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中国回族伊斯兰宗教制度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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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西道堂穆斯林大家庭(2)

西道堂的宗教思想

西道堂的创始人马启西先生早期的宗教思想,有着苏非思想的影响。神秘主义有明显的表现,他所撰写的三副对联说道:

这里都强调养气修心,净化心灵,而忘物无我,达到“归真”的最高精神境界。同时,马启西先生在他的宗教实践中,也曾举行过苏非派“坐静”的功修。他在西凤山开馆讲学的几年中,就曾每日上午讲学,下午坐静。1892年马启西先生为避免与反对者的冲突纠纷,隔绝人事,放弃世情,又连续十年坐静修功,磨砺身心,恭默参悟。此外,在马启西先生所创立的这个新的宗教社团中,也还长期保留着某些苏非派的仪礼制度。他的这个宗教社团,也以“道堂”称之。而道堂的最高领导人也称为“教主”等等。这都说明,西道堂和马启西先生都有着苏非派的一定影响。西道堂的产生是脱胎于门宦,是由门宦中分化产生的一个宗教流派。马启西先生的父亲就是北庄门宦的一位大阿訇。马启西先生幼时,在家庭和经堂教育中就受着门宦苏非主义思想的熏陶,所以,他的新宗教社团必然带上一些苏非神秘主义的烙印。

但是,从根本方面来说,它的宗教思想占主导地位的还是伊斯兰教的“舍勒尔提”,强调“天命”和“圣行”的至高地位和作用。在这方面,它与回族伊斯兰教格迪目、伊赫瓦尼等教派都是一致的。马启西先生的遗着中,有一幅对联说道:

在这里,把“尊主命”、“履圣行”奉为信仰的最高准则;“体大公”、“本真诚”将世俗道德规范,也提高到主命和圣行的高度。

马启西先生特别强调伊斯兰教的正统性和发扬伊斯兰教的优良传统。《马启西先生遗联》序中说:“清真教法,东传于我国,迄今已千数百年,徒以正统隐晦派支复杂,先贤一斋承其真光,融会东西,集东方之大成。于千百年后,复继正道之命脉。……先教主启西起一斋之后,又为我教正统宣扬者也,舍身卫教,挽此颓绪,其言其行,足为后法。”他的新教派只是继承先贤刘介廉的遗志,发扬伊斯兰教的正统而已,对伊斯兰教并没有增加什么新的条件、赋予新的内容。马启西先生极其推崇明末清初回族经学家的汉文译着,尤其推崇金陵刘介廉氏之学,认为他们以儒者哲学,发扬了清真教义,昌明了伊斯兰教的真理。他说:“凡译成汉文之经典,由浅以至深密,可为贤者人道之门径,上智近主之阶。”对回族经学家的汉文译着和他们以儒诠经的宣教活动给以高度的评价,充分肯定了它的历史作用。西道堂便是依此确立了它的传教宗旨:“本道堂根据清真教教义,并祖述清真教正统,以发扬金陵刘介廉氏学说,而以本国文化发扬清真学理,务使本国同胞了解清真教义为宗旨。”

马启西先生对哲赫忍耶教义也深有研究,推崇马明心的传教精神,赞赏马明心的学说思想;对马元章毕生为复兴和发展哲赫忍耶的奋斗精神、顽强意志,也甚为钦佩,并与之交往甚密,曾几度拜访于张家川宣化岗,与之宣教论道,颇为投契。所以,马启西的宣教思想,也吸取了哲赫忍耶学说的积极因素。马启西先生曾明确宣称:“介廉种子,官川开花,我要结果。”反映了宗教思想和学说源流之一脉相承。

马启西先生的宗教思想,有神秘主义苏非派的影响,但他不是一个苦修禁欲主义和一个遁世主义者,他强调伊斯兰教的“两世幸福”,具有显着的务实精神,特别是在他经历多次挫折和不幸遭遇之后,使他的意志更加坚定,奋发图强,强烈要求改变世道。1903年,他遭到诬陷,官府偏袒有钱有势的门宦上层,他受到打击和侮辱之后,以满腔忿忿不平之心,劝导教徒紧密地联合起来,集体生活,共同经商务农,积极发展经济,共同生存。1909年,他受官府的迫害,流亡新疆及撒马尔罕返回之后,即将他的宗教群体正式定名为西道堂,建成为一个宗教大家庭,积极发展经济,开展教众的集体事业。

鸦片战争失败以后,在我国涌现的形形色色改良主义的新思潮,对他也产生了一定影响。辛亥革命后,他坚决主张移风易俗,倡导男子剪辫子,妇女放足,提倡文化教育,主张回民男女儿童上学读书,学习技术和文化知识,更加注重发展经济,积极经商务农。在他的遗言和晚期的几幅对联中,这种积极思想和务实精神都有所表现。如他的一幅对联说:

他在遗言中更明确地说道:

“视人生为一必然之过程,在此过程中必有人生之义务,由至诚而形,由形而化,唯至诚而求永生。”“人当以己之生命为永远继续之永生而努力,故此生虽是过程,.此生毫不空虚。”“人人必须求生存,而劳其形,动其心。然所为在己而不在人,盖人与人之间亦不过至诚之一化耳。”

这里强调人生的积极意义,人生、现世虽是暂短的,但是它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没有今生,也就没有后世的永生。所以,人人必须求生存,劳其形而动其心。马启西先生遇害后,马明仁先生继任教主,这种务实精神得到进一步发展。经马明仁、敏志道两先生经营十数年,西道堂不独教众增加,达到一万多人,经济文化事业也获得了重大发展。正如他的教生所说:“先生设教,天命五功之外,别无所传的秘诀,步步从实处看脚,不使虚度,间设政治、经济、农圃、数术诸端,无非道也,以主之财,用以主之道,不为私有。”

西道堂宗旨及其组织结构

西道堂的信众不多,在我国伊斯兰教中,它是一个较小的宗教社团。至本世纪40年代,它的信众也不过一万余人,主要分布于甘肃临潭县、临夏县、和政县以及青海的循化、化隆、民和等地。这一万多信众中,有三四百户(约一千余人)迁居道堂的庄园和农牧场居住,土地财产投入道堂公有,集体生活,共同劳动经营,发展经济文化事业。这部分穆斯林叫做堂内教民,构成西道堂穆斯林“大家庭”,其余所有信众为堂外教民。堂外教民在经济上独立于道堂,但经济联系还是密切的。堂外教民中生活困难者,道堂经常接济帮助度过困难,也常贷款扶助堂外教民经商务农,发展产业。堂外教民也多以自己的人力、财力支援道堂的各项建设事业。

西道堂的最高领导者,称为教主。对马启西也称为道祖或道宗,尊称为先生或老人家。但他们并不是办道的谢赫,也没有加以卧里、固土布的品级称谓。这点是它与苏非门宦的根本区别,但他们与苏非门宦的教主、老人家一样,是有绝对的权威。从宗教上来说,教主就是西道堂的掌教,他是堂内堂外全体教众的最高精神领袖。就世俗观念来说,是堂内穆斯林大家庭的一家之长,是这个穆斯林大家庭的最高领导人。教主的职权,在它的《简则》中说:“教主领导本道堂以下全体教民,遵守国家法令,以尽国民之义务,遵守本道堂宗教宗旨,领导全体教民,掌理本道堂一切事业。”教主的继承也与门宦不同,实行“选贤制”,它的《简则》中规定:“本堂掌教人,不能以教主子孙世袭,互相授受,由全体教民推选贤能者继续服务本道堂一切宗教事业。”教主的继承,虽然已变为“选贤制”,可他仍然是终身制。

这个大家庭在教主的绝对领导下,设有总经理一人,管理商业和各项生产事业,是掌握道堂大家庭经济大权的实权人物,管理支配许多商号、商栈、商队和农庄、牧场、林场的经营和生产。这些商号、商栈、商队以及农庄、牧场、林场都有一名负责人称为经理,或叫掌柜的,对总经理负责。

道堂大家庭的家务生活分工担任,分为五个组:灶房组,由七十多人专事饮食工作,设有总管一人,共编七个组,每组十人,全部由妇女担任,每七天轮流一次,主要任务就是提水煮饭;劈柴组,有五十多人承担此任务,也编为七个组,每组七八人,每七天轮流一次,主要供给食堂燃料。灶房用柴量很大,上山打柴,劳动强度大,担任此项劳务的教下男女都有。其次是缝纫组、皮匠组、木匠组三个组,每组七八个人,主要也是为道堂服务。这些服务于道堂大家庭生活的劳务组织,也由总经理管理。

此外,在教主之下,还有管理文化教育事业的负责人。到40年代初,它又设立文化事业董事会,主要管理学校教育。

道堂实行一种“公有制”,土地、林场、牧场、牲畜以及商业和各项产业,均为道堂所有。它的组织《简则》中说:“本道堂之经济来源,由本堂所管理经营之商业及农业所供给。所有属于道堂者均为公有,悉用于本道堂建设、教育及一切的公共事业。”入堂的教民,原则上须将土地、牲畜或产业投入道堂,为道堂的公有财产。实际上也有不少教民是失去了土地的破产农民,来加入道堂而依附于道堂的,并无土地财产投入道堂。道堂的教民都要为道堂的各项事业积极服务,参加各项劳务,“各尽所能,分工合作”,发展道堂的各项事业。除老幼残病者外,“道堂没有闲人”。

在道堂内提倡“教民生活一律平等”,大家过集体生活,吃大锅饭,集体伙食,实行一种“供给制”。全堂男女分灶,设两个大灶房,一为男灶,一为女灶。为患者、老人、孩子以及教主等另设小灶,予以照顾。衣服也由道堂统一提供,每个教民,每年发单衣一套,棉衣一套,外出经商贩运的教民以及牧场的教民加发皮衣。

在道堂内,仍然存在家庭单位。在大家庭中,每户教民仍为一个小家庭,家庭成员生活居住在一起。居室由道堂按其家庭人口分配。维修或扩建统由道堂安排,到40年代,随着道堂经济的发展和进入道堂过集体生活的教民不断增多,在西凤山下,建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体,有数十环套连辐的大小院落和许多鳞次栉比的排房,还在道堂前院建成一栋土木结构四层大楼。各乡庄(即农场)也建设庄院。道堂教民的居住条件甚好。

教民的婚、丧大事,亦由道堂统一料理。男女婚配,提倡自愿婚姻,并废除资送财礼的习俗,只许男方按照教法规定,送女方一定数额的“麦合尔”(即聘金,道堂穆斯林多以波斯语“卡比尼”称之,一般为硬币十五元左右)。《简则》规定:“本堂所属教民之间的婚姻,均无财聘或妆送之费。必先征求两性相悦,然后,父母及介绍人呈明教主,请阿訇照清真教古礼,诵经完婚。”新婚青年举行集体结婚仪式,在阿訇诵经完婚的同时,行新式婚仪。堂内寡妇,亦由道堂撮合配婚。《西道堂大事记》载称:“西道堂大批寡妇近来配合婚姻。本月(1949年7月——作者)初配婚者,计有丁三个、丁全个等四对。”

道堂宗教生活

西道堂教众常常申明:“先生设教,天命五功之外,别无所传的秘诀”,因此,它与回族伊斯兰教格迪目、伊赫瓦尼以及苏非派一样,坚守伊斯兰教的正宗信仰,以遵守天命和圣行奉为信仰的最高准则,在宗教功修和礼仪上,他们之间也基本相同。但对某些功修和礼仪,予以特殊的重视,强调严肃认真履行,所以,这也就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特点。

西道堂历任教主和各级阿訇,很重视对“克立默”(清真言)的诵念。“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的钦差”的根本信条,道堂全体教民不但要理解,还必须经常诵念不断,特别是处于危难困境更要不断念诵。举行各种尔曼里善事活动或节日活动,专门组成数人至数十人的念诵“克立默”班子,大家有节奏地齐声诵念。诵念“克立默”的声音,往往成为感召人们奋勇上进的动力,“激励人们赴汤蹈火的号角”。

它也特别重视“赞圣”,这方面与哲赫忍耶有不少相同的地方。每逢较大的“尔曼里”时,也要组成“打意尔”圈子,首先恭诵《古兰经》,记主颂主,然后进行赞圣。赞圣要朗诵各种赞美先知的“拜提”(诗歌),念诵《曼达耶赫》、《穆合麦斯》等。一般有大赞、中赞、小赞之分。大赞最隆重、最虔诚,全体念诵者拈香站立,由一位阿訇领念,每段诗文后的“亚乃比由”(感叹赞美词)大家随声和念,气势磅礴,感情激动,以至泣不成声,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感化的感觉,油然而生。各种各样的赞圣活动,构成了西道堂宗教礼仪的突出特点。但在念(主)和赞(圣)的关系上,一般都是先念后赞。清真言(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钦差)齐声高念,有一定的格调。但不作摇头摆身之动作,每次念、赞后都要做“都阿”(即求真主保佑)。这点又与格迪目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