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沉淀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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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友谊万岁

雨紧着见天儿下,望不见太阳倒是见着光,以往该是这个点天亮的时候,却迟迟延了一个多半钟头,夜也就长起来,越来越不像夏天,待风起的多了猛了,操场黄绿黄绿的,秋天也来了。那边母亲嘱托的电话跟着也来了,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要加衣服,被褥子晒晒再盖。”说要穿棉毛裤,又说自己都加了毛线裤了,说不要贪嘴吃凉的,按时睡觉,好好上课,没钱了就开口,想吃什么就买。挂了电话我又把原话嘱咐给汤轻,电话那头是腔腔的娇滴滴满口的答应。

这天没课,在寝室跟邹胥说闲话,聊七扯八了一个多钟头。东子和子龙打外头进来见我们眉飞色舞的也加入话题,问聊什么这么开心的?男人之间无非是酒和女人,七荤八素的讲学校的女孩子,某某专业的某某某,长的好看有气质,可惜身边的男朋友胖而矮粗,像只短尾巴狗,那天碰到他俩在食堂吃饭,吃着吃着就啃到了一块,骂他们不知道害臊,笑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东子说:“我有印象!你们不要小瞧了人家,那男的可是学生会的会长,写的文章在市里拿过奖。”邹胥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咱们东子也是个行家里手,文章一水儿的好,现今还是个单身狗,天天只能啃笔头子。”说完吱吱地笑。东子说:“你不要笑话!不是我吹牛,当年咱也是情场得意的很哩。”邹胥说:“几时的事?怎么也没听你说过,来!趁今儿跟咱们讲讲,让我也高看你几眼。”东子推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有什么好讲的。好汉不提当年勇。”邹胥说:“就知道你还真是个属牛的!”东子当下没反应过来,道:“谁没年轻过哕。”待反应过邹胥的话,骂了句:“狗才吹牛!”一发狠说道:“当年我可是誉满高中的才子,中考高出分数线一截,初中就跟一个女同学打的火热,约好了考一个高中的......”停了一下搓搓脖子,邹胥插话道:“情窦初开的还挺早!”东子复言:“后来我考上了她没考上,就转去了职校。起初还天天煲电话粥,私下也约了吃过肯德基逛过公园,时间久了没声没息的就不联系了,再后来就断了。”邹胥说:“异地恋不靠谱的。”转头又向我摆摆手道:“没说你啊。”子龙问:“没啦?”东子说:“还有后来嘛。高二上学期我代同桌写情书,追的是咱们班的一个女同学,咱文笔好嘛。结果女同学可能看出是我的字,反而跟我好上了,那一阵跟同桌闹的挺僵,后来他就去班主任那告发我早恋,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说现在要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将来考个好大学,叫我不要辜负了父母和学校老师的期望。”子龙说:“你这同桌可真是个小人。”东子说:“也不怪人家,他暗恋人家挺长时间的。”子龙复言:“那气不顺约出去单挑嘛,小人才告密。”邹胥笑说:“东子只有笔杆子,怕还没有枪杆子。”子龙还是不服:“那也不能告密呀!”露出鄙夷的姿态。东子继续说:“你说人也是好笑的生物!当时哪管这许多,情到浓时恨不能厮守终身,冲昏了脑壳,闹到最后双方家长都出了面,学校威胁说要记过处分通报批评。“说了一气噎了口水皱皱眉,说当天回家他爸就揍了他一顿,骂他年纪轻轻不学好不上进,明天就去办退学叫他进工厂出去趟社会,还说他妈当时也劝他说要懂事,说他爸几年都舍不得买双鞋,她的袜子破了缝补了几遍还在穿,全是为了供他吃供他穿供他念书等着他将来考上大学有出息。说到这里东子低头不再言语。我乜眼看看邹胥跟子龙,邹胥拍拍东子的肩说:“没啥大不了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子龙也说:“是的是的。”东子又抬起头,有点婆娑了道:“后来没成想她又跟我同桌好上了。”子龙怒道:“真是小人得志!”邹胥说:“这也不是好女子,配不上你。”东子说:“我也是看开了。”邹胥说:“犯不着的,改明儿寻个好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子龙复言:“是的是的。”东子说:“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事学习学习,没事写写东西,写东西不费事,谈恋爱费心的很。”邹胥劝道:“难不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哩,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嘛。”东子说:“我明白一个道理的,客观事变的发展还没有完全暴露其固有的本质,你们没摊上这事儿不明白,我那个时候醒悟过来真是感觉糟透了。”邹胥说:“你是一点都没有打持久战的心理素质。”东子说:“所以我没入党,初中叫我入团,我都没高兴。”我见势岔开话题道:“你也不是亡国论者,他也不是速胜论者,都是精神病患者!”邹胥敞开怀说:“我们怎么成精神病了?”子龙笑笑说:“精神病说的话我们才听不懂。”大家相视一笑。

天也就渐黑下来,我想起被褥子还在外面晾着怕是要受潮,赶忙起身下楼往操场走,留下他们在寝室说话。操场一排的围栏上披挂了好些被褥子,白的绿的粉的蓝的,像舞狮子的队伍,只是火球即将下山,这杂耍也该静静了。抱了自己的被褥子迈步回宿舍,转过头就遇到了纪红卿,我俩相继愣了一下,眼神彼此交际而又迅速滑开杵在那里甚是尴尬。我复拢了拢怀里的被褥子率先打破尴尬道:“收被子吗?”纪红卿低头呓语:“是啊,收晚了。”我说:“白天短了,秋天到了。”纪红卿说:“是啊,也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快。”我说:“早晚冷了,担心着凉。”纪红卿说:“谢谢,你也是。”再寻不着什么话来讲,又怕言多必失,同在屋檐下碰面的机会多,身边的人也都熟识,指不定看出什么悱恻的端倪来。我说:“那我先走了。”纪红卿说:“好的。”我苦笑一下撇过头,纪红卿自然不知道我心里的坎坎坷坷,如油在水面,下不去又聚不拢。走出前面几步路听到身后纪红卿在喊:“等一下。”我斜眼瞥瞥四周确定不是喊别人方转回身等她到近前,待她撵上来我问:“怎么了?”纪红卿提溜着被褥子耸耸肩道:“空口白牙的吃了你们几顿酒,实在不好意思,想着哪天一定要回请你们一顿的,今儿赶巧碰上,就现在邀请你们去吃个饭吧。还在老地方。”说完顺出手伸头看看手表自己又打圆场道:“五点多一刻,正好是饭点,巧了巧了。”因前几日没有回复她的信息,我正闷声寻思是不是她要当面向我说个一二,正在犯难想词儿的时候听她说是要吃饭,当下觉得轻松就爽口答应了。回到宿舍告知了邹胥他们几个,邹胥得知纪红卿要请吃饭,急急忙忙就开始打扮,还怪我怎么不早点跑回来告诉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下楼向友来菜馆儿走去时已经五点四十五分,我说:“老爷们,出门还像娘们儿似的打扮。”邹胥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的苦。”子龙坏笑道:“都说马靠鞍人靠装,邹胥这一身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他衣锦还乡呢。”正巧路上遇到几个同班的走在一起,碰着了就笑问:“邹胥这身打扮是去哪儿约会哩?还带着保镖。”邹胥嗔道:“去你闺女家里。”那边复笑道:“那你得喊我一声老丈人。快快叫。”邹胥言说:“看我不锤你!”那边便笑着走开了。

复往前走,路灯挨着先是闪了两下继而集体都亮起来,踏着笔斜下来的光圈又踏进下一个光圈,等融进友来菜馆儿门前招牌晕出的光时,风起雨落,淅淅沥沥的就飘零开来。邹胥跨上台阶伸手接雨,抱怨道:“怎么又下雨了!”唉声叹气又说:“天才好了几个钟头,又潮哒哒的,心情都不好了。”子龙谄笑道:“进去心情就好了,别站在这儿悲秋。”东子接过话说:“看是悲秋,实则怀春。”遂笑闹着推搡上到二楼。推门进去纪红卿已经到了,菜盘子也码了半大桌子,四凉四热,凉菜是:肴肉、卤鹅、酱牛肉、白斩鸡,热菜是:素什锦、盐水虾、酸辣藕、白汁鮰鱼,当中间摆了一瓶酒。纪红卿唤我们入席,起身便去启开那瓶酒,依次给各人满了杯,端酒杯说:“来而不往非礼也,白吃白喝了你们那么多,今天我也做回东,先干为敬。”我们面面相觑,觉到纪红卿今日倒没了往日的活泼,包间里透着庄严肃穆,酒杯的酒倒显得格外重起来。邹胥率先作陪,仰脖喝尽了,纪红卿喝罢道:“都愣着干什么?吃菜吃菜。”遂坐下笑看我们,顺手转动转盘指指这盘,叫吃那盘。东子咽下酒道:“班长大人一席话倒像官话。”纪红卿说:“实在是我心里惭愧,感激溢于言表,不会说好听话。”邹胥说:“无妨无妨。是他们多心分不清好赖话。”东子笑邹胥道:“现在心情好啦?不悲秋啦?”邹胥瞪了一眼说:“好吃好喝都堵不上你的腚!”纪红卿插话道:“邹胥怎么还悲秋了?”当下我们便笑出声,纪红卿一头雾水的望着我们,气氛又活跃起来。

酒喝到正酣,雨声也渐渐小了,纪红卿抬头看着窗外说:“雨要停了。”东子说:“可惜良辰美景奈何天,天公真是不会作美。”子龙说:“你也要像邹胥一样悲秋吗?”东子舔一下嘴唇道:“你看我这身打扮就知道不是悲秋的样子。”子龙复道:“你是洪七公嘛。”东子说:“反正不是花魁。”指指邹胥复道:“花魁不说两句吗?”惹的邹胥脸刷地就红了,说:“好嘛!你们偷牛,叫我拔桩!”东子说:“牛肉是你吃,我们顶多是牵出来。”遂捂嘴偷笑。纪红卿问:“你们说的什么意思?”邹胥急忙掩饰道:“他们喝多了,胡言乱语惯了。”放下筷子举起杯子说:“来,班长!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纪红卿正欲起身,东子说:“班长!这杯酒你不能单独跟他碰的。”纪红卿止住手问:“为什么?“东子说:”举杯邀明月,对饮要成三人的。“说完自顾自也端起酒杯,朝邹胥一脸坏笑的挤挤眼。邹胥知他在起哄却也不恼。子龙晃着二郎腿说:”那你该是第三者插足了。“东子佯装醒悟拍拍脑门道:”哎呀!子龙兄说的是!你俩喝你俩喝。“转身酒杯端过来道:”来,我们仨走一个。“旁人不管哪个都听得出此番话外之音,又偏偏独留了邹胥跟纪红卿在那举着杯,等着纪红卿的态度。谁知纪红卿道:“来,邹胥,敬友谊万岁!干!”邹胥的脸就又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