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训、郑注看出,仇士良取代王守澄,实际上仍是宦官控制朝权。所以,他们决心铲除宦党。他们商议,若要达此目的,必须内外呼应,由郑注坐镇凤翔,选壮士数百为亲兵,皆持白掊,怀其斧。假借为王守澄送葬为名,郑注率亲兵入朝。王守澄葬于沪。奏请文宗令内臣中尉以下尽集沪水送葬,到时“亲兵斧之,使无遗类”。
然而,李训、郑注二人并非完全同心协力。当郑注前去凤翔后,李训担心一旦事成,郑注将夺去首功,便与宰相舒元舆合谋改变了原计划。
太和九年(835年)十一月,一天,文宗到紫宸殿视朝。李训的亲信、左金吾大将军韩约不按惯例奏报:“左右厢内外平安。”而是上奏:“左金吾听事后石榴夜有甘露,”关“蹈舞再拜”。李训、舒之舆也率百官称贺,并劝文宗亲往观视。文宗应允,转而升坐含元殿,又先命李训前去观看,李训良久方归,上奏:“臣与众人验之,殆非真甘露,末可遽宣布,恐天下称贺。”文宗甚觉怪异,令左、右中尉仇士良、鱼弘志率众宦官前去验看。李训见时机已到,急召宁节度使郭行馀、河东节度使王:“来受敕旨。”此二人均为李训亲信。然而,王却害怕得腿都发抖而不敢前来。此时,二人的部曲数百,皆手持兵器立于丹风门外,李训令人召之。可惜,惟有王的部曲应召,而郭行馀的部曲竟不入。
仇士良等来到左仗金吾厅,见韩约变色流汗,神色慌乱,便诧异地问:“将军何为如此?”忽然,风吹帷起,仇士良猛见里面藏有伏兵,又隐约传出兵器之声,心知不妙,急忙夺门而逃,奏告文宗说李训反了,并指挥宦官们挟着文宗出了含元殿。李训见事已败露,忙命金吾兵急追。李训竟独身攀住了文宗乘舆,请求文宗留步。文宗已被宦官劫持,为保全自家性命竟然斥责李训。宦官郝志荣乘机将李训击倒。仇士良等挟持文宗到了宣政门。李训见大势已去,便换上随从的衣服跃马而走。
甘露之变就这样失败了。失败的原因,关键在于李训、郑注勾心斗角,急立头功,且又未能控制禁军,亦无周密计划,再加上文宗临阵动摇,致使仇士良随机应变成功,转危为安,变被动为主动。
仇士良知道文宗参预了谋杀宦官,十分怨愤,常对文宗出言不逊,文宗也只能听之任之,惧不复言。仇士良命左、右神策副使各率禁兵五百,以搜捕贼为名,大肆杀戮。金吾吏卒六百余人皆被杀死,诸司吏卒死者千余人,“横尸流血,狼藉涂地,诸司印及图藉、帷幕、器皿俱尽”。宰相舒无舆易服单骑而逃,被禁兵追擒。就连年逾七十的宰相王涯,仇士良也不放过,硬是屈打成招,逼其手书,自诬谋反。将王涯亲属奴婢,一概收监。禁军借机勒索掠夺,坊市恶少趁乱也杀人剽掠,一时间,血雨腥风,尘埃蔽天。
朝日,百官入朝,“时无宰相御史知班,百官无复班列”。可见朝中官员被杀之惨重。文宗升坐紫宸殿,问:“宰相何为不来?”仇士良说:“王涯谋反系狱。”并呈上了王涯的自供书,文宗问左仆射令狐楚,右仆射郑覃:“是王涯的手书吗?”答:“是的。”事后,令狐楚对文宗表示,王涯谋反一事,未必可信。仇士良闻知,甚为不满,致使令狐楚未能入相。可以看出,仇士良已经控制了朝权。
然而,仇士良的大反扑并未停止。李训逃出京城后,直奔终南山,投奔老友、寺僧宗密。宗密本欲将其剃发为僧,使其免遭毒手,但众僧徒惟恐窝藏罪犯祸及山门,只好让其另寻生路。李训已无安身之所,只好投奔凤翔的郑注。途中被擒,取其首级送往京师。几天后,李训的首级在前,王涯、贾馀、王、郭行馀等人同被押赴刑场。仇士良命“百官临观,斩腰于独柳之下,枭首于兴安门外”。其亲属无论亲疏一概问斩,孩婴亦不例外,“妻女不死者没为官婢。”仇士良又密令凤翔留军张仲清斩除了郑注及其亲属。后又斩杀了韩约。
至此,仇士良将异己几乎一网打尽,“中书惟有空垣破屋,百物皆阙。”“仇士良等各进阶迁官有差。自是天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文书而已。”仇士良利用甘露之变,大肆杀戮,尽斩异己,从而进一步控制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