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的,夏平的一个朋友就住在那里,这地方也是他告诉我的,有会员卡马上通行无阻。”
“那你来不来?”她拉住我的手:“一齐玩吧。”
“不来了,不好打扰你们呀。”我嘻嘻地笑,转眼看到夏平出来,手里捧着大盘的奇异果。
“既然下来了,就在这里吃吧。”夏伯母过来我和纪芸中间,一手拉住一个。
我脸上只是笑,乖乖地坐下陪他们吃水果,其间夏平不住看我,眼神奇怪。
说也奇怪,平时我最喜欢奇异果,可今塞在嘴里,不香不甜,味同嚼蜡,我始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瞪夏平。
四个人话不多,大多都是夏伯母在和纪芸说话,好不容易挨了半个多小时,我站起来的,拍拍手:“夏伯母我真要走了,爸爸还在等我呢。”
“好,那我不留你了。”所有人客客气气起身送我,纪芸混在当中,居然也像一家人。
好走好走,不送不送,干嘛这么客气?我闷闷不乐,究竟是因为有了外人才这样还是本身已把我当成外人?走了老远,我又回头看来路,夏平家的两层楼在夜幕中几窗口里透出柔和昏黄的灯光,第一次,看上去有些陌生。
不出所料,临睡前,夏平打我的电话。
“纪芸才走吗?”我若无其事地问他:“什么时候和她走得这么近?你们干嘛搞得像地下党一样,夏平你偷偷摸摸的累不累呀?”
他不声不响地等我一气问完,才说:“络络是不是你挑唆纪芸跟我说要去锦绣城?你知不知道那里很贵,外人借场子要每小时两百五十块?”
“咦,你不是有朋友住在哪里,他有会员卡的。”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那小子早搬家了。”
“哦,对不起,我忘记了。”我翻翻白眼:“你们还可以去康健体育馆呀,又没有人拦着你们。”
“你。”他噎住,半天,无奈道:“络络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没钱了,还提议她去锦绣城?你这不是存心要看我出丑嘛?”
“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立刻来了精神,从床上跳起来:“你莫明其妙和我同寝室的人搞上了,还来怪我?夏平你表面看上去老实,居然是这种闷骚,我就是要看你出丑,怎么样!干嘛我的芝麻绿豆事你都知道,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呃…。”他再次噎住,沉默许久,说:“太晚了,你睡吧。”
跟我玩深沉?我也干脆,‘啪’地挂了电话,哼,本来还觉得欠他亏他点什么,现在一笔勾销,钱也不还了,我倒想看看他赤手空拳一贫二白的怎么去勾搭女孩子!
话虽说得响,这个寒假毕竟冷清漫长了许多,没有了萧瑟和夏平,我揣着五千块钱也无用武之地,天天关起门在房间里玩游戏,从模拟人生到足球经理,当魔兽争霸也玩得毫无乐趣时,夏伯母来到我家。
当日我穿着粗布衬衫薄绒裤,肥肥大大宽宽敞敞,盘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狠拚,汤姐打开门,夏伯母一身宝蓝色开司米衣裙,仪态优雅地走进来。
她问我:“络络,整天打电脑闷不闷?”
“呀,夏伯母好。”我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房间里乱七八糟,我有些不好意思,上来把椅子上凌乱的衣物团起来。
“唉,女孩子的房间怎么这么乱。”汤姐乘机说:“既然不许我随便进你房间,也要自己整理干净才好。”
“算了,别忙。”夏伯母在床沿边坐下来,微笑:“络络还小呢,我没出嫁前也是这样子的,可是自觉得顶快活。”
我闻言咧开嘴笑,夏伯母总是这么疼人,汤姐摇头:“也不小啦,在我们乡下二十岁的女孩子已可以当妈。”又说:“夏夫人您坐坐,我去倒杯热茶。”
她转身下了楼。
我有些奇怪,夏伯母以前不大单独来我家,忍不住往门外看了一眼。
“只有我一个人。”她立刻看出,笑:“夏平没有来。”
“哦。”我有些失望:“可爸爸也不在家呢”。
“我知道。”她淡淡地笑,拍了拍身边,看住我:“络络,过来坐,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单独说。”
“哦。”我老老实实地在她身边坐下,今天她别了支金色流苏型的胸针,别致又简捷,我伸手理着流苏把玩。
“你这孩子,怎么老也长不大。”她宠溺地笑,马上又叹了口气:“也好,女孩子本就应该精养,因为以后吃得苦多。”
咦,夏伯母今天感慨好多,平常她不是这样的,她从来只是微笑应和,不大肯发表观点言论。
“夏伯母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我体贴,一头倚到她怀里去撒娇。
“络络你有多久没见到夏平了?”她不答,半拥住我,轻轻把我的短发理到耳后。
“十几天吧。”我在她怀里撅嘴:“夏伯母你别担心,我们没吵架,关系挺好的。”
“我知道。”她慢慢把我从怀里脱出来,让我坐好:“你们虽然没吵架,可是关系疏远了很多。”
“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当然不能老和我在一起的。”我说,心里有点堵:“夏伯母你应该高兴才对呀,说不定等夏平一毕业你就能抱孙子了。”
“唉!”她轻轻打一记我的头:“一张小刁嘴,怪不得夏平斗不过你。”
“没有。”我又一头扑回她怀里,夏伯母身上有股清甜的香气,说不出的柔和温馨。
“从小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夏平也很喜欢你,这你应该知道吧。”她轻轻的说,语气很肯定,我立刻停住动作,不响了。
“我们两家也算世交,本来我很希望你能当我的媳妇,日子嘛,过得平安和睦才是真正的好。”她自己一连串地说下去,我渐渐听出不妙,心口突突地跳。
“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总要分开的,有些事情你还小,没办法跟你说仔细,原来这件事是该由夏平告诉你,毕竟你们年纪相当,有自己的沟通方式,可这孩子……唉。”
我‘忽’地坐直身体,夏伯母的眼圈已经红了一片。
“怎么了?”我害怕起来:“夏伯母你别吓我,出了什么事了?”
“我要和你夏伯父离婚。”
“啊…。”我惨叫。
汤姐正端了茶要进门,吓得手一颤,茶水倾出来。
“你怎么了?”她气急败坏地推门进来,摸着胸口:“这孩子怎么疯疯癫癫的,嚎什么呀!”
“没事。”夏伯母若无其事:“汤姐你是不是烫了手?不要倒茶了,快去下面用冷毛巾捂一下,我和络络在说话呢。”
“好的。”汤姐心有余悸地瞪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呆呆坐在床边,傻了半天,突然哭出来,用力抱住她:“夏伯母不要离婚,我不要你和夏伯父分开。”
“嗳,你别嚷呀。”她抱住我紧劝:“其实这事已经很久了,原该让夏平告诉你这事,可他脸皮嫩,拖这些天都不肯说。”
我哪里肯,只是紧紧抱住她,眼泪鼻涕糊了一片,哇哇地哭嚷:“不要呀,夏伯母,络络没有妈妈,以前整天泡在你们家,要是连你们家也散了,我怎么办呀,夏伯母你不要络络和夏平啦?”
她被我哭闹得也落下泪来,说:“络络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像孩子一样呀,有些事情没办法的。”
“怎么会别办法呀!”我急了,如果长大意味着要接受这些东西,我情愿做个孩子,死死拉住她的衣角,求她:“夏伯父这么喜欢你,为什么要离婚呀,夏平要伤心死的,我也要伤心死的。”
我哭得昏天黑地,吵得楼下的汤姐也跑上来:“怎么啦?怎么闹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