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女仵作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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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草药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竹亭瞪大了眼睛,“嚯”地一下站了起来,“万一二小姐真的因怜儿而死,那可是一条人命!”

而顾东楼却没她这么激动,只是狐疑地看着欧阳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味道。”欧阳安沉声道,“怜儿的身上一直飘着一股药香,曾经有一个人向我介绍过散发这种味道的草药。那是一种慢性毒药,虽有毒性但不大。若是日积月累地喂给一个人吃,大概一年时间,便能置对方于死地,然而在外人看来,死因不过是重病不治罢了。”

竹亭微微咬着下唇,说:“我现在就去找宫大人。”说完便推开门走出了这个小房间。

顾东楼和欧阳安依旧坐在原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欧阳安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你对这些毒药倒是蛮了解。”

“曾有一位友人告诉过我这些。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擅长用毒的友人?跟你六扇门不是很搭呀。”顾东楼轻松地笑了笑,也准备离开,当他走到门口时,又留下了一句,“你差点又做出一个错误的选择,不过还好,悬崖勒马。”

欧阳安警惕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说完这句,顾东楼便也推门而出。

欧阳安静坐原地,神情中平添了几分怀念。

此时天边已泛出了鱼肚白,宫时一向早睡早起,刚走出自己的卧房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宫大人!”

转头一看,竟是竹亭。她的眼里有些许血丝,不知是不是没睡好?宫时问:“竹小姐,何事?”

“宫大人,快带人去一趟柳府!”竹亭急匆匆地说道,“可能……可能有人要害柳二小姐!”

闻言,宫时的脸色一变,点头道:“好,我立刻叫上人一起去柳府。”

不过多时,衙府里便聚集了十几个衙吏,虽然天才蒙蒙亮,但他们一个个都是整装待发,精神抖擞。不愧是兖州衙府,当差的果然比小县衙里的训练有素。竹亭不由得想起余杭县里那几个当差的大哥,心中不免苦笑。

“竹小姐,”宫时转过头看向竹亭,“由你带路可好?”

“没问题。”竹亭应答。

宫时又朝竹亭的身后看了看,问:“对了,顾公子和欧阳公子呢?他们不是经常和你一起的吗?”

竹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背后,空无一人,竟还有些不习惯。

“没事,”她说,“他们自己知道跟来的。”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杀他个措手不及”吧。衙吏们的到来令柳府乱作一团。听闻是抓企图谋害二小姐并可能是杀害大少爷的凶手时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衙吏们在府中穿行。而后人们也发现,衙吏们的目的地都很统一,正是二小姐居住的东厢房。

“哎哟,这些当差的是要抓谁呀?”一个丫鬟捂着胸口胆战心惊地低声说,“气势汹汹的,好吓人哟。”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抓也轮不到咱们头上。你也不瞧瞧这些当差的往哪边去了。”一个嗓音尖锐的丫鬟冷笑道。

“哪、哪去呀?”

“说你是猪脑袋你还不信。”尖嗓子丫鬟瞪了自己身旁畏手畏脚的人一眼,“东厢房,你说还能是谁?我老早就看那丫头片子不顺眼了,不就一贴身丫鬟吗?说到底还不是个丫鬟,平时趾高气昂的样儿给谁看呀?”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扭着身子得意地走了。

缉拿过程不需多言,那时的怜儿就坐在东厢房的院子里,一副早已料到会如此的模样。也不挣扎,乖顺地站起来说:“我跟你们走。”而后便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了柳府的大门。

竹亭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抿着下唇。她站在这座枯败的院子里,头脑一片混乱。她觉得自己就像在理一个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一般,累,又找不到出路。

对了,赶紧去看看二小姐。她这才反应过来,转身走进了二小姐的卧房里,房间里很昏暗,对一个病人来说着实太压抑了些。她生怕惊吓到那位体弱多病的姑娘,于是故意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响动。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问:“是怜儿吗?”

“不,不是。”竹亭也放柔了语调,“怜儿姑娘有事,暂时离开了。我受怜儿姑娘之托,照顾二小姐。”

“是吗?”那声音气若游丝,竹亭又走上前了几步,看见床上躺着的是一个面容憔悴不堪,分外消瘦的女子,仔细看眉目间与柳仟翎还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二小姐柳清莹无疑了。

“方才外面吵吵嚷嚷的,是发生了什么?”柳清莹问。

“哦,厨房里跑了只鸡,蒋婆婆让怜儿帮忙抓那畜生呢。”竹亭觉得自己真不愧是跟顾东楼混久了,谎话张口就来草稿都不打一下。

谁知那位柳二小姐闻言竟笑了出来,她说:“你怎么能骗人呢?怜儿是爹爹给我的贴身丫鬟,除了照顾我从来不干什么粗活的。连起居洗漱都是与我共同的。怎么会去厨房干活呢?”

然后,不知是不是憋了太久,这位小姐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什么和怜儿一见如故啊,怜儿对自己百般照顾啊,与怜儿兴趣相投啊……诸如此类,和寻常姑娘家的闺房密话没什么差别。竹亭也笑着听,时不时点点头笑一笑,倒也真是位合格的听众。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晌午。察觉到这一点的二小姐脸上露出了担忧。

“姐姐,”她得知竹亭比自己大时便这么称呼竹亭了,“怜儿到底去哪了啊?平时这个时间她都会把饭菜和药一起端来了啊?”

竹亭又扯了个谎,说是老爷找怜儿有急事为了不让二小姐担心才隐瞒,而后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药?二小姐知道是什么药吗?”

“是城南金大夫开的药,说是可以补身子。”说到这里,二小姐苦笑,“可是你看,我这身子还有补的必要吗?”

竹亭看着二小姐的面颊,又环顾四周。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将东厢房里的窗户一扇一扇地打开,外面的阳光瞬间倾泻在这间小屋子里,一时间里里外外都变得透亮,原本死气沉沉的房间充满了无限生机。

“二小姐,”竹亭笑嘻嘻地看着床上惊讶的姑娘,“长辈们常说,‘养生有三宝,通风晒光常洗澡’,在下虽不是大夫,但看你这儿实在太闷了,多晒晒太阳,就算身体差心情也会好嘛。心态好了,自然身体也好了。”

说完,她又想了想,问:“对了,怜儿姑娘给您煎的药在哪?我瞧瞧去。”

“在、在后院……”柳清莹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未等她反应过来,竹亭便一溜烟地往后院跑去了。

后院里确实晒着不少药材,看来柳清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呀。竹亭叹了口气,她没有欧阳安那样的鼻子,只能蹲下来一个一个地仔细看。这些药材大多都很常见,不过是些补气补血的草药。竹亭着实是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唯一觉得不舒服的是现在是正午,她一连两餐都没吃东西,此时太阳又正对着头顶直射下来,蹲久了不仅腿麻,头还昏昏沉沉的。

她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喃喃道:“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盖死生出入之权舆……”

“你念经呢?”一个男声闯入了竹亭的耳朵里。

竹亭费力地抬头一看,果然是顾东楼。他一手端着扇子打凉一手举着一把油纸伞盖在竹亭的头顶,难怪从刚刚开始她觉得阳光没那么晃眼睛了。

“我背书呢。”

“背书?”

“我一直这样,”竹亭站起身,踉跄了几步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头脑就要不清醒的时候就背背书,能让我打起精神一些。”

“哦……然后呢?有发现了吗?”顾东楼又为她扇了扇风,一股清凉的微风拂过竹亭的脸颊。

“没,需要欧阳大哥来看看。”竹亭摇头。

“那你这不是浪费时间吗?”顾东楼啧啧嘴,“倒不如你跟我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对案子绝对有帮助。”

竹亭不解:“什么啊?你不会整我吧?”

“我是那种人吗?”顾东楼顺势拉起竹亭的衣角,胸有成竹地说,“你跟我过来就对了。”

竹亭看着被顾东楼牵住的地方,点了点头。

宫时说要在竹亭和顾东楼都在的时候再升堂审案,于是怜儿便被关进了大牢里。欧阳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看她,但就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牢房。兖州衙府的牢房里没多少犯人,看来宫时也是把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女牢在最深处的地方,欧阳安大步走了一会儿才找到正坐在稻草堆上望着墙角发呆的怜儿。

“怜儿姑娘。”他轻声呼唤。

那个头发散乱已无往日神采的女孩呆愣愣地将头转过来,怔怔地看着欧阳安。

“怜儿姑娘,”欧阳安长出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怜儿微微挑眉,“只因柳家人欺人太甚。”

“所以你就如此狠毒,杀了柳仟翎?”

怜儿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冷笑:“是,那又如何?一命抵一命,我和柳家都不亏。”说罢她还笑了笑。

欧阳安的眼神愈发复杂,他艰难地开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你和二小姐相处了这么久,真的连丝毫感情都没有?”

“二小姐?关二小姐什么事?”怜儿的鼻子里“嗤”了一声,“我说了,一命抵一命。我还不至于狠心到那个地步。”

欧阳安微微一愣:“你不是……”话未说完,他脸色变了变,转身就往牢外走去,而身后的怜儿,眼中则噙满了泪水。

“娘……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