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的奴隶来源,一是俘虏。当时,战祸频仍,首先是连年征讨,以后是三国之战,五胡十六国袭扰黄河流域,为我国历史上种族大变动、大转移时期,胜则为王,败则为寇、为俘虏,一些被征服了的民户也被徙为“杂户”、“营户”,并世代相袭,即使换了朝代,仍然要做奴隶,其妻儿老小,概元出头之日。北齐后主武平七年三月,即公元576年,括杂户女年二十以下十四以上未嫁者,悉集省,隐匿者家长处死刑。这些杂户和营户的女儿可以任意被集中起来,作为各种形式的妓女,供男子蹂躏。二是罪犯家属。前面所述的“抑配“制度与此就有密切关系。又如《魏书·刑法志》说:
孝昌以前(按即公元525年以前)天下淆乱,法令不恒,或宽或猛。及尔朱擅权,轻重肆意,在官者多以深酷为能。至迁坤,京数群盗频起,有司奏立严刑:凡强盗杀人者首从皆斩,妻子及同籍配为‘乐户;其不杀人、赃不满五匹,魁首斩,从者死,妻子亦为‘乐户;小盗赃十匹以上,魁首死,妻子配驿,从者流0.
《魏书》所谓“乐户”,即指女乐、倡优等歌舞艺人的户籍,乐户与营户、杂户一样,被认为身份低贱,不属于良民,乐户中的女子就是妓女。凡乐户“皆用赤纸,其卷以铅为轴”。
由于是盗贼的家属而受株连,终其身沉沦于女乐、娼妓之途,而且世世代代几无出头之日,这实在是非常悲惨的。
这种状况,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都是实行的。如晋朝的范坚犯了死罪,他的女儿乞恩辞求,自愿没为莫官奴,以赎父命。宋女巫严天为劫坐没人莫官。这里的“莫官“就是为娼。《隋书·刑法志》上也说“梁制:大逆者,母妻姊妹及从坐者,妻子妾女,同补莫官为奴姆。其劫盗者,妻子补兵。”又说,“魏、晋相承,死罪重者妻子皆以补兵。”所谓“补兵“也就是补人营妓的行列。
四、私妓
所谓私妓,是指在城市妓院中出卖肉体的妇女。她们不同于家妓,不是专门属于某个官僚、地主或富豪所有,不是对个别或极少数人出卖肉体,不是专门为军队服务,而是面向社会的一切男子。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主要不是以高超的歌舞技艺来博取男子的欢心,她们没有这样的训练条件,而且一般男子也付不起这么高的价钱,她们的存在主要就是为了解决社会上众多的男子性饥饿的问题。由于战争频仍,也由于生产的发展,人。流动大大增加,一些将士、手工业者、商人、市民以及一些散兵游勇,都是她们的顾客。当然,私妓是有不同层次的,由于社会各阶层人士的需要不同,私妓也有高、中、低的区别,高级妓女往往是有色有艺,文化素养很高,才思敏捷,甚至为家妓中的佼佼者所不及。她们并不随便向嫖客献身,而往往和一些上层人士,包括那些文人雅士,保持一种有一定友谊成分的此唱彼和的交往。这种妓女和嫖客的关系绝不单纯是性交关系,而可能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成分,甚至有爱情的成分。当然,这种高级妓女是很少的。
在秦、汉、魏、晋、南北朝这一时期,虽然私妓已经出现并较春秋时期有所发展,但由于这时商业经济还处于初步发展阶段,市民队伍还未形成规模,都市文化发展较为缓慢,所以虽然家妓在上层社会相当普遍,而在市井商业性的卖淫现象并不普遍,只是到了六朝时,当时中国最繁华之地江南一带的城市中,私妓才较为活跃。
关于这一情况,《玉台新咏》和《乐府诗集》的一些诗中都有所反映。例如,有一首《襄阳乐》:“朝发襄阳城,暮至大堤宿。大堤诸女儿,花艳惊郎目”,反映出当时这一地区私妓之盛。《得阳乐》:“鸡亭故人去,九里新人还。送一却迎两,无有暂时闲。”~石城乐》:“生长石城下,开窗对城楼,城中诸少年,出人见侬投”,则反映出当时嫖客之盛,妓女们几乎是应接不暇。值得注意的还有一首《夜度娘~:“夜来冒霜雪,晨去履风波。虽得叙微情,奈侬身苦何?“前两句反映出那时的官僚、贵族也有嫖妓的,甚至皇帝也有留宿娼家的,不过他们往往是招妓上门侍宿,所以上诗所述的那位夜度娘才“夜来冒霜雪,晨去履风波”。南朝的沈约有一首《早行逢故人车中为赠》的诗“残朱锋暧暧,余粉尚军军。昨宵何处宿,今晨拂露归”,也反映出一个送身上门的私妓的情况。《夜度娘》诗中的“奈侬身苦何“句,表现出当时的妓女身不由己、命如黄花的悲叹。
至于当时的嫖客,除了前引诗中所述的“城中诸少年“与少数官僚、贵族外,当以商人为多。这类人多行商飘泊在外,又有一些资财,往往以宿娼作为一种生活的补充。据释宝月《估客乐》二诗云“郎作十里行,侬作九里送。拔侬头上钗,与郎资路用。有信数寄书,无信心相忆。莫作瓶落井,一去无消息。”从诗意看,语言似出一妓女之,而所送所问的“郎“则是一个商人。
当时,私妓在长江一带的城市中较为发达。开始出现了个别着名妓女,甚至流传后世,这就是南宋、南齐时的姚玉京和苏小小。
梅禹金在《青泥莲花记》中记载“姚玉京娼家女也,嫁襄州小吏卫敬瑜,溺水而死,玉京守志养舅姑。常有双燕巢梁间,一日为莺鸟所获,其一孤飞悲鸣,徘徊至秋,翔集玉京之臂,如告别然。玉京以红缕系足,曰:‘新春复来,为吾侣也。
明年果至,因赠诗曰:‘昔时元偶去,今年还独归。故人恩义重,不忍更双飞。自尔秋归春来,凡六七年。其年玉京病卒,明年燕来,周章哀鸣。家人语曰:‘玉京死矣,坟在南郭。燕遂至坟所,亦死。每风清月明,襄人见玉京与燕同游汉水之滨。至唐李公佐撰《燕女坟记》。“看来在古人的记载中,认为姚玉京虽然是娼家女,但品德很好,文才也好,甚至感动了燕子。此事在《南史孝义传》上也有记载。
苏小小是“钱塘名娼,南齐时人,写有《西陵歌》”。所谓《西陵歌》是苏小小所写的诗“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驰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这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首出自妓女之手的诗歌,这可能是她私妓生活的写照。也可能是她对真正爱情的向往。她的基在西子湖畔,一说在嘉兴,后人对此有许多诗文与传说,寄托了对这一代名妓的遐想与怀念。
例如宋朝何邃的《春清记闻》中说“司马才仲在洛下梦一美妹,奉帷而歌。……且曰:‘后相见于钱塘。后才仲为钱塘幕官,廊舍后堂苏小小基在焉。……不逾年而才仲得疾,所乘画水舆嫌泊河塘,舵工见仲携美人登舟……而火起舟尾,仓皇走报,而其家已痛哭矣。”又如唐朝的徐凝作《寒食诗》云:
“嘉兴郭里逢寒食,落日家家拜扫归。只有县前苏小基,元人送与纸灰钱。”直到清朝,还有些文人雅士写诗怀念她,如朱竹挖诗云“歌扇风流忆旧家,一丘落月几啼鸦。芳痕不肯为黄土,犹幻脑脂半树花。”这时,苏小小已离世千年,早成黄土,有些文人对她仍低徊不尽,可见其魅力与影响之大。”歌扇风流”等语,也正是她妓女生涯的写照。
以上所述的这些妓女,元论是营妓、家妓还是私妓,以及一些宫妓,其下场大都是较为悲惨的。其中只有极少数佼佼者以从妓女“攀龙附凤”,进入贵族阶层,如李夫人、赵飞燕等。当然,这是要有一定条件的:首先是由于貌美而被皇帝或其他大宫、大贵族所宠;其次是要有一定的手腕以巩固主子的欢心,并在宫阁的勾心斗角中获胜;三是要有儿子,以及儿子最后能继位。以上三者缺一不可。汉武帝的宠妾李夫人对这点就看得很清楚,她对汉武帝说“我以容貌之好,得从微贱受幸于上。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上所以拳拳顾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有无儿子,儿子能否继位,更为关键。如秦时郎郭姬(秦始皇之母)、曹魏下皇后(曹圣之母)、东晋安德陈太后(安、泰二帝之母)等都是母以子贵,儿子做了皇帝,她们的地位才算最后巩固。相反,赵飞燕虽被汉成帝立为皇后,“母仪天下”,但因为元子,在平帝即位后便被废为庶人,最后以自杀了此一生。
更多的妓女是从良,这是许多妓女十分向往的一种归宿,她们深知人生如朝露,红颜易老,当妓女不可能当一辈子,所以,在为娼时一有机会,就“择枝而栖”了。唐代名妓徐月英的《叙怀》诗“为失三从泣泪频,此身何用处人伦。虽然日逐笙歌乐,常羡荆钗与布裙”,则反映出古代妓女的共同心情。妓女从良之事很多,例如魏武帝有一名宫妓名卢女者,擅鼓琴,后来被“放出嫁为尹更生之妻。”《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中所说的: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妇“也是这个意思。所谓“荡子”,不是指行为不轨之人,而是指经常离家外出的游士或商人等。当然,从良也并非一定幸福,所嫁非人、遗恨终身的事也常常发生。
如果从良不得或所嫁非人,年老色衰后陷于冻馁困境,在这种情况下,只好出家为尼姑或女冠。佛都自两汉时传入中国,至南北朝时大为发展,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当时佛寺遍布山林,寺院不仅收纳大量男子为僧,而且也剃度不少女子为尼。当时,道教也有较大发展,女子也可人道为冠。当了尼姑或女冠后,生活就有了保障。所以,为尼为冠就成了当时不少妓女的归宿。
当然,妓女为尼为冠,也不完全是为了取得生活保障。
有些妓女经历了多年风风雨雨、冷冷暖暖、爱爱恨恨的生涯后,看破红尘,决心和青灯古佛、大吕黄钟为伴,了此残生。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的僧尼经常举行宗教性的歌舞活动,既娱神也娱人,而这正好发挥了不少妓女的专长,寺院用得上她们,她们也还有用武之地。据《洛阳伽蓝记》卷一记载“景乐寺……六斋常设女乐,歌声绕梁,舞袖徐转,丝管嘴亮,谐妙入神。以是尼寺,丈夫不得人。得往观者,以为至天堂。”就说明了这种状况。总之,古代的妓女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当时的歌舞艺术水平,这与后世是有很大区别的。
第五节男风大盛
男风,到了汉代,是大大发展了。汉朝几乎每个皇帝都有一个至几个美男作为性爱对象,并且记人正史,史家殊不为羞。如高祖的籍帘,惠帝的闽南,文帝的邓通、赵谈、北宫伯子,景帝的周仁,昭帝的金赏,武帝的韩娟、韩说、李延年,宣帝的张彭祖,元帝的弘慕、石显,成帝的张放、淳于长,哀帝的董贤等,真是书不胜书。其中有个特点是这些美男多数是宦者,以后的地位显贵了,仍扮演着这一“性逆转“角色。
有人统计,自西汉高祖至东汉宁帝,就有10个帝王有过男同性恋的史迹,在西汉25个刘姓帝王中,占为40%。又如被认为是英明君主的汉武帝,所宠的男子竟达5个之多。
一、与上同卧起
汉代的男风,可以说是始于汉高祖刘邦。据《汉书·候幸传》记载“高祖时则有籍擂,孝惠时则有闵帘,此二人非有才能,但以婉馁贵幸,与王同卧起。”可见汉朝从高祖、孝惠的初年起就在宫廷中刮起了这股风。”以婉候贵幸,与上同卧起”,可见男宠程度之深。
汉高祖还有一件“枕戚夫人”的事。他有次生病,许多大臣都被门卫所阻,不能见他。樊哈不顾一切,强行进入,发现高祖枕在太监的腿上。樊哈泣而劝谏高祖要警惕,不要重蹈秦二世时赵高祸国之事。高祖还笑他过于敏感,并笑称这个太监是他的“枕戚夫人”。
汉文帝是西汉皇帝中最节俭的一个,连一件衣服也舍不得丢掉,可是,赐予及花费在他的男宠邓通身上的,可谓后元来者。有一次,文帝命一个有名的相士给邓通命相,相士说邓通会贫而饿死,文帝怒曰:能使邓通富贵的只有我,他怎么说你会饿死呢?于是赐蜀郡的严道铜山给邓,使他享有铸钱币之权,于是“邓氏钱布天下”。人们都知道,经济是社会的命脉,货币流通额的多少及价值轻重,对社会生活影响极大,所以历代铸钱造币之权都由国家掌握,不能落在私人手中,但文帝竟赐邓通以开矿、铸钱之权,使邓通富坪王侯,“邓氏钱布天下”,不能不说是骇人昕闻。
有一次文帝长了一个疮,化了肤,邓通用。吮之。以后文帝试太子,叫他以。给自己吮版,太子面有难色,文帝告诉他邓通已经这么做了,太子很惭愧,因此怨恨邓通。文帝死后,太子即位为景帝,邓通被罢免、判罪、抄家,最后真的饿死了。文帝的男宠也不止邓通一人,还宠宦者赵谈和北宫伯子,不过这两人所得远没有邓通那么多,下场也没有那么惨。
以后,汉武帝宠李延年,史称“延年与上卧起,其爱幸坪韩婿。”又宠韩婿,史称“其赏赐拟邓通,常与上共卧起。”汉成帝则宠张放,史称:与上卧起,宠爱殊绝。”可见几乎汉朝的皇帝代代如此,而且都是“与上卧起”,可见宠爱程度之深。
对封建帝王来说,这种同性恋是宫廷秽乱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例如李延年,本中山人,父母和他以及他的兄弟姊妹,皆出娼妓世家。延年坐腐刑,给事狗监。平阳公主言延年女弟善舞,荐之于帝,见而悦之,及人永巷,延年因之贵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