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王痞子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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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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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全身已经浇湿的人拉着板车出现了,他们看到了正在以雨水做游戏的招妹。利斧闪着白光,沉醉于雨水清凉的招妹却给人一种杀气。两个拉车人迅速隐藏在人群中并消失了。拉车人想干什么?他俩应招妹之约到木器厂拉那张漂亮婚床,其中一个获得过招妹利斧待遇,他不想第二次见到招妹挥动利斧。

搬运工迟迟不到,招妹极不耐烦,他提着利斧走向搬运工蹲点处。招妹没带什么雨具,雨迅速将他淋个透湿。他浓密而混乱的头发使他像一头凶狮。街上行人纷纷逃离。

搬运工没在蹲点处,招妹揪住一个刚才在屋檐下躲雨现在想逃而来不及的人的衣领,说,他们哪里去了?对方如被人缚在手中的鸡,颤抖不已。对方不知招妹说的是谁,而无法回答。招妹说,说不说,不说我就劈死你。但是玫瑰镇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怕招妹,雨中传来一个声音。说话的人就在招妹的身边,他手撑一把没剩多少油纸的黄色油纸伞。这个人你认识,他就是何明远。他说,招妹你放开他,他一直在这里躲雨怎么知道他们哪里去了?招妹放开屋檐下的他,眼望何明远,说,你知道吗?你如果不知道我就劈你。何明远收起油纸伞,让雨把身子淋湿,他觉得这样比较公平,两个湿透的人站在雨中说话或搞别的才公平。何明远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他们是谁,我只知道豆腐坊里的乱伦。王痞子要娶王玫瑰就是说爹要娶女儿,不是乱伦是什么?何明远声若洪钟,以势不可挡之势穿越雨声传到招妹耳朵里。招妹手中利斧哐啷一声掉到地上。

招妹拔腿就跑,利斧被他弃在街上。行人都看到了疯跑的招妹,招妹嘴里咿咿呀呀,所有无意中挡住他去路的人都遭受了招妹的袭击。

豆腐坊里秩序井然,二妞和王玫瑰正在忙于做豆腐。豆腐坊里豆腐品种多样,如果你不整天忙碌品种不会自己长出来。招妹猛踹三脚大开的门,狮吼道,王痞子,王痞子你出来!二妞和王玫瑰朝这边看过来,她们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王玫瑰冲过来挡住招妹的去路,说,大哥,你怎么了?招妹拨开王玫瑰,说,狗娘养的王痞子,你给老子出来!招妹冲破王玫瑰的阻挠在豆腐坊里寻找王痞子。王痞子不在,下雨前他就出门了,因为下雨他没有回到豆腐坊。

雨好像更大了,大雨在招妹眼中燃烧。招妹行动上平静下来,内心的怒火却越烧越旺。他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坐在堂屋的长凳上,他希望眼中的怒火能将大雨烘干。豆腐坊的工作秩序被打破,二妞将一个错误配方倒入了豆腐水中。王玫瑰出了门,她躲在自家屋檐下,渴望看到从街头走来王痞子的身影。她回忆起十几年前娘和外婆把她卖给豆腐坊的情景。那印象模糊而带着苦难。泪水糊了她整个脸。

王痞子没有出现,天黑了王痞子也还没有出现。招妹和王玫瑰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望眼欲穿。谁也不知道王痞子哪里去了。我们可以作这样的设想,如果他回到豆腐坊,要么被王玫瑰截住送到安全的地方,要么王玫瑰根本截他不住而进入豆腐坊。后者后果不堪设想,你甚至可以想象王痞子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招妹把王玫瑰劫到木器厂已是晚饭后。招妹以极大的耐心等王痞子到晚饭之后,招妹说,王玫瑰我再问你一遍,你嫁给我还是嫁给王痞子?王玫瑰说,我嫁给爹,爹是长辈,我一切都听他的。招妹说,王痞子是王八蛋你也听他的?!王玫瑰说,王痞子是爹,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叫我怎么做我就该怎么做。招妹就站了起来,把王玫瑰劫走了。王玫瑰说,不,你不能带走我,我要嫁给爹。娘,快帮我。二妞一言不发,默默地支持招妹的行动。

出了豆腐坊王玫瑰不再说话,只保留了四肢的挣扎。她不想在大街上说什么一定要嫁给爹之类的豪言壮语,也不想把别人的目光吸引到他们身上来。王玫瑰被招妹横搂着,王玫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由于没有支撑点,她的力气未能给她任何帮助,她白白地把力气浪费在无效的挥舞中。王痞子脚下生风,他像母袋鼠一样掠过灯光黯然的街道。人们还是注意到了奔跑着的招妹,他们说招妹怀里搂着个姑娘,那个姑娘好像就是他的妹妹王玫瑰--王痞子的小老婆。他们说,招妹搂着她在黑夜里奔跑是什么意思,这是豆腐坊里讨小老婆的规矩么?无聊的人跟在招妹后面,他们没有负担所以几乎比招妹跑得快,他们为招妹领跑或并排与招妹跑着。跑了一段路,他们仍旧没有弄明白招妹和王玫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王玫瑰在不断的挣扎中发现了一双双疑惑的眼光,便说,大哥把我放下,我跟着你跑。招妹手酸了,他正要找一个台阶。招妹就停下来把王玫瑰放到地下。招妹以慢走作为稍事休息的方式,不久冲出人群,王玫瑰没有失约,她跟在后面。

招妹木器厂的大门一直没有关闭,招妹走进大雨中找搬运工时没有关门。木器厂里依然如故,木料没少,工具没丢,这个招妹扫一眼便知道了。招妹跨入木器厂一两秒钟后突然转身,他的眼睛发出愤怒和凶狠之光,事后有人说那光是绿的,也有人说是红的。尾追而来的人群被钉在原地,招妹弯腰拾起地下的另一把利斧大喝一声。尾随者作鸟兽散。招妹说,小妹,从现在起你就必须藏在这里不得离开一步。王玫瑰的手向外抓身子扑向大街说,不,我要嫁人,我要嫁给爹。招妹拽住王玫瑰,说,你想嫁给王痞子办不到。

被拆开并计划搬入豆腐坊的漂亮婚床此夜进入了木器厂最隐藏的那间房,这间房惟一的窗户外是悠悠流淌的密西河。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以及地处河边的天然优势使得这间房凉爽无比。昏暗的灯光下招妹将王玫瑰放到床上。王玫瑰双手轻轻抚摸漂亮婚床,泪水涟涟。招妹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自己做主把事情办了。王玫瑰双手从抚摸变成紧握,她说,不,你不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是王痞子,那个养育我成人的恩人。招妹试图把她抱下床,但是没成功。招妹说,你不拜堂我替你拜,你在行动上不拜,只要心里叩拜也是一样的,我不为难你,我会给你面子。

一拜天地......

招妹用一个苍老的声音主持婚礼。

招妹叩拜天地。

二拜......母......

那个苍老的声音态度非常暧昧地说着半个"父"字。

招妹脑中只闪出二妞,他虔诚地对二妞拜了三拜。

夫妻对拜。

招妹走到床头,欲与王玫瑰对拜。王玫瑰说,不。王玫瑰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招妹再次追随。王玫瑰反复地与招妹的头过不去,不断地改变着方向。最后她把头面对墙壁上,招妹说,屁股也是头,后"头"与前"头"其实是一样的,我们对拜吧。

夫妻入洞房......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出现,招妹滚到床上。王玫瑰早就知道招妹会进入到这个程序,她心里一直防备着,当他扑过来时,她身子一滚便滚出圈外下了地。地上有一把小斧,那是招妹安装漂亮婚床时弃在地下的。现在她把它拿到了手上。招妹说,你是姑娘,不可以动用斧头。王玫瑰说,只要你敢碰我,我就用它割掉我的喉咙。

在招妹一厢情愿地搞什么结婚典礼时王痞子回到豆腐坊。他走路东倒西歪嘴唱玫瑰小调,你知道他喝酒了。从他满口淫语来看,他想要女人。他高声叫唤,王玫瑰,王玫瑰,我要你。豆腐坊里静悄悄。王痞子又说,王玫瑰,我要你,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你。豆腐坊的灯依次熄灭。你听到二妞在骂着,恶心,恶心,恶心!她拉动所有电灯拉线把豆腐坊带入黑暗。王痞子眼中的二妞不是二妞是王玫瑰,王痞子说,我还没上床你怎么把灯关了?王痞子在黑暗中转了一圈,头脑似乎有些清醒了,他摸进王玫瑰的房间,他在里面摸了个遍。他又摸进了二妞的房,二妞躺在床上,她说,滚开,禽兽,你给我滚开!王痞子循声摸到了二妞,说,王玫瑰哪里去了?二妞不理他,王痞子感觉到那里就是她的脸,他的巴掌在黑暗中举起来又落下去。王痞子判断十分准确,他的巴掌不偏不倚地拍在二妞的脸上。王痞子因自己的这一巴掌得意万分,他决定继续拍打下去。但是二妞已经把头移开,她用双脚猛蹬王痞子的肚子。她很准确地踢中了他被鬼子剖肚弄出的伤痕,王痞子哇哇地后退躲避。

王痞子开亮了灯,他看到她手上有一把剪刀,她脸上显露的是陌生的杀气。王痞子捂住肚子走出她的房间。他开亮了豆腐坊所有的灯,一遍遍地呼唤王玫瑰。他的声音凄惨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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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痞子怀揣一把匕首,他在豆腐坊里挥舞一阵后走向招财木器厂。他挥舞匕首时二妞正在不远处制作豆腐,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挥给二妞看,他要压压她的杀气。二妞却视而不见,她该做什么就做着什么,她时常下意识地摸摸怀中的剪刀,只要剪刀还在,她心里便踏实,做起豆腐来也就一如既往地流畅。王痞子突然想起了一个姓谢的银行老板说过的话,狗舔石头无滋无味。他一个人舞着无人喝彩无人挑战就是狗舔石头。走在街上,王痞子的匕首似露非露,他既想让别人知道他与众不同,也想告诉别人他心地善良。王痞子在离招财木器厂斜对面几十米的地方停下来。招妹正挥舞着斧头砍木料,他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令王痞子望而生畏。正午的太阳压在王痞子的头顶上,好似头上搁着一盆火。

王老板你站在太阳下干什么?何明远对王痞子说。王痞子咧嘴笑笑,说我在看招妹做木工。何明远说,招妹太不像话,他怎么可以跟你争抢老婆?他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地良心?王痞子说,你说得对,兄弟,我不娶王玫瑰也轮不到招妹娶,也该先轮到你。王痞子说着怒火蹿上心头。他掏出匕首走近木器厂。招妹瞟了王痞子一眼,继续做他的木工。王痞子胆子由此大起来,他叫匕首在空中划出弧线,嘴里喊打喊杀。招妹发出冷笑。看似不经意的招妹,心中警惕性很高。他有把握在很短的时间内抵御攻击者并给予有力的还击。

把王玫瑰交出来。王痞子开口说话了。

招妹举起斧头,说,你问问它。

王痞子说,你见过夏天打雷吗?这个夏天就要打雷了,因为玫瑰镇出了个天下第一的不孝之子,雷公十分愤怒,他要惩罚这个不孝之子!

招妹说,雷公发怒是因为他要击打一只畜牲。

王玫瑰,你出来,你改变主意了吗?王痞子朝里间叫喊。王玫瑰听到了王痞子的声音,她说,爹,我在这里,我被锁在里面出不来。王痞子说,招妹,听到了没有,王玫瑰愿嫁的是我而不是你,你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吗?招妹用长条子在前方划了一条线,说,只要你的声音和脚步越过来,我就劈死你。王痞子知道他劈不过招妹,他后悔当年劈得过时没有劈。王痞子可以保证脚步不越界线一步,但他无法保证声音不跨越。王痞子只能用做口型用手比划与招妹论理。

现在招妹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按时做饭。以前王玫瑰为他做饭,时常为他送饭,现在他为王玫瑰做饭,为她送饭。你们也许还记得,招妹的拿手好菜是做鱼。今天他的盆里就搁着两条乌鲤鱼,这是一个船上人家送来的。送上门来的分别还有青菜辣椒葱。划下那条界线后,招妹觉得很安全了。他便开始做饭。招妹的身影消失在小门进入厨房后,王痞子试着叫了一声王玫瑰,但是声音并没有迸出喉咙。这个你不能责备王痞子,他已经做了最大努力了。王痞子最大限度地走到界线前,他的匕首杀过界线,当匕首停留在界线那边时,他心里痛快极了。招妹在里面忙碌,王痞子的匕首就趁机在界线上刺来刺去。

爹你还在吗?王玫瑰的声音在界线划定很久后才响起。她说,爹,快来救我,我们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还没有最后完成,你快把我救出去。爹你还在吗?王痞子的声音压在腹腔,他希望她能听懂腹语。他说,我在,我一直在,可是我的力量太薄弱,我对付不了招妹,如果我强冲猛打我就会受伤甚至死亡。

鱼香味从厨房飘向四方。立在界线这边的王痞子闻到鱼香身子开始发软。招妹身影闪出来了,他警惕地看着王痞子,还在边界察看了一番。招妹用警告的目光盯着王痞子,说,你还算守诺。王痞子说,你的声音可以飘过界线,而我的不能,这公平吗?招妹说,你终于犯事了。招妹操起地上的木条劈打王痞子。招妹将王痞子驱逐到离木器厂很远的地方。

招妹打开那间软禁王玫瑰的房门,说,吃饭了。今天要在木工房里吃。来到木工房后,招妹指着那条并不明显的界线说,你不可以出这条界线,如果你敢跨越一步,我就把你绑在房里。木工房面对大街,街上或木工房里的所有动静都能相互泄露得一览无余。香喷喷的鱼肉并没有吊起王玫瑰的胃口,她说一天不嫁给爹,我就一天吃不下饭。