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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清异己

易横的心里转变,早在进入粱公府大门前就考虑过,此后一生都不再提梁水的过往,而且他的性命乃至他的家人性命都和眼前的梁水捆绑到了一起,梁水安康那么他和他的家人就安康,简单的说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了,若是日后梁王府将易横从梁水身边调走,委派了其他差事,那么易横照旧也是要保护梁水,虽说不在梁水身边,梁水的生死与他没有了直接瓜葛,但这段时间来和梁水为伴,经历虽是不多,可对梁水这个孩子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好像此生都认定了梁水为他的主子。

若说这些想法在此前只是朦胧的念想,无法找寻任何依据,甚至自己都无法说清楚为什么会对梁水这么个孩子很上心,而此刻,梁水为他解围,免了三审不说,还将他视为救命恩人,虽然救命恩人之说只是应付粱公府里的其他人,但梁水能这么为他,足以证明梁水对他的照顾是真心的。

易横是武夫,除了江湖道义之外,便只认做人行的端坐的正,还有就是义气二字,当下梁水为他,那么日后他必定为梁水赴汤蹈火!

易横心中的想法没有说出口,也没表露出来,此刻的梁水趁着易横去叫人的空档,打量着粱公府的前院格局。

粱公府,前院从大门进入后,先是一堵屏风墙,随后便是一块宽敞的空地,不仅走道上铺满石板,就连走道两侧的地面上也都铺满了平整的石板,乍一看很工整。

在正对着屏风墙的位置,越过几十米宽敞的空地后便有六层石阶,石阶上是一段长廊,长廊两侧是池塘,荷叶静静的摊在水面上,荷花随风摇曳着身子,一副荷塘美景尽在眼底。

沿着长廊走进去,便到了前院硕大的正厅,正厅南北长、东西窄,在正厅的东西两侧还有两个小偏厅。

厅内的装裱可谓是豪华大气,虽没有处处是金装银边,但各种物件的细微处都有各种的雕刻,在当下的年代里,为了体现出贵气,并不是以金银之物的多少来表达,而是这些越细小越不起眼的精致所在,才能代表着府宅里不仅是有钱,而且很有韵味。

就比如说案几吧,一般的案几长方形一块木板,而有底蕴的大家族的案几,不但是一块上等木料的案几,而且在案几的边角都有许多雕刻的花纹,乃至案几的桌腿也都是各种祥兽攀蜒其上,甚至有些细微之处,在一些老者的口中,还能讲出一段段传说或者是有趣的故事。

不过这些玩意在梁水的眼里,似乎是把有限的工夫都耗费在无用之处,若是工匠们能有机会或者有人资助去创造其他,那么当下的世界也不至于发展了数千年,而仍旧是这么一副‘淳朴’的世界。

另一边,易横去叫人,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匕首虽然收回到了腰间,但手上和手臂上都是未干的血迹,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先被吓的瘫软,再被严厉的话语要求到前院去拜见少主。

梁水在前院溜达看看,随后便站在长廊的石阶上等候,这一站可就是许久,看着面前的人没增加几个,于是便坐在石阶上,静心运转着内修功法。

过了大半个时辰,府里几十人,才陆陆续续低着头汇聚到前院。

所有人都先看到了前院台阶旁边的尸体,那尸体的特征,来人都很熟悉,在粱公府没有梁王家眷来的时候,濮年储就是山大王,管理护卫或者是后院的侍女,一言也能断人生死,所以对濮年储,众人都有惧意。

此时,所有人都很老实,到了前院空地上,见到濮年储尸体,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石阶上像是闭目养神的梁水,便纷纷跪在地上,问安的话语没有说出口,仅仅做了礼仪的姿势,甚至有些侍女惧怕死尸的血腥场面而直接伏地磕头不起。

跪在地上人,许久没有听到声响,就这么老实的跪着,过了好久,一个老者站直起上半身,对着身边跪伏的人,开始清点人数。

片刻后,清点完毕又跪伏在地,才开口说话:“启禀少主,小老儿是粱公府管家,沙平卢,粱公府护卫四十...四十二人,家丁二十二人,侍女十六人,造饭伙夫两人,账房一人,管家小老儿一人,共计八十四人,全部到齐,听候少主吩咐。”

管家说完,并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梁水继续双眼紧闭的坐在长廊前的石阶上,易横双手背于身后,站在石阶一旁,这样的姿势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

跪的久了,总有一些人吃不住,身子有点开始摇晃的时候,这时梁水才感觉跪的差不多了,睁开双眼,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雷人之言!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都忘记了谁是主子?!”梁水尽量把自己表现的跋扈点,说完看了看一群人身子都微微颤抖,又继续说道:“尔等,何人是与濮年储有关系的?站起来滚蛋!小爷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更不需要敢骑到我头上的人伺候!”

一段斥骂的话语说完,见无人起身,梁水便先站起身,易横一步跨出,站在其身后近身保护,梁水挥挥手,示意易横不要跟着那么近,便走到管家身边,居高临下的问道:“哪位是账房?”

管家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拱手对梁水一礼,才指向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他是。”

被人指了,账房立马直起身子拱手答道:“小的桂麦,见过少主!”

“桂麦?府里的账册可在?”梁水问道。

“在!”账房从怀里取出一个大竹简,“这里是总账,细账在小的房内,少主若是需要,小的这就去拿。”

“现在不必拿,稍后送我房间去。”梁水接过大竹简,一只小手都拿不住,只好顺势扔给两三步之外的易横,转身继续问着管家,“这些人里面,有谁是通过濮年储来的府里,指出来,账房发了银子,都打发走,呃...又或者你也是?”

梁水狐疑的看着管家,一脸戏谑的表情,令人感绝阴森无比。

管家紧张的身子都在颤抖,双手在身前挥舞:“小老儿不是,小老儿是小王爷四夫人的远亲,并非濮年储引荐,而且小老儿是在濮年储之前到了粱公府,少主明察。”

“那好,既然是你四娘的远亲,那就也是本少主的远亲。”梁水这样说,并非是认可管家的身份,只是简单的拉拢,总不可能把八十多人都杀了,必须要有几个贴心的人在身边。

管家惶恐,对着少主直言不敢,说完又磕头拜服。

“起来吧,这里濮年储的人,不肯自己承认,那么本少主可要来硬的了,稍后可别怪本少主下手狠!”梁水说着,走回到原来的台阶上,“管家,你应该很了解这些人的身世和在府里依仗,把濮年储的人,都清理出去,该发的工钱,也别少了他们的,同样,之前在府里做过的错事,该计较的还是要计较一下,易横,你和管家一起清理人,罪不至死者,砍手砍脚,手法干净点,别再弄的一身都是血。”

“是!”易横没有犹豫,虽然内心里很吃惊面前这个假冒的梁水,不仅没畏惧,更没紧张,反而在粱公府里,真的像个主子,而且比此前的梁水更加跋扈,只不过相比之前的梁水,现在的梁水说话做事,似乎沉稳了许多,那种气势可不像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该有的。

至于管家,在此之前他的身份,在粱公府里并没人知晓,大伙儿只知道管家的背景很接近梁王等主子,如今他自己说明了是四夫人的远亲,已经明确了自己身份和立场,不算濮年储的人。只不过管家也没想到,自己刚公开了自己的背景,就被梁水抬到了风口浪尖上。

身边被公开,还是次要的,要指认濮年储的人,可就有点难为他了,颤颤巍巍站起身,脚步半晌也没移动分毫,貌似是双腿跪麻木了,需要缓一缓。

梁水也不急,等着管家如何作为,此时也算是对管家忠诚度的考较。

过了片刻,管家仍旧没有挪动脚步,但嘴巴先开了口,“由濮年储带来的人,还有和濮年储交际颇深的人,尔等...莫要犹豫了,趁着小老儿还没去指认,自己起身,站到一边,稍后账房发给你们这些日子的工钱!”

梁水之前说的话就很刺激人了,砍手砍脚,那样的处罚,走出粱公府后就变成了废人,加上管家一段缓和的说词,场面立刻有动静,护卫里面站起身十三个,家丁里站起六个,十九个站起身后便走到前院东边,账房也直起身看了一眼梁水,见梁水点头,便麻溜的跑向一边,给那些人去算工钱了。

只不过,管家这个时候,眼神里时常看向侍女那边,嘴巴张了张却没说话。

梁水的眼神,算是小孩子的幼稚吧,以他的年纪,可不懂什么男女之事,所以看到管家狐疑,立刻干咳了两声,‘咳咳!’

管家听梁水干咳,也意识到了什么,继续开口说道:“还有和濮年储有关联的人,小老儿再给五息时间,莫要自讨苦吃!”

管家说话的方向,便是冲着侍女方向,话语落下后,两个侍女的身子开始摇晃,顿了顿才站起身,当脸微微抬起时,梁水才看到这两个侍女已经满脸泪水。

“好了,拎得清的人都起来了,管家,再好好看看,还有没有!”梁水一句话说完,护卫里面又站起两人,麻溜的跑到一边去了。

管家也没搭理那两人,先看了看已经起身的人,然后又低头寻找,最后在一个家丁身边停下,“还不起来,等小老儿扶你?!”

那个家丁身子一抖,顿时磕头如捣蒜,“管家,我不是真心要听从濮年储的,小的也是被逼的!”

“滚!”管家没开口,梁水在石阶上先开骂了,“他濮年储能逼你出卖主子,你就属于小人行径!给我滚!他能逼你的,老子也能逼你!再不滚老子把你双腿打断!”

一句粗鄙的话语说出,即使是稚嫩的声音,可那话语的份量非常的重,地上还在磕头的家伙,立刻站起身跑到一边。

“易横,把那个家伙直接扔出去,若是他敢反抗,打断双腿!”梁水可没轻易放过卖主求荣的家伙,对于敌人,他反倒可以尊敬一些,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场或者目的,但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做出卖主求荣的卑鄙之事,宁可自己损失一点,也绝不放纵这样的人。

梁水的话语,被易横立即执行了,那个家丁身子瘦弱,被易横拎着衣领托到了侧门,那人很听话,没有反抗分毫。

看到那人被丢了出去,管家对着梁水拱手说道:“少主,由濮年储带来的人,或者和濮年储关系近的人,都已经在一边了。”

“嗯!做的好!”梁水夸张了一句,便走向那些站到一边的人,指着濮年储的尸体说道:“尔等切记,不管你们与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是何关系,想报仇,本少主随时恭候!”

“少主!他们若有异心,应该尽早除之!”身后的易横,听到梁水挑衅的说词,立刻开口恐吓那些人,当然,若是梁水说杀,他真的会动手杀了这些人。

那些站在一旁的人,起初听到梁水话,还想施礼说不敢,但听到易横的话语,立马又跪了,磕头求饶的架势,没有露出一点迟疑。

梁水也看到这些人应该不属于心怀鬼胎的人,于是便大大方方的开口道:“诶~此时杀了有何意思?本少主被人伏击刺杀过一次,感觉比之前任何玩闹都要有意思!而且当时吓的本少主,三魂七魄都离体了,回头想想,还很好玩的!留着他们,莫要杀了,若是以后有人来,本少主陪他们玩!”

一番话,内容太过惊世赅俗,跪倒磕头的人,若是之前只是被易横吓倒而磕头求饶,那么此时是彻底的绝望,梁水在黄根山脉被人伏击,这件事粱公府里的人都知晓,而且传闻说死了一百多人,什么血啊,什么死相啊,被传的各种恐怖,现在听到梁水把那种场面说成有意思,还说好玩,这就让整个前院的人,都把梁水当成了恶魔,敬畏之心就此产生,没人再敢把梁水当成一个普通孩子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