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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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烧麦山顶

(终于有了莲花姑娘的线索!黄小雨也找到了!

总算没有白跑,太好了!今番折腾,我又得到一条座右铭:“再也不能相信丐帮的话。”他们那牌子完全是放屁。我暗暗决定,明天回去的路上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黄小雨依偎在我肩膀上睡着了,脸上挂着微笑。我心下又是后悔,又是焦虑。我对于找回莲花姑娘,燃起了新希望,却不小心招惹了黄小雨这妖婆。心乱如麻睡不着,把黄小雨轻轻放倒,我独自走到山洞口,就着火光写游记。)

……

下午告别众脓包后,盟主我酒气腾腾,沿路返回,跨过“长江”,寻到岔路口。那条大路一目了然,也不知道赤兔怎么选的,非挑杂草丛生的小路,差点害我命丧荒郊!我批评它:“赤兔你瞎了吗?连路都分不清好歹?!你怎么不敢顶嘴了?不会你也是闭着眼走的吧?还真是?!你咋这样呢?你到底关不关心小母马?混蛋!”赤兔那货亏心,闷声走路。

我们沿着大路而行,走到一个缓坡,远处坡顶上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身穿长达脚踝的长袍,俩人并肩直立,紧靠一起,一个左手执着一人高的狼牙棒,另一个右手仗着一人高的开山斧,正在眺望远方。

终于有了人迹,我热情地喊:“嗨!两位兄台,我是丐帮秦老帮主的朋友,秦老帮主让我代问各位英雄好!”

俩人听见我说话,转过身,手挽手,单脚跳来,形态诡异,像索命的黑白无常。俩人都少了一条腿,手中武器支着地,单脚跳得很整齐,我不禁赞叹——色彩分明、扬长避短、相辅相成、形象拉风,实乃江湖奇观!

我不慌不忙地等着,等啊等,中途下骡撒了个尿,伸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再后来打着哈欠,在迷糊的眼中看到,黑白拉风终于跳到了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遗憾的是,看了半天,俩人居然没有摔倒,连个趔趄都没有,实在无聊。

他们满脸怒容,要跟我打架。见他们靠近,我骑上坐骑,从容地往前走。那俩人大喊:“小子别跑!纳命来!”

“二位龟仙人,”我笑着回头问,“几千年才修炼成吧?可惜不完整!”

他俩更怒了,身穿黑衣的家伙朝我猛地吐了口唾沫。

“嘙”的一声,浓痰横飞,势头强劲!我急忙低头,只觉一股柔韧的强唾从头顶掠过,远远落在几十米开外。

忒他爷凶险、好他娘霸道、真他妈恶心!

“好强的暗器!”我见他俩虽然慢,但是身怀绝技,不敢大意,急忙催骡逃跑。赤兔飞奔,不一会儿蹿出百十来米,只听俩人在后面不停的骂、吐口水,渐渐没了影踪。

我歇下心来,缓缓走了一段,来到一个土洞,洞口坐着一个满是纹身的赤膊和尚,大冷的天,光膀子打坐。我想出家人总该客气些,尤其是这种身居恶地还有心打坐的,想必是个高僧,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大师,天气不错,丐帮秦老帮主……”

和尚睁眼:“滚蛋!”

好吧我猜错了。我看到他膀子上的纹身,净是些吃的,什么鸡腿鸡蛋鸡翅膀、猪蹄猪腰后肘子、冰糖葫芦细麻糖、包子饺子大饼子,还有拉面、烧麦以及最令我伤感的月饼,而且是半月形和葫芦形的……他敢纹这么牛逼的纹身,武功一定强大到了嚣张跋扈、特立独行的地步,于是我明智地选择了滚蛋。

后来碰到的朋友们倒是都挺客气,因为我没敢作死地提丐帮和秦老花子。经此,我终于知道,山门口丐帮那几个家伙,彻底是在荼毒过客。

有一个满脸刀疤的巴姓道人,问我进山有没有碰到丐帮的,我学乖了,大骂丐帮是一坨屎。他叹口气,用同情的语气说:“唉,看来少侠也是不幸之人啊!我们大家本来跟丐帮关系不错,但进山门的那几个乞丐胃口实在太刁钻,眼瞅着寒凉季节了,山珍野味越来越不好整,他们还吵吵着要吃!我们又恨又无奈,好多兄弟说,实在没办法过冬,咱去官府自首好了……少侠,你携带的野味,怎么没让他们抢了去?”

我跟大家互相同情了一番,悲愤地说:“这些野味,都是刚刚在山里打的,费尽力气,只整了这么些,倾力烧制好,就是为了下山的时候,能行个方便,唉……我自己都不敢多吃,但是跟各位朋友一见如故,我张某岂能继续害怕那几个叫花子!来,各位,想吃什么随便拿!大不了下山的时候,跟那几个叫花子打一架!”

朋友们显然很久没吃肉,白给的肉更是太久没吃过,便没有客气,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吃光了,要不是我拦着,他们恐怕连赤兔也要吃掉。

酒足饭饱,我问起莲花姑娘和黄小雨的事。巴道士跟其他几个朋友都说,没见到少侠口中的一黑一白两位少女。不过得到消息,今晚在烧麦山顶,有一场特殊盛会,岭里各大小帮派的重要人物都去参加,他们几位也正是为此赶去。

我问能不能也去参加,朋友们说:“张少侠如此豪迈之人,大伙当然求之不得!”

我笑着谦虚几句,心说,老子把野味送给你们吃,这就是豪迈了?这百鬼岭的歹人,就这出息?嘴上谦逊几句,我又问起黑白拉风组合与美食家和尚。道士说:“黑白子原先都是江洋大盗,二人原本并不相识,各有点儿劫富济贫的名号,官府拿不了他们,就让丐帮出手,黑白子俩人脾气爆,不约而同把丐帮弟子杀了,都惹了大祸。黑子三年前让丐帮砍了左腿,逃入百鬼岭,白子两年前让丐帮砍断右腿,逃入山岭。全凭大伙医治、帮凑、照料,俩人才活了下来。岭里的智慧王,人称孔小明的王大麻子,一个机灵,将二人撮合在一起,让他们研究出同进同退的新武功,从此他俩不再形同废人,且得了个江湖名号,黑白子。后来他们的本名,也就没人提了。”

我想起黑白子的怪异,赞叹地说:“能搞出这等绝妙组合的,真不愧是智慧王!”

巴道士笑道:“少侠今晚就能见到他……至于那个和尚,我们不是太熟,他性子古怪,不跟人来往,江湖上的朋友说他在寺里犯了戒条,被赶出山门,他干脆对着干,抢了几个地主,说轰动不轰动,说没名气也还有点儿,官府抓不着他,就为难少林派,和尚们忌讳同门相杀,便委托给丐帮。后来,他让丐帮帮主秦大有亲自拿住,纹了一身吃的,扔进了百鬼岭。”

我问,何以要纹一身吃的,正常不应该是纹一些斥责、劝诫的字眼吗?众人跟那和尚不熟,没敢多问,不太清楚。

一行人边走边聊,登上峰顶,整歇一番。陆续有人上来,彼此间也不太熟络,大多是点个头的交情。天色渐黑,大伙就地歇息。

烧麦山顶十分宽敞。凉夜如水,微风习习,篝火冉冉,月亮还没爬上树梢,天空看不见的高。我挤在人群里,琢磨事儿,看热闹。盛会上,人来了很多,几十个帮派、两三百号人,服装各异,吵吵嚷嚷。哄闹了一会,人群安静下来,身旁的巴道士悄声说:“智慧王来了!”

他一点都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孔小明”的样子,倒更像迷茫山的傻蛋张小明。智慧王个子小、脑袋大、额头窄、脸庞宽,一脸大麻子围绕间,圆圆的鼻头泛油光。就像长倭瓜上面顶了一个胖倭瓜,总之,蒙昧得让人想打。王大麻子羽扇纶巾、衣袂飘飘、人模狗样地站到中间,大声说了句:“诸位!”

我发誓再也不摇赵军师的羽扇了,看上去羽扇成了傻角的标志。

他“诸位”完就开始客套,客套完之后说道:“大伙都听过一条传言,传了几十年,说的是前朝的财宝埋在一个神秘的山洞里,但无人知道它在哪儿。最近又有传言,藏宝的所在隐藏在两幅画里,一张山水图,一张花鸟图,而这两幅画据说都在迷茫山!兄弟们,我朋友已经找到其中的山水图了,但花鸟图还没到手,可能黄明柱带着跑了,也可能还在迷茫山……今天召集大家,就是告诉各位,咱们在百鬼岭苦熬的日子,马上到头了!”

众人掌声雷鸣。我暗惊:“黄明柱藏在密室里的山水图,一副在我这里,还有一副在莲花那儿,王大麻子所说的朋友声称拿到了山水图,难不成莲花被他的朋友抓走了?西域荆某也说藏宝图,百鬼岭也说藏宝图,但是山水花鸟街上到处有卖,凭什么就藏着宝?你们简直穷疯了!”

待掌声停歇,王大麻子接着说:“这是个大好的机会!那位朋友说,等找到藏宝图,就要请各位朋友齐心协力,挖出宝藏,共举大事!诸位,咱们再也不用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呆着了!到时候,咱兄弟们封土做王,称候称霸!不叫百鬼,要叫百王!当然啦,百鬼岭已经不止百鬼了,咱们届时啊,那是几百个王!”

众人听了空口无凭的许诺,欢声雷动。

我也跟着欢呼,心下却慌乱:“看这群野心家没有王法的样子,莲花姑娘让这种人绑走……恐怕凶多吉少!”我焦急无比,真想拔剑揪住那倭瓜逼问一番,但文有智稳重又理智,生生忍住,继续观望。

王大麻子又道:“至于花鸟图的线索,咱们今儿也有啦,哈哈!兄弟们,把人带上来!”

几个杂碎推推搡搡,将一个绳索绑着双臂的黑衣女子推进人圈。不是黄小雨还能是谁?我脑袋嗡的一声,只能庆幸她还没死,也没被蹂躏。但她神情颓丧,眼神呆滞,好像周围的事情跟自己完全无关,眼神飘过我,没有认出来。

王大麻子指着她:“兄弟们,这是迷茫山黄明柱的女儿,江湖人称小黄鹂,有几个兄弟发现她在路旁晕倒了,他们还以为是投奔百鬼岭的女贼,带回来给我看,幸亏我见多识广,认得此人!她确实是个女贼,但绝对不会来投奔咱们!我审了一通,问什么她也不回答。后来,几个兄弟说,干脆咱们用了好了!虽然合情合理,不过诸位!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咱们拿黄明柱的女儿换他的藏宝图,有了宝藏,要多少娘们有多少娘们!不缺这一个,你们说是不是?黄明柱总不会把这么个水灵灵的闺女,扔到咱老爷们中间不管了吧?哈哈哈哈!”

好多禽兽大笑:“智慧!好主意!哈哈哈哈!”我趁着人声鼎沸骂了句混蛋。笑声渐落,人群中一个最不要脸的禽兽淫笑道:“先给这小娘们点厉害尝尝!到时候黄明柱看见他闺女受了苦,不敢不答应!”

众禽兽大笑,恨得我牙根都咬酸了。我心里惦念莲花姑娘,仿佛眼前这一幕正发生在莲花的身上!心说老子要是武功盖世,不把你们剥了皮,难泄心头之恨!且留你们狗命,改日再取!于是我智慧地忍住,继续观望。欣慰地看到,山岭里也不都是禽兽,旁边巴道士苦着脸摇头,还有些人默默不语,面露不忍,这些人的命可以留着。

王大麻子皱眉头摆手:“行了行了!说远了!各位兄弟,稍安勿躁!咱们先礼后兵,如果黄明柱不答应,咱们再做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