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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蹊跷的伤势

山寨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山寨里的人从没因为平淡而放弃娱乐,白天的山寨还是很热闹的,许多人一边劳作,一边说说笑笑又或者是骂骂咧咧,偶尔还有几人动手,这些都令山寨显得生机勃勃。

然而有一天,山寨里来一个受伤的男人,看着外伤的情况基本都在上身,郎中虽及时医治,但心中多了些疑惑。

从山林里救来一个外人,而且还受伤颇重,师爷也亲自跑来查看,见到郎中在施救便没有打断,待郎中施救完成后,师爷才凑近问了问,“此人伤势如何?”

“呵呵,并无大碍,前面晕厥是失血多了点,以他健硕的身子,养几日便能醒来,只不过...”郎中不知道该如何说,或者又该不该说。

师爷在一旁,看出了郎中有话没说完,便一脚踢了过来,“你个家伙,到我那里搬竹简,怎么就没有这么腼腆,为徒弟你就能毫不顾忌,现在医治个人,说话只说一半,留一半让老夫猜?!快说,老夫忙着呢!”

整个山寨里,能对郎中这么不客气的人可不多,师爷便是其中一个,不仅能骂郎中,还能动手打,当然刚才踢的一脚,也就是意思意思,师爷不会武功,而且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即使全力一脚,郎中也不会有丝毫的感觉。

此刻见师爷很急躁,郎中也不再犹豫,开口说道:“此人身上的伤势有疑,其一,伤势都是刀伤,看入刀出刀的方向,可谓是五花八门,深深浅浅看似是随意而为,但依本郎中多年的经验,这些刀伤更像是刻意让人砍的!”

“刻意?”师爷捋着胡须思量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难不成此人是故意让人砍成这幅模样?这世上有人活腻了,自己了断即可,又有谁能站着不动,任由别人砍?”

“哎呀你老东西,你是不是糊涂了,方才都说了是有疑,老子要是能找到答案,又何必说是可疑呢!”郎中气呼呼的骂着,他说话和做事时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断,此刻插嘴问话的人虽是师爷,但在他的眼里根本和外人没多少区别,自己脾气上来了,完全可以做六亲不认。

师爷也是了解郎中脾气的人,苦笑了一下,便后退的一步,“好好好,你说可疑就可疑,这是其一,定有其他,都说完,老夫不打断你便是!”

“这还差不多!呃...其二,从这些刀痕出入的角度来说,下身理应也有伤才对,可此人所有的伤都在上半身,这不符合打斗的常理。”郎中说完此话,就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师爷看到郎中没有后续的言语,才开口说道:“既然是刀伤,你郎中的眼力应该不会有差池,那么此人来历不明,在茫茫大山之中,竟然跑到了我们山寨附近,据发现他的暗哨说,此人被发现时并未有打斗声,而且此人晕厥之地,附近只有他流淌出来的血,没有血溅滴落的场景,那种情况,比你说的伤势还要蹊跷!”

的确,郎中此刻很迷茫,“若是此人在山脉之外受伤,根本走不到这里,那血流不止状况,不出半日就会丧命,若是在官道上打斗,理应沿着官道跑,而跑进山林里,虽说也是一条退路,可流血的人到山林来,那就是故意找死,野兽闻着血腥味,非把他生吞了不可。”

“嗯,的确,老夫听到下面的人禀报,也是为了这些蹊跷前来一观,呃...可还看出什么门道?”师爷看着郎中双眼盯着放在石台上的家伙,好像还有话没说完,于是便问了问。

师爷果然了解郎中,话语刚刚落下,郎中的话音便接连上了,“依此人身上的伤口看,虽然被五花八门的刀势砍成这幅惨样,可都并非致命,这就有点矛盾了,所有伤口一刀是一刀,每个伤口的皮表都很整齐,定是锋利的好刀所致,然而出手的人乱砍成这样,竟然没有伤到下半身,应该是故意只砍上身,而十几刀落在身上又不致命,这出刀的人不仅有讲究,而且刀好、刀法也好!不过,此人为何能到了大山之中来,呵呵,有点耐人寻味!”

“此事你先寻思着,如此重伤,就先放在这里,待醒来后,老夫再来问个清楚!”师爷说着,转身要走,一把被郎中拉住了。

“什么意思?我这院子,将死之人都不容,何况此人已经无碍,你该抬哪里就抬哪里去!别放在我这里碍事!唉~你别急着打断我,我还有话要说,此人一身健硕肌肉,绝对是个练家子,我和我那徒儿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万一此人醒来喊打喊杀,我和我那徒儿不是要殒命在此人之手?”郎中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

师爷原本是要发飙的,郎中血淋淋的手拉着他的衣袖上,换了谁都要发火的,可听到郎中的话语,似乎有点道理,便没去计较,“松手!你这个东西,看看把我衣袖弄的都是血,此事稍后再与你算账!至于此人留在这里,我命人叫大刀鬼过来,由他看着此人,若是乱来杀了便是!如何?!”

师爷衣袖上的血,郎中在松开手之后也看到了,有点难为情的不好意思再去反驳师爷的话语,“行行行,留在这里也可以,此人养伤,要吃肉食,你顺便安排一下!”

“嘿~是你和你的徒弟想吃肉吧!”师爷笑骂着,还想再唠叨两句,恰巧看到犄角男孩走了进来。

自从年饭之后,师爷便没看见过男孩,那日见到一幅猪头模样,也没看清楚男孩的容貌变成啥样,现在无意间看到,确实令师爷有点震惊。

师爷是个文人,是个典型的传统文人,诗词歌赋临摹绘画样样全会,而且还算是比较精通的,见到男孩之所以有点震惊,是他从男孩身上发现了山寨里不存在的那一类人,也就是文人,而且还是很有气质的文人。

男孩模样俊秀,因为生物芯片已经钻进了脑袋里,头发已经留长了许多,如今在头顶扎了一团发髻,那样子确实像个小书生,而且见到师爷还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那架势充满了文人才有的韵味,加之此刻师爷没有再看到男孩头顶的犄角,这也让震惊又多了几分。

至于曾经的犄角去了哪里,男孩也对郎中解释过,好像是因为中毒之后,犄角就不见了,为此郎中也曾经在院子四处寻找过,但一无所获便把此事丢到了一边,看着男孩已经如正常孩童那样,更加没有计较的理由。

当下,郎中之前听着师爷要走,此刻却盯着他的徒弟发呆,也猜到了师爷的打算,随即快步上前,趾高气扬的挡在男孩面前,“老东西,尊敬你叫你一声师爷,不尊敬你,你就是个老东西,莫要和我抢徒弟!否则,休怪我和你玩命!”

郎中不客气的言语,此刻全然没有被师爷在意,盯着男孩的目光被郎中挡着了,但仍旧没有移开,嘴巴里狐疑的问着:“你徒弟,果真把老夫那里百余卷竹简全部通读了?”

竹简的字没多少,一条条细细的竹简,若是雕刻精美的上等货,可能字会多一点,但绝对不会是密密麻麻的,之所以如此不是雕工好坏的问题,是抱着竹简之人的视力问题,和竹简保存等都有讲究。一来有雅兴阅读竹简的人,大多年纪比较大,老花眼众所周知,字迹小了根本看不清楚,再者,古人也有夜晚阅读的习惯,因为夜晚安静,然而夜晚的油灯,甚至是月明之夜,竹简字迹若小,也会看着吃力。其次,竹简上的字均为雕刻版的,若是字迹小那么刻刀的力度就会随之变浅,时间一久,很容易被千手万手抚摸而荡平一些笔画,加之古字也讲究美观,字迹小就无法体现笔锋之美感,故而竹简上的字,必须要有一定尺寸,如此也就造成了一卷竹简根本就没多少个字!除非是往来联络沟通之用的信函,那字迹可就小多了,为了说清楚或者多说两句,那字迹是相当的小,和古圣贤之典籍完全是两码事。

此刻听到师爷询问,郎中感到有机会炫耀,便丝毫没有掩饰的回了师爷一句,“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徒弟!”

听到郎中傲娇的话语,师爷也算是回过神,没和郎中计较,笑呵呵的便离开了。

在师爷离开后,男孩第一次鄙视了郎中,“师父,您干吗和师爷这么说,师爷那里一定还有好货,绝对没有拿出来。”

“什嘛?你...你怎么知道的?!”郎中听到男孩的话语,大梦初醒,刚才那一份傲娇的炫耀全部消散了,附身低头盯着男孩。

突然被郎中盯着,男孩有点胆怯,稍微退了两步,“我是猜的,您看看师爷一身风雅,超凡脱俗,就差古圣贤之言的仙风道骨了,师爷有如此气质,定然还有许多珍藏。师父,您不是也有好多上等的药材是藏起来的嘛?”

“咦~有道理!回头我一定去帮你把那些好东西都敲来,嘿嘿,那个老东西,竟然也玩阴的!”郎中愤愤的样子,真当自己是师爷的老子,好像天下只准他藏好东西,就看不来别人也藏好货。

师徒俩在院子里聊着,不一会儿一个壮汉快步跑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就是师爷刚才说的大刀鬼,由他来看着那个受伤的家伙。

大刀鬼的到来,没进院门的时候,那是要大侠风有大侠风,要多豪迈就有多豪迈,肩膀上的大刀被他擦拭的如明镜般锃亮,走路的架势恨不得横着走,然而,一步踏进郎中的院子后,立马变孙子,什么气质,什么大侠风,全然没了,就差没低头哈腰的对着郎中跪拜了。

入院前后这么大的差异,也是因为大刀鬼喜欢显摆,今日寨子里来了一个受伤的人,郎中院外还有几人在看热闹,大刀鬼当着外人的面前,当然要彰显他的神武风范,但进入郎中的院子,便看到郎中师徒俩那奇怪的眼神始终盯着他,浑身上下都感觉已经被师徒俩下了毒,无论是站着,还是想开口说话,哪哪都感觉不得劲。

郎中没怎么搭理大刀鬼,郎中也是好面子的人,外面有人看热闹,那竹竿篱笆的院墙,站在院子里也能看清楚院子外的情况,此刻郎中也要摆出他深不可测的神态,于是对着男孩说道:“给他安排个地方,看着受伤的家伙,若是他不小心睡着了,用药用毒,对他或者对那个受伤的家伙,随你处置!”

郎中虽然在摆谱,但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担心大刀鬼睡着了,那受伤的家伙若是醒来跑走,在寨子里作恶,那样郎中也有责任,所以便交代男孩用药用毒,要么给受伤的家伙用点迷药,保证其短时间内醒不来,这样大刀鬼睡着了也无妨,或者用毒,让大刀鬼没有睡觉的机会,始终盯着受伤来历不明的家伙,直到那家伙醒来。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男孩听了郎中的吩咐一点没什么感觉,可话语听到大刀鬼身上,就感觉毛骨悚然了,面对善于用毒的家伙,年纪再小也是有危害的,而且看着面前的男孩,令大刀鬼更加的忧虑,年纪才六岁多,若是男孩下毒时没留意分寸,把他毒哑了、毒聋了或者瞎了、瘸了等等等。

这些可怕的后果在大刀鬼的脑子里萦绕,没过两个呼吸,大刀鬼便彻底怂了,“小...小郎中,某不会睡觉的,师爷说此人不出三日便会醒来,某扛得住,这三日绝对不会睡的!你且宽心便是!呃...若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某一时不察睡着了,你对受伤的家伙用迷药便可,某还没娶媳妇呢,身上...不能有什么闪失!”

大刀鬼说道最后,用手在脸上摸索了一番,想用此举告诉男孩,他的一切零件都很重要,此刻也都很正常,不能被毒坏了。

男孩没也没搭理他,从院子一角,拿来一把扫帚,在受伤之人平躺的石台不远处,清扫出一块空地,才对大刀鬼说道:“院子里药材多,毒药也多,您就待在我清扫出来的空地上,别随意乱碰东西便好。”

这番话听着是很关心大刀鬼,实则就是在吓唬他,而且男孩一直绷着脸在努力的憋着笑,从大刀鬼进来,瞬间变了一副模样开始,男孩就想笑,奈何要配合郎中,体现高人风范,便只能忍着笑,而男孩这么吓唬大刀鬼,也能体现高人有高徒,把自己的地位也拔高点,免得这三日,被大刀鬼使唤着做其他事。

人小鬼大的男孩有这么多想法,相比起来,大刀鬼就单纯了许多,看着那一小块空地,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随后席地而坐,丝毫没有反驳。

大刀鬼坐下后,院子又安静了,没有什么动静的环境里,人很容易犯困,没出一个时辰,大刀鬼的头就被手臂架着了,而后没一会儿双眼就有点要罢工了。

男孩也早就预料到了,见到大刀鬼昏昏欲睡,便从屋子里拿来一个陶制的火盆,火盆有一堆像是树叶的东西,一片片看上去有不少。

火盆是给大刀鬼使用的,而火盆里的东西,待男孩把火盆放在大刀鬼面前后,便把里面的叶子都拿了出来,然后又快步跑回药房里,再次回到院子的时候,手上有一根烧着的树枝,蹲在大刀鬼面前,将原先放在火盆里的树叶,拿来一片点着烧了起来。

随着那干枯的叶子燃烧,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仿佛有针刺入了鼻孔里,睁开眼之后,眼泪止不住的流,好像有人在挖双眼一样的刺激。

大刀鬼在那刹那间清醒了,而且眼泪哗哗的,那样子很不和谐,而男孩点了那叶子之后就跑了。

“咳咳咳~哎哟卧去!这是什么?”大刀鬼眼泪还没止住,带着哭腔询问着,眼睛里都是泪水,看不清楚远处的男孩到底是在笑呢还是...在笑呢。

男孩的确是在笑,憋了好久的笑,终于宣泄了出来,只是没有笑的很夸张,生怕大刀鬼反应过激而动手打他,笑了一会儿,才镇定了心神,又如同刚才那样沉着冷静的腔调回道:“那是烂撅子叶,本是入药的,但也可以烧了提神醒脑!你若是乏了,就自己烧一片,火盆旁边的那些应该够用三日了!”

顺着男孩的话语,大刀鬼低头查看,火盆旁边的一堆叶子,原本以为是枯枝烂叶,现在拿在手里,大刀鬼有种欲哭无泪的伤感,方才那种气味、那辛辣的劲道,还有丝丝犹在,“这是要某自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