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香雪衣决飘飘地在雨中行走,虽然淋得透湿,但她的步法却仍是十分自然潇洒飘逸。
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紧跟她而不被她发觉,至于其他的什么姿势之类的东西就非我所能顾及。
崇香雪在一个镇子的大街上停住了脚步,看来她是算准了时间的,她不偏不倚的挡住了一大队身穿黄黑二色衣服的人马的去路,这些人押送着数个大车,人人都带着刀戟棍棒,却看上去不象镖车。
“臭婆娘!找死啊!”开路的大汉大声叫道。
崇香雪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疯婆子,快滚开!”
崇香雪本来对他们是侧身而立,此刻猛一转身,满头乌油油、湿漉漉的长发飞扬、水珠四散,一双水汪汪的妙目连眼珠也不转一转,真让人怀疑是不是欠了她什么。
“湫溜溜!”当前的两匹马人立而起,一个马背上的大汉一骨碌就滚下马去,后面的马也都“踏踏踏”的乱转起来。
众大汉齐声叱喝,好不容易才把马勒住了。
我从一个酒楼的窗户里往下看着崇香雪,我很难描述崇香雪那是一种什么表情,这不是她愿意做的事情吗?她好象很不开心。
我仿佛闻到了她身上的桂花香。
“请问诸位大哥,这是不是直隶武林盟主逢化龙逢大侠的车队?”崇香雪很客气的说,但是仍然没表情,就象在念台词。
众大汉惊疑不定,这个淋的透湿的女人只一回头就把他们的马吓成这个样子,可偏又是这么客气,可真是诡异得紧吧。
一个老成些的大汉点头道,“不错,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拦路?”
崇香雪轻声问:“车里是什么东西?”
众人一下子都不言语,稍顷,还是那老成些的大汉道:“这是我们在江南采购的一些货物,恐怕不关姑娘什么事吧,姑娘既然知道我们盟主,想必也知道若有什么事,我们盟主一定会担戴的。请姑娘让路,小的感激不尽。”
崇香雪道:“不知我是否也可以算得上你们的货物?”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崇香雪道:“我倒是听说江南一带常有民女失踪的事情。”她莲步轻移,一步步的向那些人走了过去。
我知道她要杀人了。
是谁说崇香雪不杀人?真可笑。
崇香雪走到一个大汉的马前。“你们就算没有姊妹也都是女人生的,别人没有做错什么就陷人于万劫不复,只是为了钱就可以这样做?这是人做的事情吗?稍有人性者,都不应该这样助纣为虐!”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臭婊子!你以为你是谁!敢管爷爷的事?女人,女人不就是用来——”
我看见了秋风扫动落叶纷飞。
天上本来已在下着大雨,可在这一刻由人颈上喷出的血似乎一点也不比天上下的大雨小。
女人做事真是细心,我看她极有耐心的用化尸散把那些尸体都化干净了,这也许就是不杀人的传说的由来?找不到尸体?现在想来那个姓白的朋友可能也有他的道理所在吧。
要是换一个人,比如我,是绝不会在身上带那么多的化尸散的。
尸盈遍野正是英雄的光荣,如果说会污染环境,那与我何干?
她把尸体全处理了,但是那些车子她却完全没有去检查就离开了。
天渐渐地黑下来,我想她也应该找个地方安歇。
结果我又跟她跟进了一个妓院。
现在我真拿不准她是什么角色了。
难道她一直以一个妓女的身份来掩饰她武林强者的身份?那么她的行踪飘忽也不难理解了。
但是隐身妓院只是江湖下三滥的女贼所惯用的伎俩,我真不愿意看见崇香雪是如此样人,甚至可以说,不能相信。
我看见她熟门熟路的进了一间屋子,便准备从房上抄过去。
我刚一纵上房,一点征兆也没有的,有只手在我身后轻轻一拍。
人吓人,真是吓死人。我强做镇定的回头,因为我知道这个人如果要偷袭我,我现在很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这个人显然比蔡无尘更强,因为他不用分散我的注意力。
微弱的月光从云彩后面照下来,照着这个又矮又小的人,他浑身上下都包在一种青光闪闪的丝织物里,背后背的是弯弯的长刀,如果拉直恐怕比他人还长,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的人。
看到是他,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因为这是我所认识的人。
此人就是“小鬼”,中土“忍”门中的大宗师级的人物,为人当然不能算英雄,但他绝对算得上是邪派的代表人物和皎皎者。
他不是我的好朋友,但也不是敌人,因为我们都是专注于利益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认识的总比不认识的好。
“有什么事?小鬼兄?”我以传音入密的方法问。
“那要看你有什么事?”他亦以传音术回答。
“我的事不要你……”突然我觉得非常不妥,我不告诉他,他不回答我,这样捉迷藏的问来问去的话,彼此都是浪费时间,要知道对方的秘密,你就要告诉对方一点东西。
“我在追踪崇香雪啊。”我说。
小鬼轻轻一笑:“有眼光!”
我也不想辩驳什么,只是微笑。
小鬼道:“我所追踪的是房间里的那个男人——逍遥书生毕文登,我觉得这家伙很有意思,霸皇风,恐怕你来晚了,他们中间你是插不下去的了。”
“那不很好吗?我追踪崇香雪是为了杀她。”
“哦?霸皇风,那你该小心点了,那妮儿的刀法可真不错,而且对付好人可是要折寿的。”
“你认为我是怕自己活的短的人吗?而且你是什么时候改念佛的呢?你的道德不是只要收了钱,父母妻儿都可以杀吗?”
“我只是这么说一说,可惜这妮儿被一个奸诈小人骗得团团转,做了魔教的刀还不知道。”小鬼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小鬼冷笑道:“我做事需要理由吗?一定要告诉你理由吗?当今天下高手日见稀少,我不希望你死得太早,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我握住剑柄,他的手也反攥着刀。
他虽然看上去又瘦又小,却象是用铁丝拧起来的一样,你根本看不出他浑身上下有那一个地方是较薄弱的破绽。
“你不会阻止我吧。”我说。
“你说我是否会因为维护你的利益而与你为敌?”他忽的一声轻笑,斜掠而起,转眼就没了影踪。
我不知道他是否怕了我,自己伸手一摸额头,已是湿淋淋的尽是冷汗了,这不应该是我应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