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朗声招呼:“好极了,各位生不能同时,死能同穴,真是一件武林盛事,在下霸皇风。”
“小孔雀”一声惊叫:“哎呦不好,大家快点分散跑!”
但最先射来的正是她的一簇碧绿的光华——孔雀针。
我一式“天河倒坠”拨飞了孔雀针,由甲的铜鸡头铁鸡爪也一齐奔向我全身******穴。
一个高手从马背上滚落,借着马的冲势,翻翻滚滚的发出了我前所未见的闪电般的“地趟刀”。
另一个高手则在马背上一点,腾空而起,以江南“柳絮山庄”的“回亭飞雪”刀法向我攻来,一双长刀飘忽无定,有影无形。
我所擅长的只有进攻,剑法没有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是我不可能在一招内尽杀敌手,尤其是现在他们配合得如此完美的情况之下。
既要杀人,自己也要付出代价。
由甲在顷刻间被分尸二十六块,使地趟刀的从我脚下滚过,但是断臂少腿的是他自己,一个头加一个身子滚了一地的血,在惯性作用下直滚出十几丈外方休。
两柄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长刀从我的后心贯入,却被我强劲的旋转内力所迫断,刀尖大概有一寸左右在肉里,但是肉外的刀身却寸寸爆绝,那高手惊呼一声,暴退出一丈开外,象看见了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
在远处准备继续向我发暗器的“小孔雀”也在一声尖叫声中倒下去,不过那不是我的功劳。
风中有人冷哼道:“以多打少还用暗器?太不要脸了。”这正是小鬼的声音。
不过以我的目力并没有看见什么人从“小孔雀”那里经过,倒是任何人都能听见尖利如鬼嚎的暗器破空声,如果说小鬼不是用暗器将小孔雀打倒,那才真是见鬼了。
不明白这边局势的逢化龙大声叫道:“你们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可以擒下这个小妖女了!”
我冲到他身边砍倒一人,冷冰冰的问他:“你在叫谁再坚持一会?”
逢化龙大骇:“你!”
我理解他的心情,他很难相信局面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对他不利。
逢化龙贾余勇,怒吼着奋大铁椎向我猛击,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全力硬挡,一剑把他的大铁椎击的象小鸟一样展翅高飞。
我知道这就让他更难相信了,他现在大概以为自己在做一场噩梦。
用剑这样的轻兵器震飞他的重兵器!
但是这仍不足以使一个武林盟主丧失斗志,逢化龙一滚滚开去,顺手抄起死去同伴的一根铁杵,抡杵扑来,我长剑绞出,连绞五下,他虽然尽力抓捏也控制不住铁杵的脱手,他连换四次兵器都被我绞脱手,虎口裂开,许多手指都露出血淋淋的森森白骨。
于是他不再动,站在那里怒目而视:“要杀就杀好了!岂可这样羞辱我!”
“我不是羞辱你,”我说,“因为我有一件事还要向你请教。”
逢化龙大笑:“你以为逢某是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辈?”
“佩服。我只是要问上一次的崇香雪被你们围攻,后来怎么样了?”
“告诉你也无妨,姓崇的那女子被我师弟计化鱼一举击杀!”
我黯然片刻,“那么这一次宫原派你们来杀碧玉公主,又是谁给你们如此确切的消息?”
逢化龙狞笑道:“你当我是笨蛋吗?围攻崇香雪的反正你已经看见了,我说不说都一样,但是你们魔教的钉子,还是等你们死之后再知道吧!”他笑得非常刻毒,大有死前也要找个垫背的之意。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样外表粗豪的家伙居然有这样缜密的心思,我冷视着他,长剑一摆,“你滚吧。”
逢化龙一楞,“真的?”他很快认识到这一问完全多余,转身欲走,只走了两步便停住。
碧玉问:“怎么了?让你走还不走?”
逢化龙仰天长叹一声,翻掌自击天灵,摇晃两下,颓然栽倒。
那个插了两个刀尖在我身体里的高手犹自在木立发呆,口中喃喃不绝:“不可能不可能不……”
我问:“你为什么也还不走?”
那人抬起头来,“如果我不是夹击你,你能否避开我的双刀?”
我道:“同样不能,但是我能先杀掉你,我根本就不用去避你这变来变去的刀法。”
那人又是一呆:“天哪!原来如此!”
双掌往耳上一拍,也是直直倒下。
我装模作样的四下看看,除了几匹恋主的马和碧玉之外,没有其它活人了。其实我不看也知道。
我牵过一匹马送到碧玉面前,她不接我就扔下缰绳。
我刚一回头,只听见马一声惨叫,沉重的倒地。
我再次转身,“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要问你自己!”她说。
“我已经有决定了,我会为你重掌魔教效力的,但不是现在,因为我还要去了结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理解并且给我这一点点的时间。”我诚恳的说。
她说:“那是你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必问我。”
“公主殿下,在下只能说我非常——”
“不要叫我公主,我也不是什么公主,正如你所说过的,要女人证明,随便派一个妓女来就行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不是碧玉,你见过没有护卫的公主吗?”她冷冷地说。
“小鬼不是你的护卫吗?”我故做镇定的道。
“他是得到委托来看我是否能完成使命的。”
“那么你没有完成使命会有什么——”
她再次打断我道:“我说过那已经和你无关了。”
“那在下应该怎么称呼姑娘?”
“妓女不需要名字,你可以走了。”
我慢慢的道:“我是一个剑客,我的生存就是为了挑战。不管你是不是碧玉,你对我都是非常重要的人。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
她冷冷的盯着我,目光冷厉。
她突然向我扑过来,我一闪而过,我看着她脸上奇怪的表情,我想她也许是准备扑到我怀里大哭一场的吧。
我没有这种习惯,她也许很认真,但是一个女人发起疯来也是无可救药的。
在一阵寒风的吹拂下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开始微笑。
“霸皇风,也许你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也确实不欠我什么,但终有一天我要向你证明,女人不一定要靠男人的,一个弱女子也一样可以杀你。”
冷月寒风中她长发飘飘,衣诀飞舞,美眸凄离如星,竟自转身毫不回头的大步而去。
很好。我也衷心的祝愿她确实能做到如此。
想杀我之人,从来就不止一个,我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个。
生命,只能交给一个人,确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对一个生命垂危的人,杀他已经只剩下象征意义。
我早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感情。
人不能再踏进同一条河流,事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就不是那个霸皇风,不管我承认不承认都没有用。
我曾经一无所有,却在乐此不疲的不断进取着。我也曾经有过很多我其实并不真正需要的东西。
现在我再度一无所有,除了在我心中那些令我脆弱的许许多多的牵肠挂肚、寝食难安的牵挂——不仅仅是仇恨。
我已经无法憎恨这污浊的世界。
牵挂也许是我一生中所能得到的最好财富了。
胡天胡帝给我的“大补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崇香血的那一刀也是,碧玉也不知道对我做过什么。我非常诧异我为什么还能活着,我相信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我要抓紧时间来做我该做的事——摆平宫原。
人都是自私的,在也许只能做最后一件事的时候就一定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不想去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等死,要是等着别人来把自己杀死,那简直太奢侈了,却是我经常为别人做的事情。
与其由猎人变为被猎者,还不如自己去找死。
在我现在最艰难的时候、碰壁这么多次之后,我才会想起大风对我说过,而我不屑一顾的话。
事实上人大多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