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名家散文:像音乐一样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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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想起了邓丽君

最初知道邓丽君,是在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一个喜欢提着大大的双卡式三洋牌录音机,穿着扫地的大喇叭裤,梳着大背头,戴着蛤蟆镜的男生(这可是当时的时尚青年的典型模样),在我面前招摇似的走来走去,他知道我喜欢听他的录音机里放的邓丽君的歌。

不知道他是不是就只有那么一盘磁带,那个录音机里流淌得最多的是《美酒加咖啡》与《小城故事》和《小路》,以及《何日君再来》。

但《何日君再来》我们不怎么喜欢听,似乎是不喜欢那种君不再来的失落,那时的我们还不会“强说愁”似的忧伤。但在家里偶尔哼唱时,我的母亲,这个新中国第一批师范生有些诧异地望着我,说你怎么会唱《何日君再来》,这可是我们当年读书时唱的。自此,我知道了《何日君再来》不是邓丽君的原唱,但对于能够流行得这么久远的歌曲,自然又多出了一些不解的神秘。

那时候是没有美酒与咖啡的,我们常常彼此倒上一杯茶,碰一下后开始听《美酒加咖啡》。听着听着,就头抵着头趴在桌子上了,就那么凝神地听着,什么话也不说,仿佛一说话,邓丽君就会不唱给我们听了一样。我们也常常一起哼唱着“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游走在我们居住的小城的马路上,觉得生活在这样的小城是多么的美好。

我知道,这个情景类似于恋爱的意境,但我对这个男生没有爱的感觉,而且当时的我们,对于爱情有充分的炽热但不乏内敛,所以,他不会很直白地说“我爱你”,然后就拥抱就接吻,以至于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情故事。但我喜欢他与我一起喜欢邓丽君,至今回味起来,都还充满感动的温暖,为他,为当年的邓丽君。

我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有那么好的嗓音,我的好多的朋友都记得那是一个月光像白银一样洒在地上的夜晚,我们一群朋友在郊外的河滩上打打闹闹,累了就说长道短,就唱歌,那时候没有电视啊,这样的聚会往往是青年人的内容。

那个晚上我唱了邓丽君的那首《小路》:“……走小路有无数,走大路只一条……天上的云,飘呀飘,飘到哪里不知道。你不要像天上的云,飘呀飘呀不见了……”可能是那种悠然,那种如行云流水的美感,让我发挥得极佳,以至于大家都说我就是“邓丽君第二”了。那时候没有卡拉OK,否则,我想,在那一刻,我一定有“K歌之王”的荣耀。

我从来就没有视邓丽君为偶像,但从心底里喜欢她的演唱,始终认为在情感的演唱上,邓丽君所表现的甜而不腻、忧而不伤的境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尤其是后来出现了VCD和CD那些碟片后,邓丽君的歌不知道丰富了我多少或诗意或落寞的时光。

听她的歌,有时候我甚至近乎苛刻,比如要求所有与我一起听《海韵》的人,一定要闭目凝神,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女郎,你为什么独自徘徊在海滩/女郎,难道不怕大海就要起风浪/啊,不是海浪/是我美丽的衣裳/飘荡,纵然天边有黑雾/也要像那海鸥飞翔/女郎,我是多么希望围绕你身旁/女郎,和你去看大海/去看那风浪……

在一次偶然的娱乐之中,一个女孩唱起了《我只在乎你》。她唱得的确非常好,唱完之后,大家给予了她很热烈的掌声。但她随后说这首歌是专门献给我的,在那一刻,这个女孩就以一种完全另类的形象一度进入了我的生活: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別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迄今斯人已远行,但想起因为邓丽君的歌,有时候禁不住唏嘘。所以那首《千言万语》就成为了我在卡拉OK中的保留歌曲:

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那天起你对我说,永远地爱着我,千言和万语,随浮云掠过……

知道邓丽君去世的消息,是在深圳一个阳光充沛的早晨,是一个香港朋友打电话过来给我的哥哥,那时候,大陆还没有播放邓丽君去世的消息。哥哥与哥哥的朋友,都是一些看起来有些粗糙的生意人。但看到哥哥痛苦与遗憾的表情,我顿时改变了对哥哥的看法,就知道这邓丽君是让所有人喜欢并疼爱的人。

一个男同事曾经对我说,他在整个的大学岁月,所有的关于爱情的梦想就是能够亲手摸一摸邓丽君的脸,然后就可以幸福地死去了。当时,我望着这个男人,因为生活的不顺心,使他的眼睛里很多的时候是阴郁的,但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光芒。

其实,一直觉得邓丽君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幸运的宠儿,缘于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迷恋她,缘于她的歌首首都是现在到以后的经典,即使她42岁的突然辞世,也是上帝的恩宠。上帝也不忍心让这样的红颜老去。上帝为她创造了一个戛然而止的休止符,让活着的人永远在这个休止符里享受着回味与遐想。

因歌声想起一个人,一个人与歌声在一起,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想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