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中国回族伊斯兰宗教制度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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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苏非门宦教权和经济结构(3)

甘宁青苏非派门宦建造最早的拱北恐怕要算嘎德忍耶在四川阆中的“久照亭”。这是它的道祖谢赫·阿布都·董拉西的陵墓,建于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至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大拱北创始人谢赫祁静一归真后,他的信众在临夏八坊之西,建造了一处甚为宏伟的陵墓。除坟墓外,并建有静室、礼拜殿、居室等,还建造了一座花园,后来又在这里创建了一处中阿学校。稍后,谢赫祁静一两个高足弟子谢赫马如恒、马腾翼归真后,教众又在这里建造了称作“大太爷”和“台子”的两处拱北,建筑也甚为宏伟。这些拱北,在八坊西部(现称红园)形成一片陵墓建筑群落,占地面积很大,规模宏伟,工程也较浩大,故被称为“大拱北”。后来这支嘎德忍耶苏非门宦的名称,也就一直称为“大拱北”。这是甘宁青穆斯林地区最着名的一处拱北。由这支嘎德忍耶分化出来的后子河——九彩坪苏非门宦,也在青海后子河和宁夏海原县九彩坪地方,修建了两处规模甚大的拱北。这两支同宗的嘎德忍耶苏非门宦,在其他地方也先后修建了许多拱北,并重修了西宁南山拱北和固原二十里铺拱北,作为本门宦穆斯林拜谒的圣墓。在甘宁青伊斯兰教中,苏非门宦是拥有拱北最多的,较大规模的约有四五十处,统由临夏八坊的大拱北和宁夏海原县九彩坪苏非门宦分别领导和管理。早期各拱北都设有“当家人”或“主持”或“掌柜的”管理拱北教务和事务。清同治年间以来,大拱北苏非门宦的管理机构叫做“孝义会”,由出家人和教众推选一个出家人担任内辖长,推选一个凡俗教众担任外辖长,共同负责大拱北宗教事宜。到本世纪50年代改为“董事会”,由出家人和教众推选董事长、副董事长及董事若干人组成董事会,管理拱北教务。拱北在这支嘎德忍耶苏非派中具有重要意义和头等地位。拱北不仅仅是先贤的陵墓,同时也是他的传教中心。一般都有静房、礼拜殿及其他殿堂建筑,居住“清廉人”(即出家人)修功办道。这两支嘎德忍耶在其各拱北中的“清廉人”,最多时曾达到二百人左右。

虎夫耶各苏非门宦也有许多拱北,最着名的有华寺拱北、穆夫提拱北、毕家厂拱北等。

华寺拱北,系华寺苏非门宦创始人谢赫马来迟的陵墓,位于临夏八坊之西,清嘉庆八年(1803年)修建。包括拱北、清真静房以及居室多种附属建筑,占地面积l0多亩,规模宏大、雕梁画栋、彩色油漆,装饰豪华,富丽堂皇。故当时称为“花寺”拱北,后来这支苏非门宦的名称,也就以“花寺”而着称,现在改称华寺门宦。这座极为富丽堂皇的陵墓毁于光绪二十一年。近年来又得以重建。拱北建筑仍采用我国古典楼阁形制,呈六角形平面,两层三重檐,高达三十多米,雄伟壮丽,是甘宁青苏非派最高大的一处拱北建筑。

毕家厂拱北也在临夏八坊西,系虎夫耶毕家厂苏非门宦创始人谢赫马宗生的陵墓。原来也是一座雄伟壮丽、富丽堂皇的陵墓,屡建屡毁,也于近年来重建。建筑形制与华寺拱北略同,高度稍低于华寺拱北,也是现在甘宁青穆斯林中较高大的一座拱北。

穆夫提拱北,在临夏回族自治州康乐县,系虎夫耶穆夫提苏非门宦创始人谢赫马守贞的陵墓,原建筑也数次被毁。近年来重建为一处园林式陵墓,占地面积六十多亩,建有谢赫马守贞及其后两代老人家的坟墓,三座坟墓都很大,而在每座坟墓前建有小亭一座。陵墓处于园林中心,隐于树木深处。建筑风格甚为独特,不同于一般拱北建筑。

哲赫忍耶苏非门宦由于历遭清朝政府的残酷镇压,禁绝他的传教,故早期哲赫忍耶中没有建修拱北。直到本世纪初,谢赫马元章复兴哲赫忍耶后,才开始修建拱北。先是为他的道祖、历代老人家修建了拱北,以后又为其重要的家族成员和着名的热依斯以及为教殉难的教徒,陆续建造拱北。所以,哲赫忍耶苏非派的拱北也很多,约有二三十处。他的拱北不仅分布于甘宁青许多地方,远在新疆的伊犁、云南的墨江、东北吉林等地,也有他的拱北。哲赫忍耶苏非派最着名的拱北,有兰州市东稍门拱北。这是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哲赫忍耶穆斯林反清起义中,他的道祖谢赫马明心被清政府杀害的地方。民国初年,谢赫马元章高价购买了这块地皮,为其修建了一座亭子式的拱北,并修建了道堂和居室。其次,甘肃张家川宣化岗拱北、宁夏吴忠板桥拱北、吴忠洪乐府拱北、西吉滩拱北、西吉沙沟拱北等,建筑规模也较宏伟豪华,不仅有陵墓建筑,且有道堂、静堂建筑。

苏非派在甘宁青穆斯林地区兴起后,拱北的意义也发生了变化。原来拱北指穆斯林“先贤”、“伟人”的陵墓,后来专指苏非门宦领袖的陵墓;同时,建筑规模也扩大了,已不是单纯的陵墓建筑,他的建筑除坟墓及覆盖建筑物外,又多包括道堂、静室、清真寺(或礼拜殿)的建筑等,往往成为苏非派门宦的传教中心和圣地;他的建筑形式和建筑风格也发生了变化,墓穴之上建筑物,已不是单调的拱形建筑物了,而是采用我国传统的楼阁亭榭建筑形制,多为六角形平面,以区别于八卦亭子。有的只建筑高大的坟墓,其上并不修造任何建筑物,有的则在墓旁建造亭子。这些拱北的建筑形制,一方面说明他的建筑形制的丰富多采,另一方面也加深了他的庄严肃穆的宗教气氛。建筑形式和建筑风格发生了变化,已无圆顶拱形建筑,但仍沿袭旧称,称为拱北。

拱北,已成为苏非门宦的圣地,教众拜谒拱北的活动很流行,并常常举行各种悼念性的活动——“尔曼里”圣会。穆斯林前往拱北拜谒,称为“上拱北”。拜谒拱北要举行以下几项仪礼活动:

1.敬香。在回族、东乡、撒拉、保安等民族中,一般穆斯林家庭也摆设香炉,常常点香,特别是在一些“尔曼里”活动,要在室内点香。这都是意在于调剂室内空气,使得室内空气气味适宜,很少有宗教的含意。但在苏非派穆斯林中,点香已是一种宗教仪礼,称做敬香或上香,有一定的仪则。在进行诵经的尔曼里活动中,要敬香上香;在他们的功修活动中也要上香;在拜谒拱北的活动中,更要敬香。不少拱北中,都陈设有特制的大型香炉,拜谒拱北者插上大柱香火。但不论上拱北,举行任何尔曼里圣会,都严禁点燃蜡烛。

2.上苫单。苫单是布制单子,一般是白色的,也有黑色、绿色的各色布单,长短不一,少则数尺,多则三四十尺。拜谒拱北者,将苫单覆盖于坟墓上,过一个时期,由拱北的看管人一一收去。苫单的意义和来源不太清楚,恐怕也不外是对谢世的谢赫、老人家的一种崇敬的表示。同时,也是“所得格”(施舍)的一种形式。

3.走坟念“锁儿”。到拱北上诵读(古兰经)某些较短的章节,为亡人进行祈祷。

此外,上拱北也有求儿求女、捎取坟土治病以及哭诉申告的现象,这多系妇女的活动。但此种活动一般被视为迷信活动,多数苏非门宦也在禁止之例。故此种活动在回族穆斯林中还不是很流行的。

4.崇敬拱北最大的活动,还是常常举行盛大的“尔曼里”圣会。“尔曼里”本来泛指各种宗教功修和其他一切善行,这里所说的“尔曼里”圣会,是专指苏非门宦每逢道祖和谢世的谢赫、老人家的忌日,远近各地的信众,前来上拱北,集会诵经,悼念其道祖、老人家。

在这种“尔曼里”圣会中,除诵读《古兰经》外,还要诵读本苏非门宦专有的某些经籍。如虎夫耶华寺苏非门宦,在“尔曼里”圣会中,要诵读谢赫马来迟游学阿拉伯时,从谢赫茂俩·拉买核都来那里领受回来的《冥沙勒》、《卯路提》两本经。哲赫忍耶苏非门宦诵读由谢赫马明心游学阿拉伯,从也门道堂谢赫伊本·载尼那里领受回来的《曼德·耶亥》。虎夫耶鲜门苏非门宦诵读《虎俩遂图力艾师拉勒》和《坤里勒萨列》。灵明堂苏非门宦诵读《酸俩提里海勒提》、《随法莱丙耶》、《奴尼苏若》等。

“尔曼里”圣会,苏非门宦在平时也常常举行,作为一种功修活动。但每逢道祖、老人家的忌日,特别是一些重要忌日,如周年、三年、五年、十年等,则要举行盛大的集会或特大集会,追悼纪念道祖、老人家。拱北、堂道主持者,宰牛宰羊会餐,诵经作善事。各地信众纷纷前来跟“尔曼里”,上拱北,参见老人家,奉献海迪叶。“尔曼里”圣会时,前来跟“尔曼里”、上拱北的信众少则数千人,多则数万人。大的“尔曼里”活动,往往要持续几天的时间,远至新疆、云南、东北的教众,也有人要赶来参加。

门宦经济

门宦经济,也是苏非派教权主义和世俗化的特征,同时,又是苏非门宦发展和稳定的重要因素。

神秘主义苏非派,初期主要表现为一种禁欲主义,反对社会浮华现象。出于对宗教的高度虔诚,放弃今世生活的福利,对世人所追求的欢乐、名利、地位深表冷漠。脱离社会,隐世幽居,专诚敬事安拉,力求做到完全从属于安拉的意志。10世纪着名的苏非家朱奈德曾说:“忠贞赤诚地与主神交是苏非主义的精神,鄙弃世俗的浮华是苏非主义的基础。”这两句名言一直是一切早期苏非主义者的座右铭。在他们神秘主义道路实践中,坚持各种禁欲戒律。但苏非主义这种完全遁世的思想,与伊斯兰教“两世并重”的基本教义精神是相违背的,因而,往往遭到正统派教法学家的谴责。到了14世纪以后,苏非派禁欲主义、遁世主义的世界观,渐渐让位于世俗潮流。14世纪初乃格什板迪耶苏非派兴起,提出“人应当内(心)与造物主联系,外与被造物联系”的学说,主张人应当快乐地生活于今世,享受现实生活和自然的乐趣,提倡“修道于众”和“享乐于时”的原则,认为外与被造物联系,并不妨碍内与造物主联系,不妨碍近主、续主,寻求隐密真理,达到永恒幸福的最高境界。乃格什板迪曾说过,善事来自社会,修道者应居于人群之中,和世人生活在一起,和他们进行接触、联系,因为人是具有社会性,离群索居,隐居修道是不当的,有时甚至是祸患。认为今世和大自然是乐趣和享用的宝藏,他们就是为此而被创造的,应由人类来享受。同时,每个人寄于其中的生命又是有限的、暂时的,要珍惜每一瞬间,力求欢乐,愉快地度过它。并为此进行各项生产经营活动,发展经济,靠自己双手,靠自己劳动,获取纯洁果实,生存于世,欢度岁月。他还提倡帮助穷困无告之人,认为安慰贫困者的心灵,要胜过礼拜和封斋所得的多倍报酬。

乃格什板迪耶的新教义,对苏非神秘主义者影响很大,此后各地多数苏非主义者在寻求神秘真理的道路上,竭诚修炼,虔诚敬事安拉。同时,又不拒绝尘世福利和生活享受,以至追求经济利益。谢赫白哈文丁所创立的乃格什板迪耶苏非教团,到他的第三代穆勒什德谢赫阿赫拉尔时,已成为中亚闻名的大封建领主。谢赫阿赫拉尔靠朝廷土地赏赐制度、世俗封建主土地转让以及卧格夫名义捐赠的方式,获得大批土地、财产。在马维兰纳尔和哈萨克占有众多庄园,拥有土地一千三百多处,并经常从事巨资商业。乃格什板迪耶各分支教团也大多如此。乃格什板迪耶在我国新疆的分支白山宗各代领袖都拥有大量土地财产,其第二代领袖穆罕默德·优素福,仅在喀什一地就有八十二座果园。到他的第三代领袖阿帕克霍加时代,在喀什噶尔的拜什克来木、客拉萨卡、雅格都,加师的法扎巴特,叶尔羌的托库孜肯特,和田的阿克撒来,阿克苏的阿哈雅等地拥有大量土地,由众多的燕齐(农奴)为之耕种。阿帕克霍加同哈努姆帕夏结婚时,送聘礼三万马匹,大设筵席,宰羊四万只,宰牛三万头。

明末清初,苏非广泛传入甘宁青伊斯兰教时,中亚以至西亚一带的苏非派大多早已世俗化,追求经济利益和物质享受已是苏非派较为普遍的现象。特别是新疆、中亚乃格什板迪耶苏非教团,对甘宁青苏非派的影响很深。他们自形成门宦之始,多数苏非门宦就注意积累财富,发展门宦经济。许多苏非门宦都占有不少土地,成为当地最大的土地占有者。哲赫忍耶门宦到谢赫马化龙继任门宦领袖时期,随着教业的空前发展,财富迅速积累,大量购置土地,建立山庄,并进行巨资的商业活动,富甲宁夏地区。他所领导的穆斯林反清起义,与清军周旋十年之久,也是门宦的经济实力起了巨大的支撑作用。谢赫马元章时期(民国初年)重振哲赫忍耶教业,积极恢复发展门宦经济,有山庄二十一处,土地三万余亩。据50年代初期调查,沙沟门宦在金积县(现属吴忠、青铜峡两市县)占有水地六百多亩。牛马驼大牲畜一千多头,羊近万只,还占有长约六十里,宽约二十里的一大片草原。在西吉县有土地一万多亩,山林一万五千亩左右,牲畜一万多头。

门宦土地来源,大部分是购置的,有些是教众作为奉献送给道堂、拱北的,也有的是教众中无人继承的绝户土地财产,收归道堂、拱北所有。土地的经营方式,主要是雇工耕种。沙沟门宦在西吉滩道堂和洪乐府道堂都有类似长工一百多人,称为“家里人”,多数都是因国民党时期抓兵派粮而破产后,来依附道堂的贫苦教众,为教主耕种土地或从事各种家务活动。门宦分布于外地山庄、拱北的土地,也多数是由这种破产的贫苦教众为其耕种。此外,也有一部分土地出租或由教众代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