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会等你回来吗?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望着你的背影吗?我说过,我会一直爱着你,就像你一直爱着哈瑞姐一样吗?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过。
在你决定去追哈瑞姐的那一刻,我就决定离开你了。
是吗?]
在他离开她的那一天,她就决定离开他了?
答案很合理,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仲古道坐在《嫁》的公共办公区,隔着玻璃望着里面忙忙碌碌的黄梅子。她确实变了,跟以前不同了。
以前做助理的黄梅子总是唯唯诺诺的,现在的黄主编充满自信的魅力。只是,她为什么要剪短发,还是这么短的短发?
“在看我们主编呢?”
温又微忽然跳到他的身后,她留意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就像他留意他们主编那么长时间。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们主编了吧?”
温又微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打趣,仲古道也乐得向这个小丫头套套话:“喂,你很了解你们主编吗?”
温又微歪着头想了想,算不算了解呢?“反正《嫁》的员工都很拼命,平时大家差不多有十个小时都泡在一起,加上黄主编对我们这些新同事很关照,所以大家的私事,彼此之间也了解得差不离。”
这就好,仲古道凑到温又微跟前悄悄低语:“那你知道黄主编有没有男朋友?”
温又微咧着嘴大声地笑了起来,“当然没有了。”
这个答案让仲古道的心情一片大好,可惜温又微没给他多少愉快的时间就抛下了接下来的话:“黄主编不可能有男朋友的——她是拉拉。”
“什么?”仲古道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咳咳,他的耳朵刚刚打了苍蝇,“你说她是……她是什么?”
“拉拉啊!”
仲古道比较想知道——“你所说的‘拉拉’跟我理解的那个‘拉拉’是一个意思吗?”
“女同性恋嘛!”温又微说得多轻快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他才不敢相信啊!摇摇头,仲古道死也不相信黄梅子会是“拉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是拉拉,这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你清楚?”温又微可不相信,“难不成你跟我们黄主编曾经有过非常亲密的关系?”
“谁跟谁有亲密关系?”
两个人的身后掠过凉凉的声音,温又微慌忙找了个借口闪人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份文件要送给策划营销部的柳总监,我……我先去忙了。”
她逃了,把仲古道一个人丢到黄梅子的跟前。
“聊什么呢?跟我说说吧!”她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仲古道正好逮到机会问她:“你留给同事的印象是什么,你知道吗?”
“拉拉。”
啊?她自己知道啊?轮到仲古道惶恐了,他刻意扬起笑想要遮挡什么似的,“你怎么可能是拉拉呢?这帮人猜得也太离谱了。”
黄梅子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诚实的表情告诉他:“他们说得没错啊!”
“怎么可能?”仲古道的反应出奇的激烈,“几年前我们俩……我们俩在一起过,好不好?你是不是拉拉,我会不知道?”
“也许是你那一晚表现得太差了,让我下定决心还是做‘拉拉’的好。”她点点头,非常肯定地告诉他,“是的,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那一晚的缘故。”
“啊?”
她这句话绝对是对一个成年男人自尊心的最大打击。
奚日再拿着手里的报纸直接冲进翁半晴的办公室,“你请了仲古道来拍摄封面?你请的那位国际摄影大师居然是仲古道?”
因为前段时间的事,翁半晴已经有半个月没来公司了,集了一堆工作摆在案头,她正忙着呢!哪有工夫跟他聊闲篇?
“有什么事晚上回家后我们再聊,现在你没看到我正忙嘛!”
“我有要紧事,第一要紧事。”奚日再夺下她手中的笔,令她只得望向他,“到底什么事啊,奚大少?”
“就是仲古道的事。”
虽然曾经是同学,可这几年大家各忙各的,并没有什么联络,奚日再万没想到仲古道居然会跑来他开的DM杂志公司。
“你怎么请到他的?据我所知,他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出场价不菲,而且一般的杂志他根本看不上眼。他怎么会跑来给我们拍封面?你给了他多少钱?”
“比你想象中少得多。”他这样说,连翁半晴也不禁要起疑了,“之前在一场酒会上我遇到了他,也就顺手拿了几期《嫁》请他品评。没想到他翻了几页就主动表示愿意为《嫁》拍摄封面,还说因为和你曾是旧识的关系,费用方面都好说。”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翁半晴一辈子也没能碰上几回,所以一旦遇见了,还不赶紧接住。
她这就跟仲古道约了时间,签订合作协议,请他来了。
可今天听奚日再的话音,他们俩的关系不像近到让仲古道自降身价的地步。
“那你以为仲古道是为什么来?”
奚日再心中只有一个答案——
“黄梅子。”
“啊?”翁半晴再想不到,从来和男人扯不上干系的黄主编一扯就扯上这么条大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说我和仲古道有什么关系的话,那还不及他和黄梅子的十分之一。”
管不得这么多了,奚日再已经下定决心,“让他走。”
“什么?”
“让他滚蛋,就说《嫁》单方面撕毁和他的合作协议。”
他说得倒是轻巧,他知道如果这样做,《嫁》要赔多少钱吗?“我和仲古道事先签了合作协议的,如果我就这么把他赶走,那付给他的违约金足够咱们这一年辛辛苦苦挣的了。”
“无所谓,我情愿赔违约金,也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奚日再这回是豁出去了。
翁半晴知道大少爷他不在乎钱,可……
“到底为什么啊?”赔钱也要给个让她赔钱的理由吧!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奚日再指着门外大吼出声:“你问他,你问他曾经对黄梅子都做过些什么。”
翁半晴朝门外望去,站在那里的不是仲古道,却是那个和仲古道的名字连在一起人——
“黄……黄梅子?”
“我都听到了。”
本来是拿样刊给翁总监的,没想到居然在门外听到了仲古道来《嫁》的始末,顺道听见了奚日再为她的心。
“不用为了我跟仲古道解约。”她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有任何不快或是其他,“我没事的,都五年了,什么样的纠葛都结束了,什么样的皱褶都抚平了。我……没关系的,真的不用考虑我。”
奚日再往前走了几步,停在黄梅子的跟前,站定,“你啊你,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你总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坚强和自尊,让别人不用为你担心。即使再伤心,再痛苦,再无法忍受,再不能继续的事,你都努力的,一个人安静地忍下来。其实……其实有时候你也可以像迤逦一样靠在我肩头,让我给你倚靠,让我听你诉苦,让我替你擦眼泪——我,不是你哥嘛!”
黄梅子笑了,因为他最后落下的那句话。
奚日再的手臂越过黄梅子的后颈,轻轻用力,他将她的脸压向自己的肩头,“想哭就哭吧!”
摇摇头,她不哭。
早在她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天,泪水就流尽了,从此以后她再不哭,心底里留下的只是淡淡的悲伤,无尽的悲伤。
“我是奚日再,你别说废话,先听我说——晚上七点,梅苑九号楼902室,我等你。和黄梅子有关的事,你要不来可别后悔——挂了!”
奚日再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大通,仲古道莫名其妙地听了这么一大通。然后,他还是莫名其妙地开车去了他说的地址。
他刚按下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是奚日再。
“你还早到了十分钟。”奚日再打开门让他进屋。
仲古道四下看了看,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却不像是奚日再住的地方,“这是谁家啊?”
“为什么你不认为这是我家呢?”
连水都不给他倒一杯,奚日再自顾自地坐在沙发里,全然不理会他这个客人。
仲古道也不在意,拣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这房子不是你奚日再的风格,太过简单了。我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和翁总监住在一起,这房子显然也不是她的风格,太萧条了些。”
不愧是国际一流的摄影师啊,随便看上两眼就品评出这居所的风格。
“是黄梅子的住处。”
反正今天叫他来就是为了黄梅子的事,奚日再也不兜圈子直说了吧!
“五年前,黄梅子忽然说要一个人住。虽然阿姨很不高兴,虽然我爸极力想留她住在家里,可一向温和顺从的黄梅子那次却特别坚持。后来还是我劝我爸,要了这套离奚家还比较近的住所,安排她住下。她也固执,每个月执意给我爸一笔钱,说是付这套房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