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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年传亮说你不会是故意让你爸活不舒坦吧?智新把菜刀一摆说:我这就给你和我爷报仇去!

水娟说好,卓家的儿子倒成了咱年家的女婿!

“爸,你可真会蒙人哪!我什么时候说过在国外不找男朋友的?”忍了几忍,晨玉还是不得不提出反驳,反驳用的也还是女儿跟特有的撒娇的腔调。

从进门,没等晨云洗把脸喘口气儿,年传亮就盯准了追,追,非要晨玉说出与智新的关系不过是一个玩笑的话来不可。

“你不说我也知道,像你们这种年龄的女孩子没有个男朋友是不行,尤其出门在外。不过那跟恋爱和夫妻可是两码事儿。”年传亮口气里包含着宽容也包含着理解。

“爸,你怎么老给人家向旁边扯呢?我跟智新可是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的。你不是早就让我给你带回个满意的小伙子吗?人家真带回来了你又说是逗着你玩!你不该是高兴糊涂了吧?”

年传亮这才沉下脸来:“这么说是真的了?咱家和卓家的那些事儿你不是知道吗?”

“嗨,我当什么呢!”晨玉说,“爸,你是说我爷爷和智新他爷爷的那些事儿吧?那可过去好几百年了,你还让我们记那呀?”

年传亮说:“好几百年?那你爸和他爸也是好几百年?”

晨玉拿出一包西洋参和两瓶咖啡送到年传亮面前,说:“爸,你呀,辛苦了大半辈子,好好养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智新说了,将来保证要让你过一个幸福的晚年。”

看着东西听着前半句话年传亮心里美恣恣的,听得后一句却又把脸沉了说:“晨玉,我可是跟你说明白,咱家跟卓家那是水火不容,你找谁当朋友我都不反对,就是找智新那是坚决不行!”

晨玉又把一个草梅布丁塞进年传亮嘴里说:“爸,这个口味特好,智新带回一大包,说是要给你留着哪。”

年传亮哭笑不得,只得抓住晨玉的手说:“我的小闺女,你可是你爸的掌上明珠,你不会是故意让你爸活不舒坦吧?”

晨玉说:“爸,我让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敢惹你生气呀!”

年传亮说:“那你就听话,千万别能跟卓家的儿子谈什么朋友,更不能跟他好到一起。你要是跟他好到一起,不但是你爸你妈,就是你爷爷奶奶知道了,也非得死给你看不可!”

晨玉说:“我才不信呢!我爷爷奶奶活着还不知怎么痛我呢!俺妈可是早就知道了,不信你问问!”她拿起一条毛巾要进洗刷间,却又呲着一口白牙说:“爸,我洗洗脸你不会不批准吧?”

年传亮见她这副神情,只得叹一口气随她去了。对于这个宝贝女儿他就算铁起脸来也还是没有办法。但晨玉进到洗刷间刚刚扭开自来水管,他又叫住说:“晨玉,我再问你一句行吧?就一句。”

“你是老爸对吧?问一百句也是对我的关心对吧?问哪!”晨玉做出一副准备受审的样子。

年传亮倒有点不自在起来,头一扭出到外屋。

晨玉说:“爸,这可是你自己不问的,以后我可是不想听你再问了啊!”

“那不行!”年传亮回转身来,“我就问你,你跟那个智新没……没领结婚证吧?”

“那倒是没有,”晨玉坦坦荡荡,“不过有什么两样吗?我们可是一起生活了一年多。”

年传亮一怔却随即露出笑脸说:“那就好!那就好!行了,你洗脸吧,洗完脸赶紧睡一觉。我叫他们给你煮大对虾吃!”

晨玉说:“爸,你以为没领结婚证风一吹就散了是吧?这你可不懂了。这一次,我可是和智新一起回来创业的。”

“创……业……不会是为的那个灯具厂吧?”

“不是才怪呢。”晨玉说,“他爸非逼着他回来,说再不回来厂子就泡汤了。我们原先是准备在美国创业,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年传亮卷了舌尖。对于泰明灯具厂转让,他一开始抱的就是否定态度。“什么狗屁经验!那么大一个厂四十万就成他的了?那不等于白送吗?里面没有浑水才是见了活鬼!”吴有奇不肯接受卓守则的高薪聘请,不少工人上访怠工,其中就有年传亮的影响在起作用。灯具厂垮台、倒闭、赔得一塌糊涂才是年传亮求之不得的,天知道自己的女儿……年传亮觉出了悲怆。

“我跟你说啊!”他以少有的严厉的口吻说:“你跟智新交朋友我可以不管,但灯具厂的事儿你绝对不能管!”

“那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说起来就多了,归根结底是你爸不想让你搅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去!”

晨玉说:“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爸,和平和发展可是全世界的大主题。你看看,现在除了非洲和中东那几个小国你拼我杀,谁还干那种蠢事!”

年传亮说:“真像你说的就好了。发展就不拼不杀了?是美国跟日本不拼不杀还是中国跟日本、美国不拼不杀?没有的事儿!”

晨玉说:“你说的那是国际竞争。你看看哪个经济发展快、生活水平高的国家,不是一心一意发展经济?爸,你就想开点,把过去那些没用的丢到茅厕坑里去吧!省得把你给压老了!”

年传亮心想真要都是过去的事儿、能丢进茅坑里倒好了!嘴上却说:“晨玉,按说你也不小了,可有些事你还是不懂。这么说吧,你爸的仇也罢对头也罢你都可以不管,你姑你总不能也不管吧?要是她知道你跟智新好,还要帮着他爸办企业,她不骂你一辈子才怪了!不是智新他爸,她能倒霉到现在这份儿上吗!”

“爸,这你可说反了。”晨玉乐着,“我和智新的事儿俺姑可是早就投了赞成票的。这一次我回来俺姑也是支持的。信在我包里,要不要我拿给你看?”

晨玉洗了脸,又进到洗澡间里放起水;边放边哼着英语《蓝调》。年传亮叹一口气出到院里。院里一盆吊篮刚刚发出几串新叶。他浇了半瓢水,一抬头看到了西山上那座小洋楼,心里说卓守则那小子,这会儿也轻松不到哪儿去了!

卓守则把儿子接回家,饭没顾上吃衣没顾上换,第一件事问的就是与晨玉的关系。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跟年传亮的女儿产生爱情,更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把年传亮的女儿当成真爱甚至于要结为夫妻。可听智新把两人从相识到相知、相爱的过程说到面前,他不信也得信了。

“不可能!我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卓守则不仅仅是震惊而且是震怒了。

智新说:“爸,这不是可能不可能的事儿,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卓守则说:“我告诉你智新,你小子听明白了:只要是你还姓卓,还是我卓守则的儿子,你就不能跟年家的人拉拉扯扯!你爷爷死在谁手里你不知道?你爸爸差一点死在谁手里你没听说过?你不报那个仇也就罢了,要是还跟年家攀亲结好,可就别怪你爸不认你这个儿!”

智新早就知道跟父亲少不了一场较量,心想要闹就向大里闹吧,便反击说:“这倒是怪了!你宁肯不要我这个儿也得要仇恨是吧?你和晨玉她爸是对头,我和晨玉就得是对头对吧?那你想叫我干什么呢?是放火还是杀人你说吧!”

卓守则不屑地瞟过一眼说:“就你这样的?哼!”

智新说:“我这样的你瞧不上眼儿是吧?行,你看着!”他进到伙房,拿出一个打火机一只油桶,又把一把菜刀别到腰上说:“爸,我这就就就走!去给你和我爷报报报仇去!”

卓守则知道他是斗气,有心不予理睬,又怕真得激起他的火,闹出事儿或者让村里的人听到风声,只得上前一步揪住智新,把打火机和油桶、菜刀夺下了。“你小子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不当你爸的叛徒,你爸就得给你烧高香啦!”他骂着,“反正你就是把天说下来,你想把年家的闺女领进我的门,那也是做梦!”

“行啊!”智新嚷着:“这可是你你你你自己说的!这一次是你逼着我们回来的吧?既然你不准我们进你你你你这个门,我们可以走,一辈子都不进你你你你这个门啊!”他蹭蹭几步进到大厅,把刚刚打开的一个旅行箱收好锁好,提着一个拉着一个就朝门外去。这一下不仅卓守则怔住了,一直在门口抽着烟的卓守礼也赶紧拦住智新,一边夺着行李一边喝道:“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哎呀跟你爸这是生得哪门子的气呢!哥,你也真是,智新刚到家什么话不能慢慢说!这是搞得哪一套哇……”

拜见青草是在第二天上午。智新病好第一次回家时,就提出要把母亲接到美国治病去。卓守则没同意,却让他陪着青草到淄博去做了一次PT,把病穴和病源找出来了。回到洛杉矶,为着母亲治病智新写了不少贴子、求了不少专家、也寄了不少药。青草生活上不需要操心,又经过这么多年治疗,病情已基本得到控制,只是因为年龄和接触人少的缘故,脑子和手脚明显迟钝,一头原本灰苍的头发越发地灰苍了。她还是住在卓守则当年翻建的房子里,只是家里一应杂事要自己料理,屋里炕上也就有些糟乱。智新、晨玉进门她顿时慌了手脚,一边收拾一边就埋怨说:“你这个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你看看,这不是让人家笑话死你妈了吗!”

智新说:“妈,你放心,没人笑话你。”晨玉说:“大婶,我来吧。”就接过笤帚扫起来。

青草欢喜得又是要烧水又是要炒花生米、做荷包蛋——三十年前家中来了客人,那要算是最高规格的接待了。

智新说:“妈,你别忙活,我和晨玉什么也用不着。”

晨玉先扶青草坐下,扒了一个香蕉看着她吃了,又打开包,把从国外带回的几套衣服摆到青草面前。她拿起一件簿毛衣,帮着青草穿到身上说:“大婶,太好了,你穿上少说也年轻十岁。”

“是啊?”青草照着镜子,喜得满脸开了花儿。

“妈,晨玉说往后让你什么也不用愁,只管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就行了。”

“好,那赶情好。”青草应着。

“俺大伯还经常来吧?”晨玉随口问了一句。在她的印象里卓守则对青草还是蛮好的。“他哪有心思管我呀。”青草摇摇头,目视智新说:“说是又找了一个,给你生了一个妹妹。”

智新吃了一惊。爸爸个人的事儿他从来懒得问也懒得听,这个消息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爸爸已经六十多岁了,怎么可能……

“说是要超过你爷爷,你爷爷娶了五个老婆生了六个孩子,他才是第四个……”

晨玉眉头尖蹙,一个直直的白白的脖子越发挺立起来。她望了智新一眼,智新心里生出的是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一家大宅院,一位身着马褂的老财主,身边跟着一群小老婆,小老婆后面跟着一群孩子……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一百年前,满清王朝统治的年代。

“你那个爸呀……”青草抹起了眼睛。

智新一抬头把眼前的幻觉赶开了,说:“妈,咱不稀说他!上一次我寄的药吃完了吗?这阵儿身上好点了没有?……”

从青草屋里出来,智新、晨云直向海州赶去。水娟听说晨玉回来说不出得高兴,可听说晨玉与智新成了恋人,是和智新一起回来的,心里鼓鼓塞塞说不出得不舒服。华云说:“嫂,你怎么也跟我哥似的小心眼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晨玉是自由恋爱,别人你不相信,还不相信自己的闺女呀?”

水娟说:“不是不相信,是觉着别扭。你说这么多年,你哥和你为着卓家的那些事儿惹了多少麻烦。这下好,卓家的儿子倒成了咱家的女婿了!”

华云说:“这才好呢!老是那么你死我活什么时候是个完?到了是自己能得好还是别人能得好?我看晨玉和智新能这样说明他们比咱们有眼光!嫂子,你可千万别想打拨楞鼓子啊!”

水娟听华云这样说心里宽敞多了,说:“哪是,只要他们俩好,我还懒得去操那份心呢!”

晨玉、智新进门,水娟看着两个光彩照人亲密无间的身影,看着智新彬彬有礼的神情和宽肩大额、笔挺健壮的一表人材,心里仅有的忧虑也不觉消失了。

“我说吧,你看人家多帅!你哪儿找去!”洗着水果,华云说。水娟只管笑着出到厅里去了。

“姑,你给我妈说我的坏话了吧?”晨玉探过半边脑袋。她正把一包削下的果皮向垃圾箱里丢。

“说你什么?说你没眼光,找了个男朋友又丑又矬!”

“好哇你,一点当姑的样儿也没有啊!”

“当姑的什么样儿,非得夸你不行?”华云搂着晨玉的脖子,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笑声一片,屋子里漾起一层欢乐的涟漪。

“Howareyou(你好)!”凯华从门外跑进来。他站到晨玉面前说了一句“Howareyou(你好)!”站到智新面前又说了一句“Howareyou(你好)!”这才拉着智新的手进到自己屋里,展览起自己的动漫丛书和四驱车、刀枪剑棒。智新一边看,一边就用英语跟他对起了话。

“Giad/Nicetomeetyou(见到你很高兴)!”

“Giad/Nicetomeetyou(见到你很高兴)!”

“WhatsthisinEngIish?(这个用英语怎么说)?”

“Itsachair(是椅子)。”

“WhatdoyouIike(你喜欢什么?)”

“IIikeplayingfootball(我喜欢踢足球)。”

“Bestwishesforyou(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你)。”

“Bestwishesforyou(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你)……”

“凯华的英语进步可真不小!”从凯华屋里出来时智新夸奖说。

凯华举着两个手指,说:“Yes(是)!Ofcourse(当然)!”

“傲得你!”华云指着他的脑壳,“你智新哥的英语那才叫好呢!以后算是有老师了,好好跟着你智新哥学吧!”

“Yes(是)!”凯华拿起一包小食品,跑出门去了。

“昨天你爸没把你给吃了?”吃着水果,华云瞅了晨玉一眼。

“你以为他不想啊?”晨玉搂着妈妈的肩膀说,“我跟他说,你要是今天敢把我吃了,俺妈和俺姑明天就敢把你给吃了!”

华云说:“行,有点男子汉气度!不是自吹自擂吧?”

晨玉说:“俺姑可真是!要不这会儿我还能坐这儿啊?”

华云和水娟、智新一齐笑了。

“智新呢,日子也不会好到哪儿吧?”华云转了目光。

智新说:“嗨,纸老虎一个!我以为多大本事呢,我一说要和晨玉一起走,一辈子不进他那个家门,他就软了呗!”

华云说:“真的呀?行,这算是击中要害了!他做梦要的都是你给他光宗耀祖,真要走了,那才是鸡飞蛋打,连梦也做不成了!”

水娟说:“这个事儿我看没那么简单,你们别高兴得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