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突然来了个受伤的家伙,这个家伙的由来还要说说之前一段时间发生在京城的事情。
数日前,京城一家酒肆之中,几个当兵的家伙虽没穿兵勇衣袍,但聚在酒肆里,任谁都能看出是一群当兵之人。
七八个人围着一张方形的案几,其中一人神色憔悴,不言不语一碗一碗的水酒喝着,其他人似乎都在劝说什么。
起初声音不大,周围的人也听不清楚,直到后来那些人兵勇都喝了几碗水酒之后,说话的嗓门便大了几分。
“翦立兄弟,莫要着急了,军中比武朝堂发的银子,亮那些小贼不敢乱花,武杨的武功比不过你,但追贼的本领绝对比我们几个强!”
“岂止比我们几个,就是在江湖上,武杨的轻功算是上乘,由他去追贼,相信定能把银子追来!”
“依我看,不如我们哥几个先去求神婆门人为你家那小子医治,那五百两银子之后再给,我们都在京城过日子,还能少了她们不成?”
“就是就是,武杨追回来银子,与给你毛儿治病的时机应该差不多。”
七八个兵勇似乎商议的差不多了,便要去找他们所说是神婆门人,奈何酒已下肚,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东倒西歪。
这几个家伙都是京城城防守军的士兵,其中被众人称呼的翦立,是京城军中比较有名气的翦家之人,今年年纪十八,已经娶了个漂亮媳妇。
然而也就因为这个漂亮媳妇,弄的翦立与翦家水火不容,原因无他,漂亮媳妇的出身是在青楼,这可让翦家在军中成为了笑柄,但翦立爱意正浓又岂会轻易放弃,恰巧媳妇怀孕,翦立彻底和翦家闹僵,随后一个孩子诞生,令翦立以为是人间幸事,不料孩子天生有眼疾,一只眼正常一只眼始终睁不开,这也算疑难杂症了。
为了医治幼童,翦立找不少的郎中,可大家都束手无策,于是只能将治愈的希望寄托在神婆门人那里,而神婆门人在江湖上以神医著称,自然出手医治的费用便很昂贵,一般人根本不会去尝试,翦立与翦家断了来往,这昂贵的寻医费用便难住了他。
就在前不久,军中突然举办了比武,力压群雄夺冠便可获得五百两银子,得此消息后,翦立就做好盘算,拼死都要拿到赏银。
于是,武功本就不差的翦立一路过关斩将,最后一场夺冠问鼎竟然是与他的大哥翦可对决,翦立的武功自幼都是他大哥在一旁辅导,什么路数、什么招式,二人都很熟悉,然而他大哥也看出来,翦立是在玩命,丝毫没有在意暴露出来的诸多空档,于是不忍手足相残,便舍弃了那场比试,把力压群雄的称号和五百两赏银都让给了翦立。
喜得赏银,又得到大哥的谅解,翦立的心情便高涨了点,夜晚没有及时回家,反倒带着沉甸甸的赏银去了酒肆,和今日几个兄弟把酒言欢庆祝一番。
乐极之时总会生悲,在翦立酒意正欢时,银子被人偷了,而自己的一个兄弟及时发现,并追了出去,追出去的那人便是刚才有人提到的武杨。
武杨追出去已有五日,这五日的时间,翦立魂不守舍,似乎都不敢回家面对他的娘子,更不敢面子自己孩子毛儿,幸好军中几个好友,每日陪着他,给了他许多幻想和鼓励。
而追贼的武杨,连续数日没有好好休息,心神不集中很容易跟丢了盗贼,但蹊跷的是,每当快没线索的时候,却总会不经意间得到蛛丝马迹,如此说任谁都会发现事有蹊跷,武杨这一路追击也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可一心要追回银子的他,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一直总以为是运气好,于是一路奔波的继续追击着。
偷银子的贼是谁?武杨不清楚,追击到黄根山脉的官道之后,发生了奇怪的一幕,一群人刚刚被打死,每个死人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好像都是被人用拳脚打死的,身边还散落了一锭银子,武杨入手一看,银子上赫然有凸文‘力压群臣’四个字。
得了这个银子,武杨立刻查看周围,发现官道一侧,在深入山林的方向有斑斑血迹,于是武杨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死在官道上的人很有可能是打算劫财,而那个贼则是杀了他们,重伤逃入山林。
觉得这番猜测比较靠谱,武杨便沿着血迹继续追击,直到发现远处有一个人爬在地上一动不动,刚要靠近查看时,那人周围突然出现了三个衣着破烂的家伙,看上去像是在山林里早已等候多时。
那三个衣着破烂的家伙,便是山寨常年布置在山林里的暗哨,他们三人发现了上身许多刀伤的家伙,便合力抬回了山寨救治。
可三人好心抬人回山寨救治的举动,被武杨误会了。那一刻,武杨以为三个山寨的暗哨是受伤之人的同伙,便没敢轻举妄动,压低身子继续跟着那些人,直到看见山林有一个山寨,而山寨里的人似乎有不少,观察了周围的情况,武杨收了追击的心,决定返回京城,将事情告知翦立。
然而遇事不顺的不只是武杨,翦立在京城也一样,几个兄弟怂恿着先去求神婆门人医治,可神婆门人根本不搭理他们,没钱别想治病,就这么几个字把翦立回绝的一点颜面都没有。
在神婆门人的面前,同晋国的许多达官贵人都没地位可言,更别说他们几个兵勇,还想要面子?真当是无稽之谈。
当翦立被神婆门人直言拒绝后,没几日便见到了劳累十余日却空手而回的武杨,不过武杨并非绝对的空手,他把个贼人最后所去的山寨记得很清楚,将他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翦立后,那一刻起,自翦立身上便随处可见怒火的杀气,双眼不满血丝,宛如恶魔附体。
有好兄弟在,自然不会让翦立做冲动之事,武杨劝慰道:“那山寨,我看得很清楚,里面至少住着千人!若想把银子追回来,定要大军围剿!我们几人...纵然以命相搏,恐怕也不能成事!”
翦立虽已恨意满身,杀心四起,但他也不傻,为了救自己一个孩子,让自己这么几个好兄弟去送死?这笔账他会算,而且也不会辜负兄弟几人的情谊。
事情发展的看似无法可解,然而,军中比武之后,迟来的封赏提拔,很快将翦立从一个千夫长提升到了十里守备军将一职,十里守备的意思是城墙十里为一段,每一段统军将领的武将官职便是十里守备,麾下统兵五千人。
得此高升对于他救治儿子并无直接关联,但提升之后,手下的士兵从一千个士兵猛增到五千,如此多的士兵在手里,面对武杨所说千余人的山寨便可轻松取胜,甚至不久后出兵屠灭山寨的机会也不远了。
依照惯例,每年春末之时,京城城墙守军会大调整,如此之举是担心某些士兵在某一段城墙混久了,容易被不轨之人收买,所以换防时士兵和许多将领是不知道被换到何处,而换防的过程是整军出城,在城外调动,其过程慢则一个月,快则半个月,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带兵出去。
想到此,翦立的拳头握的很紧,杀意似乎也找到了宣泄点。
发生在山寨外的事情,山寨之内的人均不知情,而那个一路引着武杨到了山寨的人,便是郎中院子里,正被大刀鬼守着的陌生家伙,这个家伙在山寨附近被暗哨发现时,身上并无一点银子,也没有任何录音官凭等物品,除了上半身有十几处刀伤之外,便没有任何特征可言。
此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引武杨到了山寨,银子又去了哪里?这些问题山寨里的师爷和郎中根本不知情,然而丢失银子的翦立,还有追击而来的武杨,也不知情,翦立是因为仇恨,武杨是因为连续追击赶路的劳累,但纵然二人没有杂念,也不会想到其中有诸多蹊跷之疑点。
翦立提升到十里守备后,表面上看去很正常,甚至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也没去放,对待下属的士兵,只要求每日加紧操练,除了操练的有点严苛,任谁都没感觉到新来的这个将领那三把火打算什么时候发。
于此同时,翦立还在忙活着另一件事,就是将追随他的几个好兄弟,提拔五人为千夫长,让那五千人的五个千夫长都是他的人,而其余的几个兄弟便被他安插到军中总将的部下,一来打探消息,二来为日后的行动做点准备,届时他的行动是应该事后解释,还是事前编造借口,都能有个来自总将那边的情报供其参考,方便他瞒天过海的行事。
同晋国的京城,途径数千年的发展,城池的规模之大,东西两面城墙的间距有百里,南北则为一百五十里,城墙的总长度为五百里,按照十里一个守备军将,单单外城城墙的守军便有二十五万人,当然这些只是城墙的。
同晋国浩瀚的城墙之中最有特色的便是屯兵楼,宛如城墙上的犄角,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段凸出城墙之外的屯兵楼,那里还有士兵十万人。
城墙守军和屯兵楼的驻军都要在春末进行换防,届时城外茫茫无尽的大军之中少掉几千人,再做事稍微隐蔽点,根本不会被人发现,其次,翦立还找来了诸多地图,规划好路线,与几个好兄弟一起推演行事步骤,预估几日内可返回等等事宜。
翦立做的这一切不能被外人知晓,当然军中人数众多,事后总有一天会找到他这个主谋,然而为了他的儿子,他甘愿事后受罚。
不过人总有侥幸心理,尤其是他的几个好兄弟,看待事情似乎都很开朗,擅自出兵竟然也被他们几人说成是为民除害,而且在得知那个山寨便是由来已久的平凉口山寨后,那是更加一幅豪情壮语之词,有时候弄的翦立也迷迷糊糊的沉浸在为民除害的错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