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亭远道:“我也有同感,但是善意的欺骗却应当除外。”
我慢腾腾抓住剑柄,握紧我的手。
这里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气氛也足以使人窒息。
我所生存的哲学绝非忍气吞声。
我开始冷笑,接着我向他走过去。“小黄啊!你真的认为不欠我什么东西?”
黄亭远束手而立,看起来就是等死的样子,“如果你认为我们黄家欠你什么,就用你的本事来取吧!”
我走近他不到一尺远的地方,他竟然率先突然发难,一掌击在我胸口上,掌力非常的霸道,打得我“噔噔”的退了两步,腰都弯下来了,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少林照智那个老秃驴的大力金刚掌有这样的威力,这小子的时机把握得很好,我在他出掌时可以杀他,但是这不是杀人能解决的问题。
我弯下腰看着地面,不紧不慢的吐一口血,然后把头抬起来。
“请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也许你会怪我背信弃义,但比起这里这么多无辜的人要因你而死——我知道您要什么,但我不能这么做,这里不只属于我们一家,我也不能帮你。”他用传音入秘对我说。
“少爷!打得好!”这样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在声音没有退潮前,我凝视着他。
黄亭远的脸色已经变的惨白,他拿不准是否还要再给我致命一击。
我慢慢地抹去嘴边的血渍,用很清晰的声音说:“我一开始没打算杀你。”
黄亭远浑身颤抖,但他充好汉的昂然而立。
我从他身边走过,“所以,现在我也不打算杀你,留着你的钱和人吧。你说得对,你不欠我什么,我伤了你的人,我也还给了你一掌。”最后一句,我也是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的。
这时有两颗人头从门外带着血花被人抛了进来,我伸手接住其中一个。
这就是不夜城守门的两个大汉的人头,象所有充门面的东西一样是又高又大的大汉的。
这两颗人头颈下是非常光洁的剖面,而且不仅有温度,眼珠子都还象在恐怖的抽动,显然这两颗人头刚刚从他们的身体上砍下来。
有谁关心死人的感受呢?一入黄泉即陌路。
然后从大门外跨进了一只脚,光从这只脚我就知道是谁来了。
这只脚上穿的是虎皮靴,靴尖上还有一个硕大的猫眼宝石。
武林中只有一个人这样打扮他的脚,不会有第二个。
那个人就是韩静,“孤山香雪静无尘”中的韩静。其实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但他给人印象总是深刻。
接着我就看见了韩静那酷似美女的小白脸。
很少有人相信快刀门臭名昭著的第三号刀王是这样文静秀气的——男人。
正如被他砍下头的人往往至死也很难相信头是被他砍下来的一样。
韩静用的是简单有效的杀人方法——专砍脑袋。
这就象是他的商标一样,一刀摘瓜,绝无二价。
他引不起我的好感,尽管我不比他强多少,但是我都鄙视他。
他志高意满,傲气凛人的跨进这间屋子,好象一个屠夫看见有满屋子的猪羊在等着他屠宰一样,目无余子。
我认出了他,他没认出我,我只好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韩静,你这个捣屎窟窿的二尾子总是那么让人恶心啊!”
韩静盯住我,目光寒冷,相信再也没有什么侮辱比这个对他伤害更深吧!
“是吗?我也有同感。”他从容的回答,“什么时候你成了灰老鼠不能见人呢?我还以为是你已经在那个阴沟里淹死了呢!”
韩静向前走了两步,把他身后的两个人又让了进来。
一个板着苦瓜脸的敦实中年人,提着一根不下五十斤的狼牙棒。
一个消瘦的麻杆腿,背着一柄长柄弯刀,腰畔还有个大大的镖囊。
我并不认识他们,但我看得出他们的武功,他们不会比韩静弱太多。
韩静道:“我们是来找不夜城梁子的,无关的朋友请速离开,否则别怪刀剑无眼!”
他们好象不为我而来?我明明看见眼前有个台阶可下,但是我觉得我未必需要这个台阶。
“我不知道你为何而来,不过小蔡死在我手上,我们迟早是要打的,相请不如偶遇啊。”
“不识抬举的人很蠢。”韩静道,“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韩静一步步的走向我,面带笑容,他腰间是一把金柄小刀不住的在晃悠。
他的步伐很有韵律,每一步都好象踏在某种节奏的“点”上,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节奏,看来他不是浪得虚名的人。
很危险!我能感觉到他摆在别人眼前的刀不是他杀人的刀。
“听说,你的砍脑袋刀法很有名。”我故做轻松状。
“恩,你的狂风剑……”他的话没有说完,事实上也不必说完。
一进入攻击范围,我们同时暴发。
他用以切割人体头部的工具就藏在他的袖子里面,借翻手腕的力量劈出,非常有力也非常快,刀本身也是宝刀的锋利,就算是小孩也可以用来轻易的砍下人头。
对深知他的伎俩的我而言,不管他用什么花招,对我全无意义。不管他的刀在那,用何种方式或手段,何角度劈出,他都不能攻我不备,他的威力对我减了三成。
面对高手我习惯后发制人,因为对手在进攻时尤其是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暴露的破绽才是最真实的,关键在于你是否能抓住机会。
我最喜欢的,也无过于在死亡的刀锋上跳舞。
我在低头的同时递出自己的剑,完全是自然反应,老实说我没有看见他象幻影一样的刀,如果要仔细看清楚他的刀说不定我的脑袋就飞起来了。
我的头发有二分之一成了断草在空中飞舞,但这不过是头发,不是吗?
我的剑是向韩静的下三路去的,我原计划是把他的肠子全掏出来,结果差强人意,偏了三寸有余。
于是韩静充满怨毒的瞪着我,若有可能,他真是可以把我生吞活剥然后咽下去的。
他衣服的下摆和裤腿全被鲜血浸透了,而且很不雅观啊。
我咳出一口血,眯起眼睛,冲他们勉强的一笑。
“你会死的!”韩静咬牙切齿的说,诅咒我。
我没有回答,这算不上诅咒,人生自古谁无死?最少的东西才弥足珍贵。
韩静他们夺门而去,我想我也该走了。
黄亭远突然大声道:“拿一万两银票来!”
我惊奇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会要吗?”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我说:“不是。”我走出门去。
真让人痛心啊!但是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来指望什么东西的,现在好没有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