坐在椅子上发呆,见我回来招呼说:“手机修好了?”我亮手机晃两圈径直走到桌边,东子问:“头上好点没?”我说:“还有点阴疼。”东子说:“还有更头疼的呢。”拿嘴努努邹胥。我说:“之前他也不打呼的,兴许是累了。”东子说:“照你这么说,邹胥要是当了兵,苦了点,还不得夜夜拉航空紧报!”我笑说:“部队不收近视眼。”东子说:“那真是造福全人类。”说话间子龙回来,用脚蹬了鞋子脱袜子,东子邹了眉说:“在乡下青蛙聒噪最多的地方就是茅厕,进了城还一样!”我噔噔的笑,子龙听懂了,对东子道:“那你不正好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嘛。”东子说:“还不是被你的袜子熏的。”子龙拎着袜子丢盆里泡了洗衣粉,东子抢过去骂:“你也是近视眼啊!这是我的洗脸盆!”子龙挤眼歪头看看架子理直气壮的说:“哪里就是你的脸盆了!”东子指着架子数:“一二三四,你是第四排!”子龙说:“屁话!我是第一排。”东子把盆端起来崴头看盆底的编号说:“你睁大眼睛看看!是哪个的?”子龙端眼看了尴尬的谄笑,道:“我一直以为我是最上面一层。”东子说:“敢情你一直拿我的脸盆洗袜子哩!”子龙说:“我又没脚气的。”东子拿手搓脸吐口水骂:“那你咋不喝自己的洗脚水。”子龙笑出声来,把邹胥笑醒了,搡脖子在床上问:“闹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说:“东子敷面膜。”邹胥打个哈欠说:“敷什么面膜?东子倒洋气。”东子窝嘴说:“哼!损人不利己。”邹胥说:“我哪里损你了嘛。”我说:“东子的面膜特别。”邹胥问:“镶了金了还是镀了银了?”子龙靠墙偷笑,顿着舌头说:“袜子牌的面膜。”邹胥好了奇问:“倒新鲜。还有这么个牌子?”我说:“子龙误用了东子脸盆泡脏袜子,东子不知情,天天拿来洗脸。”邹胥在床上笑得前赴后继颤起来,东子连袜子并水一齐倒在池子里,子龙笑着要去捞袜子,东子打开子龙手蹲下去找八四消毒液,邹胥说:“东子就是矫情。”东子说:“我矫情!”复对子龙说:“认准了邹胥的脸盆,以后你就照第二层的用。”邹胥说:“那我就照你盆里偷偷撒尿。”东子骂:“你敢!”邹胥说:“我又不当你面,你猜我敢不敢。”东子气得发抖,子龙和邹胥就笑,我劝道:“都没个正形的!不要再开东子洁癖的玩笑。”邹胥问:“那东子亲嘴怎么办?吃一口别人的口水。”子龙说:“蜻蜓点几下,意思到了就行了嘛,任务还是要完成的。”说完学样伸个舌头尖,越说越离谱,越离谱越好笑,邹胥说:“有八四牌的牙膏吗?”子龙说:“有现成的八四,要什么牙膏,牙膏除味又不能消毒的。”邹胥说:“那喝出人命来,还以为东子殉了情呢。”子龙说:“那倒是高风亮节,只可惜样子有点窝囊。”邹胥说:“杜甫还是吃牛肉撑死的呢。”东子骂断了他们的臆测嘲讽:“我走也带着你们一块儿的。”子龙说:“也不错,奈何桥上不寂寞。”邹胥说:“搭伙倒是热闹,只是可惜了。”子龙问:“可惜什么?”邹胥憋了笑道:“一碗孟婆汤那么多人喝,人挨人鬼推鬼的,都用一口碗,轮到东子,你猜他喝不喝?”子龙笑说:“怕个逑!肚子里不还有八四嘛。”哄出一堂笑。

下晚间复给汤轻打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听,心疑不该睡到现在还没醒吧?电话那头就传来汤轻懒洋洋的声音说:“打你好多电话你怎么没接呢?”我隐瞒了在酒吧打架的事不想汤轻多心,骗她说:“手机摔坏了,刚修好。”汤轻问我:“手机怎么摔坏了?”我说:“手滑摔在地上屏裂了不灵了。”汤轻说:“那你该跟同学借个手机回我一声,我担心死了。”我自是理亏没记住她号码怕暴露了被她知道误会显出我的不上心就想随口编混了过去,倒被汤轻一语中的道:“你怕是没记我的号码吧?”我百口莫辩自惭形秽闷声支支吾吾,汤轻也没多责难倒安慰我说:“本来我也是不安的,你大老远来看我倒让你扑个空。”我说:“知道你平平安安的我就安心的。”又问了那天路上是否顺利?几点到家?现在身体怎样?汤轻得知我们已经返回学校,便约定了等她身体好透打算着过来一趟。我算算日子到那时伤也该好的不留痕迹了便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平常自在,时间自是如白驹过隙,生活一如往常淡似晚霞无波澜,秋高起来渐沉,天气很干,子龙打球回来喝的水足足多了两杯,连东子对键盘打字也要复歇顿手呵气,身上添了秋衣裤羊毛衫,邹胥套上了黑薄羽绒服喝茶,汽雾糊得镜片满满当当,东子就笑话邹胥半瞎成了全瞎,邹胥说:“我是雾里看世界,心里锃分明。”遂自诩水镜先生。这一言论倒惹得子龙笑过几次,告诉给纪红卿,纪红卿在桌上频频递纸巾倒化解了邹胥时前与其之罅隙,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两人也自然开来,好如寻常兄妹。倒是独独我因为有不便明言之处,总略带几份拘谨,纪红卿不暗示我也不提醒,相安无事一天天都聚在一起吃饭饮酒。有一天上午,汤轻就来了。

汤轻是突然出现在校门口想给我一个惊喜。那天如往常五人走在去吃饭的路上,路过校门口广场,正在推搡打闹,纪红卿失了重心崴了一下,恰我走在其身旁顺手抢了一把,没蹚住滑了一下作势就跌进我怀里,嘴对嘴碰了个正着,门口汤轻正踮脚扬手开口想叫我们,眼里落了个正着。我自是不明就里的,趁邹胥几个走在身前没注意两人马上释了怀各自暗暗抹嘴。我撇头余光扫到汤轻的身影,仔细凝视处之,真是汤轻!心里又惊又喜迎上去。我边走去边说:“你怎么来了?”汤轻脉脉端详我拧眉浅笑道:“想给你一个惊喜。开心吗?”我倒尴了尬心想刚刚那一幕不能这么巧就被她瞧见了吧?脊背发凉说:“开心开心。”邹胥他们也迎上来打招呼,嘘寒问暖关心汤轻身体。汤轻说:“完全好了。”说完小跳一下,邹胥说:“那天你不辞而别我们倒担心你的。”汤轻说:“事发突然,我也觉得我很冒昧,对不住。”东子还是那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口头禅,汤轻说:“是呀,都是一家人的。”说完拿睫毛扫扫我,然后伸手去牵纪红卿的手,两人拉手姐妹长姐妹短的好不亲热。纪红卿问:“到了多久了?吃饭没?”汤轻说:“刚到碰巧看到你们几个,你说巧不巧?”纪红卿腆了脸露出一个惨笑,支吾着说:“真巧。我们也准备去吃饭,走吧。”我接了汤轻的双肩小背包,五人成六人继续走。子龙说:“五魁首该叫六六顺了。”东子说:“俗人俗语,两个大美女被你当拳划了。”子龙说:“那你说个符合气质的。”东子眨眨眼努嘴说:“这该请教水镜先生。”邹胥涨红了脸,汤轻问:“谁是水镜先生?”大家齐声笑出来,邹胥嗔说:“别听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汤轻也半明半懂了收了口。到在饭馆拣位置依次坐定,汤轻站起来挨着纪红卿坐过去,东子取笑她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得以相认”,纪红卿也取笑东子和我们男同胞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子龙不依说:“东子夸你们是情比姐妹好似金兰,你倒损我们哩。”纪红卿说:”贬词褒用嘛。“东子一副老学究口吻:”纪同学,你这说法在词理上有歧义。“纪红卿说:”又多了一位水镜先生。“水镜先生本尊不服了,道:”怎么扯上我了?“纪红卿说:”不然怎么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邹胥说:”真是误交了损友,罪及自身。“子龙也接上说:”没错,误交了损友。“东子以为他们意指纪红卿没反应过来邹胥和子龙是在指责他自己,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会错意但不自知倒惹的我们旁观者偷笑。东子洋洋得意,我多嘴说:“人家笑你也笑,你自己笑自己哩?”东子恍然大悟以重鼻息向子龙和邹胥表示抗议,复对我说:“你也笑话我哩!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要被锤!”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东子顺口一说暴露了我对汤轻的隐瞒,汤轻马上就问:“你受伤了?”我哑口无言,东子接了反问说:“怎么?你不知道的?”无心我在桌下踢他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如何这般,为何那般。末了还不忘夸大其词道:“那架势我只在三英战吕布里见过的情节。”我心想完蛋了,事由纪红卿起,我之所谓壮举在汤轻听来完全是英雄救美嘛!一个吕布一个貂蝉!自己的男朋友救了旁的美,这个美还朝夕相处在身边,倘若光明正大没点什么为何要故意隐瞒编造一个手滑摔坏了手机的桥段?总总总总错综诛连再加上刚刚无巧不成书的一幕,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汤轻静静隔桌面望我,我眯眼卖笑希望她收了女人心思指望表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意思却越笑越淡,至淡而无。那边汤轻的脸也跟上了一层石膏粉搽得一脸硬表情。这顿饭吃得顿时变得寡然无味,味同嚼蜡。心里也沉了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